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溪萝也不知怎么就慌了,像是做贼心虚般,生怕它将裴忱之的真实身份捅出去。
脑子一急,手忙脚乱地就想去捂青鼠精的嘴。
陆元箫等人也在靠近。
她一个箭步窜上前,在青鼠精吐出下一句前捏住了它的嘴巴。
青鼠:……你礼貌不?
裴忱之皱眉看着她,结果姜溪萝露出一副“没事大哥全交给我”的胜券在握的表情。
于是裴忱之真就让出舞台给她表演,将袖一拂退到后面了。
姜溪萝看着青鼠精,青鼠精看着姜溪萝,被捏住的尖嘴猛的一动,吓得姜溪萝撒了手。
青鼠精扫了一眼靠近的修士,再看一眼漫不经心的裴忱之,心头大抵明白了。
魔涧从不出门的魔头竟然一反常态,与捉妖降魔的修士一路同行。
若非它曾在魔涧外居住半载,曾偶然窥得裴忱之的样貌,今日恐怕要孤零零地死去。
既如此,它一定会拉几个垫背的,它要让愚蠢的修士看清他的真面目,让他们反目成仇打起来。
它露出一副势在必得的嘴脸,笑的很是猥琐,开口提醒道:“他可是魔——”
话刚落地,便被面前气势汹汹的小姑娘照脸揍了一拳。边打还边口头输出,“让你半夜搞偷袭!打死你!”
它呆呆倒在地上,胸前还沾着魔头那张难以冲破禁锢的符箓。
姜溪萝恶狠狠踹了它屁股一脚,在几人怔愣的眼神中毫无章法地拳打脚踢。
不打怎么能行呢?不打的话它将裴忱之的身份戳破,难不成让她看着主角恼羞成怒和大魔头生死对决吗!
届时大魔头杀了主角,再回头解决自己,那不是顺手的事么!
也许是她打得太过凶残,竟有人在旁劝架,“算了算了,给它个痛快得了。”
姜溪萝一记眼刀扫过去,他们噤声了。
青鼠精被揍懵了,“吱吱吱”个不停,许是连人话都忘了怎么说。姜溪萝微笑着看着它,指着陆元箫吩咐道:“好了,可以灭掉它了。”
陆元箫连忙插进了青鼠精的胸膛,一刻也不敢耽误。这下好了,终于能让它安心上路了,不必再受小师妹的摧残了。
青鼠精垂死挣扎:……魔……魔……
姜溪萝蹲下来摸了摸它的毛:“好的哦,给你摸摸摸摸,心愿已了了吧?快去投胎吧!”
青鼠精气绝身亡。
姜溪萝功不可没。
然而令众人没料到的是,青鼠精死后的尸体在悄悄膨胀变大,似乎有源源不断的气体朝里涌着。
几人正寻思着如何破开墙壁毁掉其中的尸体时,身后“砰”地一声巨大爆炸声,势要震破他们的耳膜。
姜溪萝被弹到墙壁上,随着墙壁的坍塌,一齐落入了不久前见过的尸体群中。
她弯了弯发麻的指节,泫然欲泣地呕出一口血,“你也太睚眦必报了吧!”
几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伤,她直挺挺躺在碎砖乱石上,腰部痛得锥心,乌发乱了一地。
她听见有人惊叫,有人惊惶奔来,还有刀剑猝不及防落到地上的刺耳声响。
正满心感动大家的心急如焚时,开眸却只见裴忱之一袭黑袍冷冷立在身侧。
她努力偏过头,见大家皆是奔着不远处的白棠而去。
“姐姐”、“白棠”、“白姐姐”的声音不绝于耳。
好吧……看在你们是救女主的份上,浅浅原谅你们了。
姜溪萝决定爬起来,稍稍动了一下后,她觉得自己的腰断了,没有开玩笑。
可惜剑不在身旁,否则拄着剑应当能起来。
她对上了裴忱之毫无波澜的眸子,弄花了的小脸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来,用眼神表示了一下自己的困境和需求。
裴忱之视若无睹地走了。
姜溪萝:……哥!
她只好继续躺着,等待女主身边的某个好心骑士能发现自己的存在。
尸臭血腥气刺鼻,折而复返的裴忱之一把捞起她,嗓音冷冽如雪。
“姜溪萝。”
姜溪萝下意识喊了声“到!”
看到裴忱之不耐的脸后,往他怀中瑟缩了一下,嘻嘻道:“裴大哥你真好~我就知道你不会弃我而去的。”
裴忱之额角跳了跳,咬牙道:“你真的很脏。”
“……”姜溪萝巴巴看着他,莫名想到怨鬼带她投池、裴忱之在一旁看热闹的时候。
难道也是因为那时候自己很脏,他才没有出手相救吗?
