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总监来了，身后带着一群打手，将艾翁捆绑在棍子上，像一只待宰的瘦猪。他们扛着棍子，将艾翁带回到米哈尔河畔，又来到那个熟悉的水牢之中。
艾翁还以为没人能知道是他做的，结果总监一上来就问出了重点——汽油。
这总监果然手眼通天，军阀都不知道我弄来一桶汽油。
艾翁甚至怀疑，总监才是幕后最大的老板。
总监并没有将事情告诉军阀，也没有告诉其他人，就连这次绑回水牢，打手们都不知道艾翁犯了什么错。
“你又回来了？”
这时候艾翁发现，隔壁水牢的那个男人竟然还在。
这都过去两个月了，正常来说，关在这里的人不是放出去了、就是已经死了，他竟然还活着？
“咳咳……”那个佝偻的男人，伸手在嘴上擦了一下，手背上的皮肤已经完全溃烂，白惨惨的一片，褶皱都分不清楚。
“上次毒草的事情，你没事吧？”艾翁还记得他救过自己，虽然被水蛭吸食不至于死亡。
“呵呵……我要是死了，现在跟你说话的岂不是鬼？”佝偻的男人笑了起来，他的声音比上次更加沙哑，也更加虚弱。
“你到底做了什么，他们关你这么久？”
艾翁问完这句话，就看见男人猛然抬起头，眼神迸射出一道金光，直勾勾的盯着艾翁，一股阴森恐怖的感觉缠绕在他的心头。
“我把老板的女人吃了……”佝偻的男人阴沉沉的说道。
“什么？”艾翁难以置信的望着他！
“那鲜嫩的肉块，非常美味，下次有机会，把他的儿子也吃了，呵呵……”
那笑声，第一次让艾翁感觉到害怕。
他胃部一阵翻涌，不禁干呕了起来。
“在这个人吃人的地方，你竟然还会害怕，看来你仍然守着内心的善良。可是这些善良，只会阻止你前进的脚步，成为你成功路上的绊脚石。”佝偻男人依旧带着阴森恐怖的笑容。
艾翁擦了擦嘴，尽管没有吐出来。
善良确实是成功路上的绊脚石，这一点艾翁早就知道，所以他不会无脑善良。面对恶人的时候，就用卑劣的手段惩治对方，遇到善良的人，他也会无私帮助，这是他做人的底线。
艾翁抬头看向面前这个，已经没有了人样的男人，他才不要变成这样，男人目光中夹带的不是希望、也不是绝望，而是残忍、残暴、杀戮！
艾翁不是单纯的善良，也不是单纯的邪恶，他只是来赚钱的，将那些诈骗犯口袋里的钱，转移到自己口袋里，和面前这个男人的目的完全不同。
“你吃过人肉吗？”佝偻男人的问题艾翁没有回答，因为答案只有一个，男人是知道的。
“呵呵……你不想吃人肉，却有人想吃你的肉。”男人看向艾翁的眼神邪恶且暴戾，看的他头皮发麻。
艾翁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贴到了笼子的边缘。移动带来的水浪席卷着艾翁，一口脏水下肚，呛得他咳嗽不止。
“你不要害怕，我只吃恶魔的肉，不吃你的肉。”
对方的话，艾翁并不相信，只是这牢笼禁锢了男人，艾翁稍稍安心。
“你在里面为他们工作，赚来的钱被他们拿去挥霍，你在这暗无天日的园区，永远无法获得自由，没有父母、没有老婆、没有孩子，还要忍受他们的虐待，直到有一天你老的动不了，被他杀死取回送给你的奖赏。这不就是在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吗？”佝偻男人沙哑的声音有些尖锐。
男人的一番言论，让艾翁更加清醒，他知道这些话是对的，就像他们对自己的称呼——猪仔，来到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只是待宰的猪。
艾翁认同佝偻男人的部分观点，却并非全部认可。
“这种看不见的宰杀，起码还有一丝丝人性，他们比你好多了，你已经不算是人了，当你吃下同胞的血肉，你就变成了恶魔。”艾翁犀利的眼神紧紧的盯着对方，他是在善良和邪恶之间寻找平衡，而不是像对方一样堕入黑暗。
“恶魔？什么叫恶魔？那些人手上沾满了鲜血，无数人遭受他们的折磨，有的被暴晒而亡，有的被浸泡致死，我在这里见过多少个像你一样的少年，被丢弃在这米哈尔河中。”
“这个世界，要么你吃人、要么人吃你，哪有什么对与错、善与恶？都只是自私自利的小人罢了。”
“如果我是恶魔，那么你们又是什么？别告诉我你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来到这片肮脏的土地！”
佝偻男人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虽然比他手上的褶皱少一些，但是依旧惨白一片。
“不，你说错了。”艾翁眼神清明，他不会受到对方的蛊惑。
似乎是被刺激到了，佝偻男人冷笑道：“呵呵……我说的对与错，都自会有分辨，将来你会懂的。不过现在你被关在这里，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出去，你所谓的对错又有什么用？如果说缅甸是地狱，那么这水牢就是十八层地狱！”
“地狱？你不是说没有善恶之分吗？那你为什么觉得有地狱存在？”艾翁盯着眼前犹如恶魔般的男人，心中也在寻求着答案。
“你觉得……除了地狱，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
自始至终，佝偻男人一直紧紧的盯着艾翁，两人四目相交。
“天堂？”艾翁不清楚对方想问的究竟是什么，只能给出一个模糊的答案。
“呵呵！”男人的嘲笑声是那么的刺耳。
“如果真的有天堂，是不是女人随便玩、酒水随便喝？也没有疾病、没有死亡、没有无休止的工作？那病毒岂不是要饿死？女人岂不是要被玩死？人都死了，这还能叫天堂吗？”
艾翁摇了摇头：“天堂和地狱是相对的，相比这黑暗的缅北，国内就是天堂。相比于黑社会盛行的旧时代，自由的新时代就是天堂。相比农村的贫穷落后、资源匮乏，大城市就是天堂。”
“你的天堂也太简单了……”佝偻男人暴戾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他望着艾翁，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