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途中,姜溪萝一直念着“裴明月”这个名字。
以方才陆元箫露出的神情来看,他知道裴明月是谁。
姜溪萝猜测应该是个已不在人世的人,也是狐精夫妇许久没见过的人,否则他们不会错认。
重点是姓裴……
姜溪萝想起了几日不见的裴忱之。
正想着,身侧的陆元箫忽然开口道:“溪萝。”
姜溪萝偏头,疑惑回了个“嗯。”
陆元箫紧皱着眉,满脸的郁结之色,对接下来的话迟疑不决。
他只吐出一个名字,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姜溪萝只好问:“师兄是想知道师姐之事么?”
她接着道:“此事是伤透了师姐的心,你回去要多哄哄她了。”
念及此事,陆元箫叹了口气,“幸好今日来的并非你与她,只要你们安然无恙,师兄做什么都是无悔的。”
姜溪萝默了默,轻声回了句“嗯。”
过了片刻,陆元箫复又念起裴明月之事,他觉得姜溪萝作为姜掌门的遗孤,有权利知道自己父亲的往事。
而且往后若真遇上魔涧中的魔头,也好有个心理应付。
于是他深呼了口气,语气认真道:“溪萝,裴明月她其实是、是苍陵派一直想斩除的魔物的母亲。”
……姜溪萝愣了愣,不过反应并不大,她适才自己琢磨时,也想过这个荒诞的可能性,没想到被她猜对了。
她“嗯”了一声,问:“我和她长得很像么?”
陆元箫稍怔,没想过师妹会答非所问般问这个问题,想来是方才狐精所言令她困惑。
他只好回道:“我不曾见过,因此并不知。”
他又轻咳了一声,“裴明月在很多年前便去世了。”
姜溪萝突然想到裴忱之的过去,那个麻木苦涩的少年,在得知母亲死后,眼眸中曾有过一瞬的失落与绝望。
她念起一件事,遂问道:“是苍陵派杀了裴明月么?”
因为那段回忆中,立在笼外的男人曾提到过苍陵派,说明裴忱之与母亲是被关押在苍陵派的。
陆元箫神色忽然凝重,停下步伐看着她。
姜溪萝心下大惊,以为自己问错了话,正要解释,却见陆元箫敛着悲悯的眼神看向自己,唇瓣动了好几次,方才不得已般开口。
“溪萝,这段往事是苍陵派之秘辛,与你有一丝半缕的关系。下山之时得师尊相告,我方得知其中来龙去脉。”
他吸了口气,保持镇定自若,视线一直放在姜溪萝的脸上。
“裴明月乃姜掌门的夫人,那受人万般唾弃的魔物乃姜掌门之子。”
“……”
毫不夸张,姜溪萝闻言后定在原地好一会儿,如平地炸起一声雷般震撼。
她想过裴忱之与苍陵派的怨仇很深,也想过这份不可解的怨仇也许是来源于裴明月的死去。
但她从不知道裴忱之与苍陵派竟然有这么一层不可告人的关系。
书中没写过他的从前。
姜溪萝无法表达自己的震惊,甚至脑回路短路了一刻。
在cpu正常工作后,她理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事实——
裴忱之是她哥……
也不全然是。
应该说,原主是裴忱之的妹妹。
这个认知不得不让她再次看了一眼陆元箫。
陆元箫对她怔愣的模样表示意料之中,他又接着解释道:“裴明月隐瞒自己为魔,同姜掌门相爱,诞下煞气冲天的后代,威胁到苍生安宁。姜掌门得知真相后大义灭亲,诛戮了裴明月,可尚未成年的魔物却从地牢逃走,在外跋扈恣睢,使得生灵涂炭。”
姜溪萝明白了。
那个囚禁裴忱之与裴明月的男人就是一百多年前的姜掌门——姜仕!
裴忱之知道这一切,他一直都知道!
难怪他与苍陵派的怨仇极深,他杀了姜仕,报母亲惨死之仇和囚禁之苦。
姜溪萝后背渗出冷汗,倘若他真的睚眦必报,怎么会放过姜仕留在人间的女儿?
陆元箫:“十五年前姜掌门前去降服他,却惨遭毒手,死于非命。魔物修为高深莫测,除了魔涧众妖,谁也没见过他的真容,更遑论欲致他于死地。”
姜溪萝无比赞同他的话,脑袋胡乱点着:对对对,他真的太恐怖了,你们还是别去送死了。
陆元箫以为她一时接受不了,轻声宽慰道:“虽说那魔物是你兄长,但他亦是你的杀父仇人。往后若真见着,还是不必抱有侥幸,只管离他远远的。”
姜溪萝愣住,杀父仇人?
敢情你讲了这么多,是怕我接受不了有一个杀父的哥哥?
不不不,我不管他究竟杀了谁,我觉得这样的刻骨仇恨下,你们需得保命要紧。
你们苍陵派杀了人家的娘,囚禁人家蹲在一个小笼子里长大。真的,这样憋屈至极的生活,裴忱之这么久没打死你们算有良心的了。
陆元箫终于讲完,不由松了口气。
他笑着摸了摸姜溪萝的脑袋,自认为很贴心地说了句:“你也不必怕,不论如何,师兄总会保你周全。”
这话如果放在以前,姜溪萝兴许会感动一番。
但如今不行了,如今知道裴忱之是原主的亲哥,却没趁机干掉原主或者自己,这其中的缘由一定令人畏惧胆颤。
纵然陆元箫真愿意挡在自己身前抵御危险,也撑不住裴忱之几招的。
恰时陆元箫问起裴忱之,“裴兄近来忙些什么?几日不曾见过他了。”
姜溪萝敛回神游天外的思绪,念及不知是否会回来的裴忱之,只能佯装郁郁寡欢,极力撇清自己与他的关系。
“我也不知,我们性格不合,我同他分道扬镳了。”
陆元箫叹了口气,宽慰她,“你年岁尚小,不必为此事挂怀。缘之一事,讲究顺理成章。”
姜溪萝:“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