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传来脚步声,她趁机开门出去,逃离这个修罗场。
陆元箫与白棠正立在内院同林泓秋交谈。
要不说人人对修仙之事趋之若鹜呢,白棠不久前受了那么重的伤,如今竟然能好好站在那,虽然唇角仍旧苍白,但也算是恢复极快的了。
姜溪萝轻轻走过去,三人齐刷刷看过来,不约而同问她伤势如何。
姜溪萝笑笑:“无碍。”
白棠温柔摸了摸姜溪萝的脑袋,笑道:“下回不许替我挡危险,师姐要被你吓死了。”
姜溪萝粲然一笑,“嗯嗯。”
白棠将昨日发生之事一五一十全告知了林泓秋,言毕,林泓秋转着浑浊的眼球叹道:“唉,这只鬼太厉害了,就连二位仙人,也遭受重创。”
白棠宽慰他:“循序渐进,你看,昨夜并没有传来姑娘的死讯。怨鬼应当是在我们这里失了手,一蹶不振。也或许会重振旗鼓再度前来。”
姜溪萝身躯一僵,听见这话后,昨夜切身经历的疼痛仿佛又来了一遍。
林泓秋紧张兮兮的,“会来报复?那仙人住我府上,它会直接来此报复么?”
陆元箫道:“不必忧心,我们会尽力保护府上众人。”
姜溪萝在心底叹了口气,也不知男主的信心从何而来。
兴许是没亲历昨日的险象环生……
林泓秋叹了口气,想起另外一事,遂提醒道:“秀儿她死的冤,我特请了高人来府,替她超度往生。诸位若是瞧见高人做法,只需绕路走即可。”
陆元箫与白棠对视一眼,随后应承下来。
他们的目标是收服怨鬼,林泓秋另外请人送一送林小姐,也是情理之中。届时两拨人尽量少碰面,也不会生出什么事端。
四人正要各回各屋时,内院入口处走来一身影,高高瘦瘦,看那轮廓,姜溪萝觉得是个帅哥。
多看帅哥好啊,伤口好得快。
林泓秋却“哼”了一声,指着愈发走近的男人教训道:“你还知道回来!整日夜不归宿,还不如死在赌场里,我林家迟早被你这个逆子败光!”
哦吼,原来是林府的公子啊。
姜溪萝还没看清呢,林泓秋气的横眉竖眼,“你!你个不孝子!你妹妹尸骨未寒,你连看都不看一眼!”
林公子终于走近了,姜溪萝兴致盎然地瞟过去,只看了一眼,便呆住了。
林玉漫过来,一副二世祖的吊儿郎当样,生的俊俏,只是连夜赌博,眼底挂着一片乌青。
不过这并不耽误他的帅气。
他轻嗤一声,眼睛扫过陌生的三人,最后才移到自己爹身上。
“怎么没看?她死的时候我不是在府里么。”
林泓秋气急,指着他的手指帕金森般颤抖,“你说的是人话么!”
林玉嬉皮笑脸道:“不是人话的话,你怎么听懂了?”
“哐当”
林泓秋跌坐在地上,旁侧眼尖的下人们着急忙慌地来扶。
姜溪萝发现,原本院中是没有下人的,林公子进来后,莫名其妙地多了几个。
估摸着平日里这样的事屡次三番发生,只要林公子回来,他们便得寸步不离地看着林泓秋,否则老子被儿子气死,也没人发觉。
既是家事,陆元箫等人便识趣地离开了。
走前,姜溪萝趁机偷瞄了林玉好几眼。
她绝对不是见色起意,而是这位林公子与她昨日脑海中见到的那位杀人狂魔长得九分相像。
还有一分差在气质上。
一个病娇可怖,一个放浪形骸。
姜溪萝再次确认了一下,确实是这样没错。
她手握空拳抵在唇上,边走边暗忖着。
如果昨日经由怨鬼传来的画面是真的,那么怨鬼死前遭受了惨绝人寰的虐待,如今只为了回来复仇。
可是怨鬼是不是有厌女症?复仇不寻杀她的男人,对着同自己生前一样的妙龄姑娘下手……
“啧啧。”姜溪萝皱着眉头,又回眸望了一眼林公子。
林玉本就觉察到她的目光,正兴致缺缺地盯着她的背影,谁知姜溪萝再次回眸,二人的视线便撞到一起。
姜溪萝眼神躲闪,立马将手放下来,吹着口哨抬首以掩饰自己的偷窥行为。
林玉唇角一弯,心情愉悦地笑笑。
林泓秋在下人的搀扶下,仍喋喋不休:“逆子!注意你的态度!”
