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她看到的画面,可谓这么多次最恐怖的一次。
秦慕修将她摇醒的时候,她全身水哒哒的,身上也不知是水还是汗,两脚发软,几乎瘫在秦慕修的怀中起不来。
“又看到了什么?”最近太平,她已经很久没有预见过危险。
赵锦儿声音都有些颤抖,“全村人,全村人,都被杀了。”
包括相公,包括她自己。
幻觉中,她跟相公都是被活埋的,最后那一点点被土埋没的感觉,真实得可怕!
“你别慌,还没发生,只是幻境。老天爷既然让你先看到,就是给咱们时间想法子避免的。”秦慕修耐心地将她安抚得平静下来,才问,“具体是什么情况?”
“有一群人,穿黑衣的,夜里潜进村子,见到房子就烧,见到人就杀,逃跑的,全都抓住捆起来,挖个大坑活埋……”
火光冲天、血流成河的画面,过于刺激人的情绪,赵锦儿情不自禁的流下泪来。
秦慕修温柔地替她擦干,“是什么人,看清了吗?”
“没看见,蒙着面的。”赵锦儿想了想,有了很大的发现,“对了,他们说的话,我听不懂。”
秦慕修蹙眉,听不懂,那只能是异族,排除麻匪山寇,如今匈奴屡屡进犯,最有可能是匈奴的胡人。
赵锦儿却又道,“还有,他们都不高,比咱们村的人普遍矮半个头的样子。”
这下就犯难了,胡人都人高马大,不比中原人高个半头就不错了,怎么还矮半个头。
根据经验,这件事,大概会发生在几天后。
也就说,他们还有两三天的时间来阻止,当然,越快越好。
眼下当务之急,是搞清楚这些人是什么人。
但以他们夫妻俩的能力所及,很难。
得求助。
两人只合眼浅睡了两个时辰,天还没亮,就赶上车,往郡上赶去。
一早上衙的蒲兰彬,看到头顶露水满脸疲惫的夫妻俩,不由愣了一愣,“你们赶夜路来的?”
秦慕修点头。
看他神色严肃凝重,蒲兰彬就知道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把上衙的差事交给郝师爷,带夫妻俩到了后堂。
“怎么回事?”
夫妻俩路上已经想好托词,秦慕修道,“昨日我与锦儿到镇上采买时,遇到几个行迹十分可疑的异域人士,好似在谋划什么,怕有变故,特来通报给大人。”
蒲兰彬微微蹙眉,“异域人士?”
泉州一个交通要塞,经常有做生意的西域人往来,见到几个异域人士并不算很稀奇。
“不是匈奴人。”秦慕修说出重点。
蒲兰彬果然正了正脸色,“那是什么人?”
“我们也没看出来,他们说的话,我们一句听不懂。不管是行踪还是装束,都绝不是商人模样。对了,这些人身量都不高,比咱们东亲人平均矮上半头左右。”
蒲兰彬沉吟片刻,“衙门最近事情多,我不方便离开,这样,我挑十个武艺好的衙差,你带回凤凰镇,好好查一查那些人。”
秦慕修在心里算了算,按照赵锦儿看到的画面,那些人应该不少,起码也有十几二十个,十个衙差,不知够不够。
“怎么?人少了?那再加十个?”
“再加十个吧。”二十个衙差,加上慕懿派来护送他们来回的大内高手,问题应该不大。
就这样,两口子带着二十个便衣打扮的衙差一起回去了。
未免招人耳目,两口子还是赶驴车先行,衙差们分散成好几拨,跟在他们后面,相约在裴枫的新宅里会面。
裴枫与秦珍珠正是新婚燕尔,好不容易从婆家才回来,王凤英还每天赶过来给两人送饭,被秦珍珠说了好几次,总算不送了,想着这下能二人世界腻歪几天了吧,谁知秦慕修一口气给他弄了二十个金刚来,夫妻俩看着在院中排排站的衙差,脸都绿了。
秦慕修跟他解释了一下原委,裴枫便也意识到严重性。
“这肯定得仔细查,万一是敌国的细作,散到东秦还得了。只是……我这房子也有限,招待不下这么多人呐。”
这确实是个问题,也不好叫他们去住客栈,因为那些人,十之七八也是住在客栈的, 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秦珍珠道,“可以借方宇的宅子安顿一下呀,他不是把钥匙交给你,让咱们帮他照看照看房子吗?”
裴枫一拍脑袋,“我怎么没想到呢。”
方宇的宅子就在他家隔壁,还没置办好,他也不在这边住,房子是空的。
安顿好这些衙差,秦慕修便到驿站,将随行来的六个大内高手也召集过来。
根据赵锦儿描述,秦慕修把那些人的外貌大致画了出来,给每个人都看了。
“全镇搜查,务必找到这些人,找到了,也不要打草惊蛇,先悄无声息的活捉一两个回来,审问过后再听我安排其他行动。”
“是!”
当天夜里,就有收获。
两个衙差正好碰上秦慕修画上的一个人,当即就堵到暗巷,一番激斗后敲晕带回来了。
秦慕修和裴枫点上灯,一起开堂审问。
一瓢冷水浇下去,那人打个哆嗦醒了过来。
看到满屋人严阵以待,知晓自己着了道,就想自尽。
秦慕修冷笑一声,“你嘴里的藏毒,已经掏出来了,你的牙齿,已经全都拔掉,你死不掉的。我们有的是法子折磨你,我劝你坦白从宽,不要负隅顽抗,自取其辱。”
那人用舌头在口腔内搅了搅,果然别提原本藏在压根后的毒药了,就连牙齿都一颗不剩,只搅出一阵血腥味。
但他似乎训练有素,咬紧牙关,一言不发,眼神中竟带着几分傲慢和不屑。
前世,秦慕修审问过的人就多了,他并没有撒谎,他真的有一万种折磨人的法子。
这一世的他,许是受赵锦儿潜移默化两年多,周身竟透出一丝温润,让人误以为他是谦谦公子。
他开口,声音也是温温的,“锦儿,我听说人的脖子上,有个穴位,加以刺激,会全身刺痛如万针加身,是吗?”
“痛穴,学名叫缺盆穴,锁骨上窝中点凹陷处。”
“那就让他试试。”
要是以前,赵锦儿绝不会用自己的医术干这么缺德的事儿,但有过那样的幻境,眼前人于她来说,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她自然下得去手。
素手轻抬,就送了他一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