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画面似曾相识,上回大太太见红,也是这样。
赵锦儿镇定地安慰着爷仨,“不用担心,我检查了好几次,胎位很好,胎儿也不是很大,大太太又是经产妇,不会太难生的。说不定都不用到天亮,孩子就出来了。”
承恩公封老爷就问了跟秦慕修一样的问题,“这比预产的日子,整整早了一个月,孩子会不会有问题?”
“八个月的胎儿,一般都发育完全了,只是比足月生的瘦小些,小心护理,满月的时候保证比足月的孩子还要壮些。再说了,大太太保胎保得辛苦,孩子揣在肚子里,未必有生出来安全。”
承恩公这才放心。
赵锦儿预料得没错,寅时刚过,大太太就生下一个小子,饶是早产一个月,也有五斤,不算轻了。
赵锦儿给大太太喂了一碗事先叫下人准备好的安神汤,让疲累了一夜的母亲好生歇息。
她则是把孩子擦洗赶紧,用襁褓包出来报平安。
承恩公今年快五十了,儿子女儿都有,老来得子这一胎,还真不在乎男孩女孩。
但真来了个男孩,还是高兴得合不拢嘴,冲着封商彦直跺脚,“还不赶紧派人去告诉你祖母!”
说罢,想从赵锦儿手里接过婴儿,奈何太多年没抱过这么小这么软的孩子,一时间竟不敢上手。
还是封佩云胆子大,顺手就接了过去,煞有介事地哄了起来。
老人家起得比鸡早,得知消息后的老太太,马上就杵着拐过来了。
看到小乖孙,笑得嘴巴都合不拢。
不忘给儿子上眼药,“你媳妇冒着命给你添的小子,你往后可要愈发尊重爱戴她。”
承恩公一脸傲娇,“这还用母亲说吗?”
见赵锦儿两眼发青,老太太道,“锦丫头,真是多亏了你,我们封家,又欠你一个大人情。”
赵锦儿连忙道,“千万别这么说,大太太的胎一点问题都没有,就算没有我,换成其他稳婆,一定也是平平安安地生下来。我之所以来,全是你们信任。”
老太太和承恩公见她丝毫不邀功,越发喜欢她,“你就别谦虚了,这孩子从诊出怀孕到保胎到生产,都是你,没有你,就没有他。”
说罢,让丫鬟拿来一个锦袋,给赵锦儿。
“这是一点小小的心意,你收下。”
赵锦儿推辞了一下,没推辞掉,就收下了。
出诊收诊金,她也心安理得。
回家路上一看,竟是一整袋金豆子,咂舌道,“京城就是京城,这些个侯啊爵的,真是又阔气又大方。”
秦慕修看她的小财迷样,一阵好笑,“赶紧回家歇息吧,瞧你两个眼圈黑的。”
远在泉州的老秦家,几天后收到秦慕修的快信。
一家人坐成一圈,开了个大会。
一致决定听从秦慕修两口子的建议,带张芳芳到京城与秦鹏汇合,把婚事办了!
张芳芳羞得很,但是并没反对,说明她确实也想早点了却心事。
王凤英就一边准备上路,一边让秦虎给秦慕修回了信。
收到回信的小两口都很开心,赵锦儿立即开始准备迎接家人的到来。
秦慕修忍不住笑话她,“他们到京城,起码都是一个月后,你现在把床褥铺上,等他们到了都落灰了。”
赵锦儿一听,赶紧命范姑姑给床铺都罩上床罩。
秦慕修无语。
这天吃晚饭,赵锦儿突的一阵头昏目眩,再次出现幻境。
幻境中,竟看到不远千里从泉州赶来的一家人,全部落于水中。
秦慕修听她说完,道,“不好,大哥回信里写了,他们决定乘船来京城。”
“他们就是从船上落入水中的,天正在下大雨,还刮着狂风,船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翻了。”
要是真发生这样的事,赵锦儿会愧疚而死的。
本来一家人在泉州生活得好好地,因为她突发奇想,赶到京城来,结果却连京城的边儿都没摸着,命丧于途中,这完完全全就是她的错!
她急得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像只被放在火炉上烘烤的蚂蚁一样。
秦慕修扶住她两肩,安抚道,“不要急,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怎么想办法,他们要是已经上了船,船每天都在前进,就是立刻寄信过去,也不知他们会在那里落脚,根本就收不到信。”
越想越是害怕,赵锦儿仿佛已经看到一家人横尸水中的画面。
秦慕修道,“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你快说!”
“二哥他们从边疆回京,肯定要走旱路,那么就会经过每个驿站,我现在立刻多写几封信,给每个驿站都寄一封,这样,不管他到哪个驿站,都能接到我的信。我让他到水路去拦截大娘她们坐的船,把人接下来,这样就能避免沉船的后果。”
这个法子倒是可行,只是赵锦儿短暂地高兴了一会之后,又陷入了愁思,“还有一船人呢!救下大娘她们,其他人怎么办呢?”
是啊,其他人怎么办呢?
总不好道出实情,说是赵锦儿预见到了未来的危险。
哪怕秦鹏相信,那条船上的人,也不会信啊。
秦慕修一时间也想不到其他法子了。
可巧邱柏泽又来看大双小双,只见他今日喜气洋洋的,满面红光。
秦慕修就问道,“邱兄是有什么喜事吗?”
邱柏泽咧嘴一笑,“也不算什么天大的喜事,就是调任了。”
“调去哪里了?”
“主管把我推荐到工部了。承蒙尚书看中,让我做了都水清吏司副都史,以后我就不用去翰林院啦!”
邱柏泽怎么能不高兴,翰林院是所有进士迈向真正官场的中转站,他这一调任,算是从中转站出来了,以后就是名副其实的朝廷命官了。
而都水清吏司是工部里既有实权、又干实事的部门,河道、海塘、江防、沟渠、水利、桥梁、道路,都归他们管。
秦慕修突然就想起什么,一直压在心底的巨石一下子轻了。
“江防归你管的吧?”
“当然管,尚书还叫我今年好生翻阅存档的江河数据,明年汛期就要下放我去长江治水。”
“你既然管江防,那江面上的船只,也归你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