林玉收回笑脸,不甚在意地说:“我又没对你笑。自恋啊你。”
林泓秋:“……”
林玉迈着长腿,悠哉悠哉地走了,“别打扰我,我去补觉了。”
林泓秋显然被气的不轻,瘸着腿朝着院中央棺材走去,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秀儿啊!爹不想活了,爹去陪你吧!你看你哥那个混蛋,爹能指望他什么啊!”
姜溪萝趴在自己门后,宛如偷窥狂,扫过门外的风吹草动。
她看见林泓秋在林秀秀的棺材上哭了一阵,在下人的搀扶下回了房。
有另外的下人手持抹布走来,姜溪萝立马收回了门缝中的双眼,鬼鬼祟祟地往后退去。
退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她索性将门外正在擦柱子的下人拽了进来。
自从林府死了五个丫鬟后,府中很难再见到姑娘的身影。也许是被怨鬼闹得人心惶惶,林泓秋遣散她们回了老家,待尘埃落定再回来。
是以,平日在府内瞧见最多的都是些男丁。
小兄弟被拽了个踉跄,惊恐地望着她。
姜溪萝食指搭在唇畔,“嘘。”
而后“啪”将门关上,做贼心虚般低声道:“别害怕,我只问你几个问题。”
小兄弟佝偻着肩背,怯生生地看她,“嗯。”
姜溪萝道:“林公子经常不归家么?”
“嗯……二公子沉迷赌博,彻夜不归是家常便饭之事。”
姜溪萝又道:“二公子?府上还有大公子么?”
“嗯,大公子在外任官职,听闻三小姐遇害一事,正在快马加鞭赶回来,大概明日便能到了。”
“哦……”姜溪萝突发奇想,说道:“大公子与二公子长得像不像?”
小兄弟看着她,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
姜溪萝悟了,难道她通过怨鬼所看见的是大公子,并非二公子?
很有可能。
明日便能见分晓了。
她琢磨一阵,又问道:“怨鬼袭击林小姐的时候,你可在场?”
“……在。”
“莫非府中之人都在场?”方才林二公子也说林秀秀死的时候他在场。
下人颤抖着身躯,显然是被那夜吓得不轻,“多数是在的。小姐及笄不久,老爷曾吩咐全府堤防,没想到仍被鬼祟偷了空子。”
姜溪萝抿抿唇,寻常百姓,即便再堤防,又有什么用呢?她摇摇头,却忽然间念起一个细节。
“林老爷是什么时候开始戒备鬼祟的?”
小兄弟垂眉顺目,想了一阵方才回道:“约莫有十天半个月了吧。”
“……”姜溪萝回想了一番,自第一例少女被害,也只是五日前的事,林老爷怎么会未卜先知,提前做好防备?
她将小兄弟送了出去,一屁股坐在桌边。
如果林大公子便是那个病娇杀人狂,那么被杀的少女怨气冲天,成了如今的怨鬼。林老爷知道了这件事后,为了以防怨鬼回来索命,只能尽力护住府中姑娘们。
然而怨鬼实力不容小觑,它残暴地杀了林府六人,其中包括林秀秀。
这番揣测,也能稍稍说得通。
毕竟自古以来,情杀不计其数。
嗯对,情杀。
姜溪萝开了门,将刚缓过神的小兄弟又拉了进来,孜孜不倦道:“大公子有没有心仪之人?”
小兄弟期期艾艾:“没有耳闻……”
姜溪萝又将他送了出去。
病娇男人的世界谁也琢磨不透,那样千刀万剐的残忍手段,自然得想方设法地藏着掖着。
因此,府内下人不知道也属正常。
姜溪萝不纠结了,她稍稍动了动肩颈,经脉拉扯着泛起丝丝缕缕的痒意。
她控制住想挠上去的手,决定再与陆元箫要一颗丹药。她如今没有炼丹炉,没有炼丹材料,什么也炼不了。
然而适才还能打开的门,此刻打不开了。
她一脸狐疑,却听身后床榻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偏头望去,见裴忱之支起一条腿,手臂搭在膝盖上,整个人坐起来,眉眼一片凉意。
他捏了捏额角,望着姜溪萝,口吻淡漠:“你在折腾什么?”
姜溪萝走过去,指着他衣袍凌乱的模样,不解道:“你在我房里做什么?”
裴忱之:“睡觉。”
“……我知道你在睡觉,我是问,为什么在我房里睡?”
裴忱之撩起眼皮,“顺手。”
“……”姜溪萝深深呼了口气,“好吧,那你锁我门做什么?”
裴忱之:“你很聒噪。”
他刚眯了一阵,便听姜溪萝溜进来趴在门缝偷窥。
这就算了,偷窥完拉着下人进来窃窃私语。
更过分的是,还要窃窃私语两回。
如果他不锁这个门,会继续第三回。
姜溪萝微笑道:“其实我只是想出去求个药。”
裴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