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歇暮掰开他的手,像教训不听话的孩子一样,啪啪地打了几下他勒得紧紧的手。她身后就是一个水潭,单歇暮也没有怎么注意,他突然一动,她顿时失去了平衡。“啪”的一声,双双跌落了浑浊的水中。他眼疾手快地把手放到了她脑袋后面。
吓得在隔壁水潭的鸭子“嘎”地大叫了一声。
“白筵!”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这一跌,让单歇暮感冒了,万幸的是没有发烧。连着下了几天雨后,天气放晴了,太阳很大。单歇暮硬生生靠着抵抗力熬过去了,这倒是没有什么,比较厌烦的是没有纸巾,她的感冒差不多一周才好了。
此刻单歇暮看着某个嘘寒问暖,殷勤极了的大爷,甩了个冷脸给他。然后他委委屈屈地回去继续熬他的鱼汤去了。
他蹲下去放柴火,看到了那只长了点羽毛的鸭子,拿着棍子就将它赶出了洞。
火烧了一会,水就沸腾了。鱼味从不太平整的盖子裂缝里钻了出来,白筵扭过脸,身后的尾巴缩着。咕噜咕噜的水声响起,他掀开锅盖,用筷子搅了搅,熟练地夹起一条小鱼,看看烂了没有。确定还没有好,他又把小鱼扔了进去。鱼汤还要煮一煮,视线就落到了石床单歇暮的身上。她懒洋洋的赖在床上,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他看起来有些苦恼的样子。
翌日,天还没有亮,四周都是暗色,临近清晨,连虫子的叫声都歇了。睡在单歇暮身边的人动了动身体,悄摸爬起来,出洞口看了看天色。眼睛淡淡扫过那只把头藏到翅膀里休息的小鸭子,他倚靠在洞口的岩壁上,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回到洞内把单歇暮叫醒了。
单歇暮睡得迷迷糊糊的,泪眼惺忪,“干嘛呀!”声音轻轻哑哑的,“乖,再睡会。”她闭着眼睛,把拉住她的手放到了胸-口处,又沉沉睡去。
在石床边的人手动了动,触感一片柔软。他扭开脸,把手抽了出来。
他又游动出了洞口,静默了一会,拿了一根小棒子,嚯嚯地把小鸭子给弄醒了。惹得鸭子嘎嘎叫了两声。他这才心满意足地丢下小棒子,转身又进了洞。这次他直接把单歇暮拉到怀里。
“怎么了嘛……”黑蒙蒙的一片,单歇暮睁眼也看不清他,随后像没有骨头一样,赖在他的身上,睡眼朦胧。
有力的手臂穿过她的腿弯,他直接把她抱了起来。然后出了洞口。山风一吹,单歇暮半清半醒,抚开落在脸上的灰槁头发,迷蒙看了一眼只有些鱼肚白的天色。
“这么早,干嘛去呀……”
“看太阳。”她耳边落下一句轻轻柔柔的声音,“你睡觉。”
单歇暮转头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听得迷迷糊糊的,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又睡了过去。
昨晚的蚊子依旧疯狂,在她的额头上落了两个大包。在脸侧的痂已经掉了,露出淡粉色的肉,眼底有鸦青,昨晚睡得并不是很好。鼻子秀气地挨着他的胸,一呼一呼的,整个人娇娇小小的。
才滑出洞口的白筵,转身又回去,拿了一块布,盖在她身上。天色隐隐发亮,他穿进了山野。
有晨风吹过,有露水的味道,还有窸窸窣窣的掠过野草的声音。等到了山顶,单歇暮的睡意已经被磨得没有了。
这是最高的那座山,山顶四周都是裸露的岩石,寸草不生。单歇暮揉了一下眼睛,夜幕覆盖的黑纱开始轻轻被掀开,整个视野开始有了隐隐的明亮,山腹间是飘起来的淡淡云霭。
看太阳,晨起的太阳,即日出。
开始有淡淡的橘红泼染天际,一丝丝光线泄出。
单歇暮被他摇了一下,“暮暮,太阳升。”他抱着她,温柔地和她说道。
“嗯,太阳,像你。”单歇暮看着远处的光,靠在温热的身体上回应道。
随着霞光不断从云雾中溢出,金色柔和的亮光把天地都照亮了。橘红色的光将单歇暮的眉眼染红,她懒懒地歪在他的怀里。
日出给她的感觉,一直以来都像是救赎的光,焦虑的等待后的如释重负,长大后,晚睡晚起,灯火光亮,她几乎没有见过日出了。就算跟团旅行,她从来也不愿意抹黑去看日出,总是缩在酒店里等天亮后的活动。此刻的日出倒是无比的宁静祥和。
原来,日出也可以这样。
红日一点一点从山腹间爬起,染金了晨雾和朝霞。
山顶的风带着凉意,单歇暮忍不住抱伸手到他背后揽住,在他的肌肤上攫取温暖。
良久,她埋在他怀里,喃喃说,“白筵,谢谢你啊。”
决定和他和解了,这么费劲心思地哄她开心,她早就不气了,都是装的,就喜欢他为了哄她开心忙前忙后的。
身后的人,听到她嘴里柔柔的一声谢谢,尾巴缠紧了她,嗯哼了一声,夹带着无限的慵懒和宠溺。生冷淡漠的神情有了一些柔意。这一声回应,听得单歇暮头皮发麻,忍不住倏的回头看他。
橘红色的光撒在他身上,没有笑意的脸威严肃穆。眼睛紧闭,刚艳而神圣。她屏住呼吸,微微起身,咬了一口他的下巴。她就是要亵神。
原本闭着的眼睛,暮然睁开,神变成了世俗人,下颚线收紧,好一会才意识到她干了什么。
看完日落的当天下午,单歇暮喝着有些发腻的鱼汤,心情颇好,只是突然身下一股潮涌打破了她的好心情。碗一搁,她立刻夹住了腿。原来她忘记的是这茬事。她真的是……乐极生悲!
她无声地看向了在洞口逗鸭子的白筵,头有瞬间的发昏。他嗅觉向来敏锐,她似乎从上次被他喝晕过去以后,就没有给过血他喝了……
手撑在石床上,一动不动,晒黑的脚丫子无意识地钻进了地上的枯枝叶中,一下一下,甚至探到了泥沙低下。
手伸向了一旁的被单,拽过,拉扯被单的手有些发白。又一股汹涌袭来,单歇暮脸一白了,又看了一眼洞口的人。
急忙把被单裹在身下,然后快速地撕裂大红被单,撕成一条一条的,空气中刺啦刺啦的声音又猛又急,引起了洞口的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