眼下白棠被救,几人出了茶铺,裴忱之随手丢了一株火苗,势要燃尽一切犄角旮旯的秽物。
姜溪萝眯了眯眸,万千火苗肆无忌惮地飘来,裴忱之唇角微动,眸底墨色渐深,一道结界挡在身前,抵住了来势汹汹的火星。
尸群重见天日,却又极快泯灭于火势下。
待风平浪静,陆元箫抬起眸光扫了扫方堇言怀中的白棠,露出一副隐忍的心疼神情。他回头向着几人道:“先回客栈吧。”
方堇言没动。
他轻轻将白棠放到了陆元箫怀中,低声说:“先带姐姐回去吧,她伤得太重了。”
陆元箫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满脸心虚的吴澄,并未犹豫多久,大步流星抱着白棠走了。
姜溪萝忍着疼痛,想听听是怎么回事。
体内倏然传来一股温和舒适的气流,游走于她的四肢百骸,让她好受了很多。
她看着头顶的裴忱之,裴忱之却没瞧她。
方堇言揩了揩嘴脸的血迹,朝着吴澄咬牙切齿道:“是你对么,是你做的。”
吴澄此刻也好不到哪里去,原本对付青鼠精已经耗费了半身力气,后来跑得慢又经大火燎到,此刻正喘着粗气。
“是我做的又如何?不这么做的话,那妖物能乖乖上钩吗!”
哦呵,还挺理直气壮。
姜溪萝又竖着耳朵听。
方堇言气道:“那是我姐!”
吴澄:“又不是亲姐。”
方堇言更怒:“那是我爱的人!”
吴澄:“这不没死么!”
方堇言掏出剑来,捅进了吴澄的腹部。
吴澄痛叫一声,目眦欲裂:“你敢伤害同门?好啊好!好你个方堇言!呕……待回去我定要禀告师父!”
方堇言红了眼,还欲再捅一剑,“给我闭嘴!”
结果吴澄捂着伤口溜了。
姜溪萝叹了口气,小菜鸡互啄的场面真是……一言难尽。
裴忱之抱着她不知累一样,方堇言气呼呼地回去后,裴忱之漫到受伤瘫坐在地的吴澄面前。
吴澄喘着气正在调理气息,觉察到面前多了一块阴影后下意识抬眸。裴忱之居高临下地睨着他,盯得他浑身发毛。
他苍白着脸蛋问道:“裴师兄有何事?”
他忽然一阵心悸,裴忱之不会也爱慕白棠吧?
于是他又心惊胆颤地多问了一声:“是因为白棠姐么?”
如果是的话,那他今日必是要血溅此地了。
裴忱之冷笑了一声,阴沉的眸子仿佛要飘下雪花。可他并不愤怒,他戏谑看着面前的少年,少年畏惧的宛若一只小仓鼠,怪好玩的。
姜溪萝听见裴忱之冷淡的嗓音从上方传来,一字一顿,“裴狗,叫的开心么?”
吴澄双目霎时睁得很大,面色唰地惨白下来,他难以置信地咽了咽口水,喉结滚动。
裴忱之不说话了,姜溪萝觉得吴澄死定了。
事实亦是如此。
吴澄惨叫着后退,口中胡乱喊着:“陆师兄?!方、方堇言!”
他很想将这个消息传达出去,可周遭原本的几人都散去了,还有谁能听见?
他蓦地想起裴忱之怀中的姜溪萝,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结结巴巴地求救道:“姜姑娘!他、他是魔孽!快告诉他们啊!”
姜溪萝装死。
吴澄惊恐万状,继续叭叭:“姜姑娘!快醒醒!”
姜溪萝艰难地偏过头,垂眸看他,“我知道。”
吴澄愣住了,难以相信,“你、你知道他是魔?”
姜溪萝:“对,我知道。”
吴澄绝望了,他眸光变得狠毒,嘴上开始咄咄逼人:“哈哈……你知道他是魔,还与他厮混在一起……哈哈哈,简直是门派的耻辱!耻辱!”
姜溪萝爱莫能助地看着他,又怕他死状太惨,看见了会做噩梦,于是将头扭回来,声音闷闷道:“你怎么不动手?”
裴忱之面无表情,姜溪萝只听见火海中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而后安静了下来。
裴忱之抱着姜溪萝往回走。
她不解问道:“只是这样?”
裴忱之目视前方,踱着稳重的步伐,“只是这样。”
姜溪萝“哦”了一声,先前听黄雀所言,还以为他杀人时会有多么变态残忍呢!
原来也只是如此而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