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短短几句并不算承诺的话,王凤英和张芳芳却都松了口气。
鬼医已经走到门口,回身看赵锦儿一眼,微微叹气: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心太善了。
跟病人要说最差的预后,这样,他们如果能恢复得比预测得好,才会喜出望外。
如果说的是最好的结果,万一比预期差一点,病人都会很失落。
……
陪王凤英婆媳几个在房里守了秦鹏一会,王凤英怕赵锦儿累着哪里,便推赵锦儿回去歇息,“你刚才怎么能跑马呢!你的胎才不到两个月,怎么能这么胡来!”
赵锦儿笑笑没说话,她刚才以为士兵口中的“秦大人”是秦慕修,才会急成那样。
谁知道接回来的不是秦慕修,而是秦鹏。
这事儿,也不知道算是喜还是忧。
赵锦儿走后,张芳芳还是趴在床头哭,秦珍珠悄声安慰道,“二嫂,你就别哭了,二哥只是腿断了,好歹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只要好好养着,总会恢复的。你想想三嫂,三哥在爆炸中失踪,这都一个多月了,连个音讯都没,你这总比她强多了。“
张芳芳一想也有道理,就止住了哭声,“我刚刚都没想起来,她不顾肚子里的孩子,辛辛苦苦跑到城门接人,结果没有接到阿修,接回了鹏哥,我们还当着她面这样哭,也不知道她心里会不会多想。”
秦珍珠撇撇嘴,“三嫂不是那种多心的人,但伤心是肯定的。”
两人便商量着,把秦鹏安顿好,一起到赵锦儿屋里安慰安慰她。
王凤英道,“我不是在这里么,安顿什么呀!你俩去陪陪锦丫去,你们年纪一般大,说的话她能听进去,我说什么,她都不爱听了。”
两人来到赵锦儿门外,就听到一阵轻轻的啜泣。
秦珍珠咂咂嘴,“果然在哭,怎么办?”
张芳芳也不知道怎么办,“先敲门吧。”
听到敲门声,赵锦儿赶忙拭干眼泪,带着浓浓的鼻音,喊道,“谁啊?”
“三嫂,是我跟二嫂。”
赵锦儿深吸一口气,做出一副毫无所谓的表情,才打开门。
“怎么没在二哥那里守着?”
“他昏睡着,守不守都一样,再说,娘在那儿呢。我们有些事想请教请教你。”
张芳芳微微笑着走进来,“你暂时不睡吧?”
赵锦儿便将人迎进来,“不睡,什么事?坐着说吧。”
“我们绣坊现在生意越来越好,我跟芳芳两个人,实在做不下来,你看我们要不要请几个绣娘?”
“请绣娘?”
“我看你药庐里请的那些小孩子都已经能上手了,活儿干得也不错,就想着我们是不是也能这样。”
赵锦儿想了想,“做女红和搓药丸毕竟不一样,搓药丸很好学,女红没有底子的话,一开始做的活都是不能看的。你们真想雇,就雇成熟的绣娘,要不新学徒来了,啥也干不好,还得抽出功夫教她们做事,划不来。”
张芳芳点头,“你说得有道理。只是,我们去哪里雇已经能做活的秀女呢?”
“找人牙子吧。”
“那你明天能不能陪我们一起,你也知道我们俩都不是做事的人,总是被人骗。”
张芳芳想方设法地让赵锦儿跟她们一起出去做点事,这样就不会总想着秦慕修了。
赵锦儿却拒绝了,“不了二嫂,我最近总觉累得很,肚子也是坠坠的。”
张芳芳闻言,也就不敢勉强她,“那这可不敢出去,你还是在家多歇息。”
出来后,秦珍珠唉声叹气,“三嫂的劲头看着还是不对,你有没有觉得她两个眼睛都没神儿了?”
张芳芳也叹气,“谁说不是呢!奈何她现在肚子里有个小的,要不说什么我也要把她拉出去转转,老是这么闷在房间里怎么行。”
“她跟杨夫人,要不咱们去把杨夫人请来,也许能劝劝她。”
“对啊,怎么没想到这个人。”
姑嫂俩第二天就把杨蕙兰请了过来。
杨蕙兰最近在筹备京城第一家仙客来的开张,忙得手脚都快乱套了,许久没有来秦府吃过饭了。
听到姑嫂俩说秦慕修的事,如遭晴天霹雳似的,“什么!出了这样大的事,你们怎么也不早点告诉我?”
也不等姑嫂俩解释,她就赶紧跑进赵锦儿的房间。
“锦丫!”
早上王凤英送了一碗鸽子汤来,赵锦儿怕辜负她的好意,当着她的面硬喝下去了,现在胃里却是翻江倒海,抱着痰盂吐得翻江倒海。
看到她这副可怜样,杨蕙兰心疼得眼眶发酸,“这些时日/你怎么也不来找姐姐?”
赵锦儿知道她肯定是知道了,也就不掩饰情绪了,垂丧道,“蕙兰姐,我心好痛。”
杨蕙兰将她揽到自己肩上,“心痛就哭一场好了。哭完擦干眼泪,好好生活,如果过两天又伤心了,那就再哭,哭着哭着,就不会想哭了。”
赵锦儿经历的这一切,都是她曾经经历过的,怀着孩子死了丈夫,那种绝望和痛苦,不是亲身经历,是永远也无法体会的。
赵锦儿也正是知道她懂,在她肩上放肆地哭了起来。
“蕙兰姐,我努力了,我真的努力了,我想坚强,我也不想哭,可是我做不到,我怎么这么无能,就连吃下去的饭,都不争气地全吐出来了。”
“相公教我的那些事,他一走,我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很失望的吧!”
杨蕙兰摸着她的头,“怎么会!阿修那么爱你宠你,不管你是什么样子,他都会以你为傲的。你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走出来而已。”
“蕙兰姐,你是不是,也觉得,阿修……死了?”
这么多天了,赵锦儿一直没敢说出这个字眼,现在说出来,就像一把尖刀般,扎进了她的耳膜,刺进了她的心里。
她痛得都快死了。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绝不会骑马离开!
她宁愿和他在一起,哪怕被当做人质带走受尽折磨。
哪怕死!
她悔得肠子都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