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凤英就也跟四周的街邻打听起来。
得出的结论和张芳芳她们打听到的一样,铺子很好很旺。
但她多问了好几家,得到了另一条重要信息:
这铺子的老板,是二房东!
王凤英虽然也是个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乡下妇女,到底活到这个岁数了,吃过的盐,比那俩丫头吃过的米还要多,立刻就明白了一切。
二房东,不是铺子的原主人,一下子收走你两千两,卷铺盖一跑,你找到他个鬼!
两千两啊!
王凤英一下子就急眼了,理智让她没有立刻冲到铺子里骂人,而是赶紧回家把此事告诉了秦慕修和裴枫。
两人闻言,面面相觑。
王凤英见他俩不说话,急道,“这可怎么是好,咱们赶紧报官吧!”
“现在报官,官府也不好决断。我们不能确定那二房东是真的拿着钱去放爪子了,还是准备骗一笔就跑路,而且,她们有没有跟他签字据,我们也不知道,万一没签字据,人家可以一口赖掉,反告你一个诬告。”
听了秦慕修的话,王凤英坐不住了,“那就只能眼睁睁等他跑路了再去追?”
“大娘,您先别急,这人手法很娴熟,有可能不是初犯,是惯犯,你等我和裴枫去打探一番再说。”
“我着急啊!两千两银子呢!”
“放心,这银子肯定给你追回来。”
两人当即就去了瓦市。
路上,秦慕修跟裴枫商量好对策。
出现在铺子门口的时候,张芳芳和秦珍珠都怔住了,“你们怎么来了?”
秦珍珠直接怒冲冲要将裴枫往外推,“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你是不是跟踪我来的?裴枫啊裴枫,我真没看出来你这个人这么口是心非的!你不就是不想我继续做下去吗!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嫌弃我花钱了?要是这样,回去我就把你的臭钱全都还给你!”
裴枫还没张口,就被骂得一头包。
秦慕修和张芳芳只好拉架。
因着秦珍珠多出了五百两,张芳芳觉得挺尴尬的,也不知劝什么好。
秦慕修则是拿出哥哥的架子,对秦珍珠轻声喝道,“行了!少说两句!我们说话了吗,你就放炮仗似的。”
三个哥哥,秦珍珠独独只有点怕秦慕修,见他冷着脸,就不敢再撒泼。
哭丧着脸站到一旁。
秦珍珠安静了,张芳芳更不敢说话了。
毕竟这么大一笔银子,没跟家里商量就花了,她心虚得很。
秦慕修却径直走到她跟前,“二嫂,听说你们这铺子的租金,可以用利钱抵掉,什么时候不干了,把本钱退回来就行了?”
张芳芳声如细蚊,“是的。这事儿没跟家里商量,不知道娘会不会……”
“不会,大娘听说了,觉得这是个大便宜,想让你们问问老板,要是还有闲钱,能不能都拿给他出去放印子。”
张芳芳睁大眼睛,“啊?”
秦慕修重复一遍。
张芳芳还没反应过来呢,秦珍珠已经探出头来。
“娘也觉得这事儿赚钱?我就知道!这是大好事嘛!老板人很好的,你们要是有闲钱想放,我去问问他能不能帮忙,他门路很多的,到时候就让他按照租金的比例给你们利钱,一千两一年就能收一百二十两,到哪里能挣到这个钱呀!”
秦慕修很感兴趣的样子,“确实很可观,大娘和你三嫂手里,都存了点钱,所以才追过来问问。”
张芳芳和秦珍珠不一样,这桩事几乎是秦珍珠推着她办的,一直到现在,她心里都还惴惴不安的,总有种飘在天上、不脚踏实地的感觉。
听到秦慕修他们还想往里投钱,便道,“还是等等看再说吧!我们现在也在摸索,等出结果了,你们再跟着投不迟。”
秦珍珠却道,“早一天就多一天的利钱呀!这事儿有什么好等的。”
秦慕修也道,“没错,这种赚钱的事儿,赶早不赶晚,你们快些帮我们问问。”
毕竟问晚了,老板可能真的就跑路了。
“好吧,老板说今天会来给我们送租契,等会儿我就跟他说。”
秦慕修道,“好,我跟裴枫先去上衙,他要是愿意帮忙,就约晚上在隔壁的茶楼见面详谈。你跟他说,我们手里大概有五千两。”
中午时分,老板送了一份租契来。
秦珍珠赶忙把家里人还想找他放印子说出来。
老板一听,两眼放光。
但他还是做出一副欲擒故纵的姿态来,“啊呀,家里人啊,这个,我考虑考虑吧。”
秦珍珠急了,“怎么还要考虑啊!您不都说了,您门路很多,多五千两还放不出去吗?”
