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爷还没平安回来之前,把嘴闭紧些,切不可惊扰老夫人,若有人胡说八道,直接发卖给人牙子!”罗氏苍白着脸,紧紧握着李飒飒的柔荑,厉声道。
一觉醒来,本觉神清气爽。
却见自家女儿忧心忡忡,坐在床头侍疾。
又喜又忧,仔细盘问下才道来今日祸事。
八竿子打不着的江川世子前来求亲,恰逢老爷被圣上缉拿。
整个李府现正悬挂在利剑刀刃之下,一个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罗氏身子微微颤抖,面色惨白,但依旧有条不紊的打理府内事务。
安抚了众人胡思乱想的猜忌臆想,又命人多安抚照顾曼姨娘情绪,便急急拉着李飒飒入书房,仔细问清老爷是因何事被抓,看有没有转圜余地。
至少在母族亲人那边,自是有朝廷重臣能说得上话。
“按照老爷这个说法,如果能证明他只有包庇之嫌疑,顶多就是降职处理,若是参与其他,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罗氏捏着帕子,仔细分析。
李飒飒轻轻拍了罗氏后背,满是心疼,“母亲,勿要太过忧心,外祖父那边可有人能去探查肃州节度使杜平吗?听闻陛下旨意,这人恐怕是被人蓄意杀害,如果能找到真凶,父亲自然是没事。”
她仔细思忖过此事,父亲被押走时,只叫她莫要担心,去去便回。
说明他心中已有计较,这次被捕恐怕也在他意料之中。
作为女儿,她能做的,不过也是和母亲一样,游说外祖父那脉的亲侍重臣,在陛下面前多多助父亲避嫌去疑。
罗氏想明白关节,也不再纠结,只叫人备上轻便马车,快些回娘家求援。
她摸了摸飒飒的头,天都黑了,让丫鬟早些伺候姑娘洗漱休息。
“飒飒,母亲先回一趟外祖家,你且安心在家等待,若真是大难临头,母亲也不会弃你于不顾。”
罗氏这样说,是有缘由。
本朝高官获罪,有妻女或子者,妻若离弃奔走,亲族有权有势愿意庇佑的话,却有活路,而其血脉不能赦免。
男丁处死或流放,女丁流放算是大幸,多半纳入教廷司,就是皇家妓院之类。
这就造成很多世族贵女,夫家有祸,抛子弃女求活命的悲凉景象,更有甚者,捂死自己儿女,以证忠君之心。
说白了,就是为了自个儿的性命。
飒飒已过豆蔻年华,有些事早慧耳闻,她怕姑娘胡乱听人编排。
也是叫她安心。
“母亲,放心。我一定守好家中,等你回来。”
罗氏欣慰的点了点头,系上披风,趁夜而出。
……
李飒飒洗漱后,柔顺青丝倾泻而下,白皙温润的侧脸上挂着几滴水珠。
绿竹体贴的递上擦脸帕子。
她接过,柔软温热的帕子拂过脸颊,耳垂,玉兰花淡淡的香气萦绕于鼻尖。
终是眼前一热,有泪滚滚而出。
前世李府抄家,她已嫁人,只听说母亲抑郁而亡,死前想见自己最后一面。
唤人来请,只得一句,母女情分已断。
这便是前世自己欠下的孽债,良心蒙蔽,冷漠自私,竟连亲母也不顾!
怨不得自己当时身死马厩,毕竟错信恶人,误了一生!
如今重来一世,有机会忏悔挽救,她得为母亲谋一个幸福安乐的晚年。
曼姨娘的胎儿决不能留!
老夫人也别想横加干涉母亲的掌家之权!
可这些事儿,还未好好谋划,搬上日程,父亲就莫名获罪。
所有计划必须暂缓。
她真的很不甘心,暗自咬了咬牙,消化心中的愤懑不平。
窗外月明星稀,夜靜得可怕,一棵巨大的松柏树如同怪物笼罩此屋,森森寒气徐徐而起……
绿竹冷不防打了个喷嚏!
天委实有些冷,擦脸帕子的热气退去,飒飒将它扔进盛满清水的铜盆里。
“绿竹,你先下去,睡前记得喝碗姜汤。”
绿竹有些不放心,轻声道:“小姐,我不打紧,就在隔间守着您可好。”
李飒飒转过头来,眸中关心展露无遗,“我无事,身子骨都不是铁打的,好好爱护自个儿,将来才能一直陪着我……”
绿竹无法,只得端起洗漱用的铜盆,退了出去。
李飒飒缓缓靠近窗杦,卸下支扶的木板。
夜里可不能吹风。
突然,一只骨节分明的白皙手臂格挡住木板,带着不容反抗的力度紧紧抓住李飒飒的手腕。
夜色冰凉,此人的掌心却炙热无比。
飒飒受惊后退,正要喊人。
来人却掀窗而入,用另一只手掌心捂住她的唇齿。
放肆!
她心上一怒!
一双熟悉的冷清眸子,牢牢钉死在眼前。
是他!江川!
李飒飒奋力挣脱禁锢着自己的手臂,汹涌恨意的催发下,反手一个耳光扑面而至。
啪!
一声清脆声响在夜里格外刺耳,江川呆愣片刻,突然问道:“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李飒飒冷笑:“夜闯女子闺阁,江世子还想有什么待遇?”
她警惕后退,成防备姿态。
江川着一身黑色夜行衣,明显有备而来,如若呼救,怕是清白名声难保。
“你到底想干什么?”李飒飒咬紧牙关,面色不虞。
江川似是才回过神来,眼前美人刚刚梳洗,杏脸俏皮,染上愤怒之意,更显嫣红。
朝下看去,一身素白锦缎寝衣,简单素雅,青丝如瀑散落肩颈,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玉兰花香……
江川眸光微微发热,哽咽了下喉咙。
“我有办法救你父亲,但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李飒飒哑然失笑,他分明贼心不死。
试探性戏谑问道:“难不成是要我嫁给你?”
戏折子里的戏总是这么些个套路。
总以为拿捏了权臣的软肋,不是女人便是亲人,权臣就会就范。
江川眸光希冀,郑重的点了点头。
李飒飒面上露出七分嘲讽,三分不屑,冷声道:“江世子,请回吧!此事绝无可能!”
“难道你不想救你父亲?”
“我父亲犯了什么罪,自有天子定夺,难不成是江世子从中作梗,就仅仅只为了…”
只为了李府的十万子弟兵!
李飒飒话锋一转,声音越发冰冷:“陛下圣明,我父无辜,自会有公道相护!”
江川脸色顿时涨成猪肝色,白日已和小景王决裂,他也是如她这般拒人千里之外……
千番筹谋,万般算计,都将付诸流水,这李府的十万兵决计不能落到其他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