杨芸连忙拔高了声音回应，“我在这边。”
黎月知道，这个时候她应该带着念念离开的。
她不应该在杨芸面前和顾晓柔发生正面冲突的。
可是，双腿却像是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六年没见了。
面前的这个中年女人，是她六年没见的亲生母亲。
她觉得嗓子有些干，有些紧，想说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干嘛呢？”
这时，顾晓柔走了过来。
她一眼就看到了杨芸面前站着的黎月和念念。
女人的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来，“真巧啊。”
这些天她被厉景川软禁，最后只能将杨芸搬过来，才勉强地获得了一个能出来逛街的机会。
可没想到，才刚出门没多久，就撞见了这一大一小的两个人。
杨芸诧异，“晓柔，你们认识？”
“何止是认识？”
顾晓柔冷哼一声，“妈，这小丫头，就是我和你说过的，念念。”
杨芸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她连忙蹲下身来，拉过一直往黎月身后躲的念念，“这就是月儿的孩子？”
见小丫头有些怕，她还热情地笑了，“别怕，我是外婆啊！”
说完，她一把将念念抱进怀里，“乖孩子！”
自从六年前顾黎月死了，杨芸就再也没有来过榕城，即使是顾晓柔和厉景川订婚，她也没有出面过。
她恨厉家害死了她的大女儿，也恨厉家要拐走她的小女儿。
如果不是昨天顾晓柔打电话，说顾黎月的女儿回来了，杨芸是绝对不会来这里的。
本想等着明天的生日宴之后再和念念相认的，没想到刚来，就在这里撞见了！
杨芸又惊又喜，抱住念念的手都有些颤抖了，“念念，让外婆好好看看！”
面对忽然热情起来的中年女人，念念有些手足无措。
她将求救的眼神投向了黎月。
女人朝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抗拒。
于是小丫头很听话地抬起头，甜甜地喊了一声，“外婆。”
“哎！”
“乖！”
杨芸激动地老泪纵横，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还不忘抱着念念的小身子，“外婆太高兴了，太高兴了！”
眼前的这幅画面，让黎月的心里五味陈杂。
在国外的这些年，她在国内唯一的牵挂，就是已经年过半百的父母了。
刚刚醒过来的时候，她拜托秦牧然打探过父母的消息，得到的结果却是她死后，妈妈大病了一场，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爸爸心神不宁，工作频频出错，最后被辞退，只能打零工维持生计。
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黎月在病房里面哭了很久很久。
她的父母，可能是世上唯一还爱着她，牵挂着她的人了。
可是，她为了复仇，为了三个孩子的以后，却不敢和父母联系。
秦牧然答应她会好好照顾她的父母，便再也不让她知晓父母的情况了。
秦牧然不让她知道，她也不敢自己偷偷查偷偷看。
她怕她看到父母的消息，会忍不住跑回来，会让自己再次暴露在厉景川面前。
这一晃，已经六年了。
六年后，她站在妈妈面前，可妈妈却已经认不出她了。
杨芸抬起头来，笑着看了黎月一眼，“你是念念的佣人吧？”
女人僵硬地看着她，艰难地点了点头，“我是。”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念念的外婆。”
看着面前这个女佣手足无措的样子，杨芸总觉得她有些熟悉。
但她不记得自己曾经认识过这么漂亮的佣人。
于是，她深呼了一口气，“我知道你的工作就是照顾念念，所以我想问一下，我能带念念一起吃个饭吗？”
“我没有恶意的，只是……”
杨芸低垂了眉眼，“念念是我大女儿生下的，我的大女儿现在生死未卜，我想好好亲近一下我的外孙女。”
“可以吗？”
黎月抿唇，“可以。”
其实，她应该拒绝的。
可是面对自己曾经最亲的母亲，她说不出口。
“干嘛和她商量啊。”
顾晓柔翻了个白眼，“她就是个佣人，你是念念的外婆，想和外孙女一起吃饭，还要问她的意见吗？”
杨芸回眸，嗔怪地瞪了她一眼，“这是人家的工作，当然要问！”
说完，她还有些抱歉地转过头和黎月道歉，“不好意思啊，我这个女儿从小被我们惯坏了……”
站在原地，黎月看着这样的杨芸，心底五味陈杂。
曾几何时，她也是那个被杨芸护着的，被惯坏的孩子。
可现在的她，是个外人。
得到黎月的许可之后，杨芸抱着念念，转身朝着楼下的餐厅走去。
黎月和顾晓柔跟在后面。
“你说你何苦呢？”
顾晓柔双手环胸，一脸高傲地一边看着念念的背影，一边冷声开口，“为了这个小丫头，三番五次，连命都豁上了。”
“可结果呢，她不还是的姐姐的女儿，还是我妈妈的外孙女？”
“我们才是一家人。”
“你？”
顾晓柔挑眉，“你算个屁。”
黎月低垂着头，没说话。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暂时还不能把这个小贱种怎么样。”
顾晓柔瞥了一眼远处一直在盯梢的人，“厉景川可宝贝着她呢。”
她暂时还没办法下手。
一想到这个，顾晓柔就觉得黎月可恨。
要不是这个该死的女佣，她早就将顾黎月的野种解决了！
用得着变成现在这样？
黎月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压低了声音，“她只是个六岁的孩子。”
顾晓柔冷哼一声，“那又怎样？”
即使是六岁的孩子，也是扎在她心中的一根刺！
只要顾黎月一天不出现，这个孩子就一天是她的眼中钉！
杨芸带着念念和顾晓柔到了一家中式餐厅。
侍者送来菜单。
杨芸宠溺地拿着菜单放在念念眼前，“认识这些字吗？”
“有什么想吃的？”
念念略一思索，便脆脆地开了口，“我想点一份杏仁豆腐。”
杨芸有些惊喜，“你也喜欢杏仁豆腐吗？”
“你妈妈是最喜欢这种甜点的了，以前每次带着她出门，她都要吃的！”
念念偷偷地看了黎月一眼，“其实我不喜欢吃……”
“我是给小阿姨点的。”
之前念念偷看过黎月的日记，知道黎月还想在妈妈身边吃杏仁豆腐。
今天虽然身份不一样……但也算是圆了她的心愿吧？
杨芸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她讪讪地笑了笑，抬头看了黎月一眼，“你也喜欢吃杏仁豆腐啊？”
“念念的妈妈也喜欢吃……”
黎月低下头，尽量地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真巧。”
“是啊。”
杨芸叹了口气，“那个傻丫头。”
“我当初告诉过她，不要嫁给厉景川，他那样的人，是不会真心对待她的。”
“可是她偏偏不听，甚至差点和我断绝了母女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