老板笑道,“你们是我的租客,长长久久的合作关系,我才愿意淘这个神,你家里人嘛……毕竟跟我也没甚关系,我何必呢……”
秦珍珠求道,“你就当是我的钱不就好了,咱们还按照一千两一年一百二的利息,您也能赚点儿不是。”
老板连连摆手,“那可不敢说,我也不赚什么,纯粹是想帮你们租客减轻一点负担而已。”
张芳芳觉得老板是拿腔作势,秦珍珠却很相信他。
继续苦苦哀求,“您帮我把家里人的钱也放出去,我们肯定更长久地租你的房子是不是?”
老板半晌才半推半就地应了,“那好吧,我是看在你们两位小夫人的面子上,旁人我可不兜这个事儿。”
秦珍珠感恩戴德道,“老板您放心,我们会记在心里的,您这铺子,我们也是打算长久租的。您晚上有空吗?我家人晚上来见您面谈可以吗?”
老板点头,“可以。”
“就在隔壁茶楼,大概申时左右来。”
“没问题。”
申时一刻,秦慕修和裴枫一同赶到。
早早等在茶楼的老板,看到这两人,顿时有点慌。
怎么看怎么也不像是会被骗的二傻子啊。
两人坐到他对面,秦慕修直截了当问道,“听舍妹说,老板您有门路放印子?”
老板稳了稳神,“是呢。”
“您都放给谁?一般都是什么人把钱交给您放呢?”
老板越发紧张,这人看着年纪轻轻,怎么他一张口,就感觉自己跟犯人似的。
秦慕修见他慌乱,微微笑了笑,“我们普通人家,攒点血汗钱不易,问得多些,还请老板多担待。”
老板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能理解,能理解。只是这个我不方便告诉你,毕竟是我吃饭的本钱,不过钱交到我手里,你只管放心,按年给你发利钱。你要是不放心,也可以按月发。”
“还可以按月发?”秦慕修似乎很兴奋,“那我们选择按月发吧。”
“按月发的话,利息是要少一点的,一千两一个月只能十两。”
秦珍珠在旁撺掇道,“那还不如按年发,一千两,一年就能多出二十两,反正家里也不急着用这钱!对了老板,我手里还有一千两,回头你也帮我放出去吧。”
老板笑眯眯道,“成,小夫人开口,还有不成的吗!”
秦慕修起身,“那成,明儿我们把银票送来。”
“好嘞,明儿还是这个时候,还在这里见。”
回去路上,秦慕修悄声跟裴枫道,“他还按月发利,说明想套牢更多人,我现在去找封大人,让他连夜派人查一查这人的底细。”
不查不知道,一查,连封商彦都重视了起来。
一清早就来到秦府找秦慕修。
“秦兄!这人是条大鱼!我们已经找了他很久,没想到他胆子这样大,竟然跑到京城坑蒙拐骗来了!”
原来这人姓吴名良,因在家排行老三,人称吴三爷。
老家是中州洛阳,一家都是良民,不知怎么出了个这样的不肖子孙。
在洛阳时,他就专门在各种赌坊、窑子里头,呼兄唤弟,打架斗狠,久而久之竟成了当地一霸,那些个三教九流之徒,但凡想在他手里混口饭吃,都要给他交保护费。
手里攒下钱,他发现放印子挣钱,就开始到处放印子。
当地的官员想管他,他就用巨资贿赂,贿赂过当地官员,这吴三爷更是成了当地黑市的天。
在洛阳只手遮天的日子,就这么过了十几年。
直到前年去了个新郡守,这新郡守是个铁面无私的,也不吃贿赂那一套。
上任第一天,吴三爷给他送了五大箱白花花的银子,被他当场扣下没收。
又以此为证据派人去抓捕吴三爷。
哪知吴三爷的势力早已渗透到衙门,有人给他通风报信,他连夜卷着家私跑路了,连老婆孩子老爹老娘都不管了。
新郡守气个倒仰,将他家人全部软禁起来,只等他什么时候回去,再一举抓获。
只是这吴三爷奸狡得很,心也够狠毒,为了保全自己狗命,竟就再没回过家,也不知道到哪里躲藏了起来。
躲了一年多,竟然狗胆包天,改名换姓跑到京城来继续霍霍百姓!
州郡解决不了的大案,都要呈交到大理寺汇总,由大理寺派专员接管再侦破。
这个案子已经吊了快两年,一直消不了案,对大理寺和封商彦来说,都是不小的压力。
老秦家姑嫂俩做个生意,竟然揪出这么大的案子,他都忍不住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