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枫很有几分运气,那箭头都快刺穿了,愣是没有伤到腑脏,只是伤口有毒,要好生休养。
不过他救驾有功,晋文帝算是记住他了。
在他醒来之时,御驾亲自探望,并且说了一句,“会试好生考,朕在京城等你。”
这话要是一般人说的,那便一毛钱不值。
可这话是晋文帝说的,君无戏言!
裴枫只要会试不落榜,能进京入殿,前程就稳了。
委实是因祸得福了。
“皇上,您此次微服私巡,有哪些人知道行程?”
晋文帝眯眼看着蒲兰彬,“你是怀疑……”
“不错,微臣怀疑,朝中有人与匈奴勾结,暴露了皇上的行踪。”
晋文帝脸色阴沉如冰,“你这个想法,朕也有过,但是,此次朕出宫,知道的,不过三人。其他人,都以为朕在抱龙寺清修祈福。”
蒲兰彬不好问是哪三人,毕竟,能知道晋文帝行踪的,肯定都是极得信重、位高权重之人,而他自己,不过是个小小郡守而已,知道太多,并不是好事。
不想,晋文帝却主动说起,“一个是皇后,一个是温相,还有一个是庞太师,爱卿觉得会是谁卖了朕?”
听到这三个名字,蒲兰彬就后悔了。
果然不该问。
这三个人,哪个是他有资格揣摩的?
“微臣……不知。也许是微臣多虑了。”
晋文帝眼睛微眯,“上一站,朕在柳州郡,没记错的话,柳州郡守黄灿,与你是同年,你们关系很不错。朕到泉州,想必他提前给你通风报信了吧?”
蒲兰彬心一凉,这是怀疑到他头上来了?
搬石头砸自己脚,说的就是他吧……
“微臣虽无用为皇上分忧,却也不敢大逆不道到这个地步!还请皇上明察!”
晋文帝不置可否,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朕后日摆驾回宫,明日,去寺院看看病人吧。”
蒲兰彬也不知晋文帝是信任自己,还是不信任不自己,也不敢说,也不敢问,只道,“寺院里都是病人,皇上圣体龙躯,还是不要去那等地方为妙。”
“病倒的都是朕的子民,朕怎能为一己安危置身事外?不必再劝,你且准备就好。”
遇刺后,晋文帝就不再微服,直接公布了身份。
病人们知道今日来看望他们的,竟是当今圣上,全都一扫病容,熠熠生辉。
“我不是在做梦吧?皇上竟然从天上掉下来看望我们!能见龙颜一面,就是当场病死,也死而无憾了!”
“呸呸呸!皇上听到你这话要气死,他老人家来看望我们,就是要给我们提士气,让我们早日康复的,什么死不死的!”
“咱都整理整理仪容,精神点,别让皇上觉得咱们泉州人都病歪歪的。”
看着病人们士气高涨的样子,赵锦儿很是高兴。
“我爹常说,一副好心情抵得过三副药,病人只要把心情放开了,病就能好得快。咱们的皇上,真是个好皇上,相公,你说是不是?”
秦慕修没有回答,只是一笑带过。
听闻晋文帝要亲自探慰病人,他是很震惊的。
前世,与晋文帝的交锋,都是剑拔弩张,只听万铎说他暴君,更是弑兄夺位的小人,因此对晋文帝带着深深的成见和憎恨。
可是这一世,在平和状态下见到的晋文帝,似乎跟前世完全不同。
温和爱民,甚至能不顾自身性命,探望病人。
他时常神游太虚,赵锦儿早就习惯了,也没追问下去。
只跟病人们吩咐,“大家都把面巾戴好!等会儿皇上来了,乖乖待在自己的房间,最多只能站到门口看看,尽量不要说话,这病是通过唾沫传播的。皇上来看望咱们,咱们不能把病传给了皇上。”
“赵娘子放心!这样的好皇上,我们都盼着他万寿无疆,哪能把病传给他!”
赵锦儿笑了,又跟从王家村雇来的护工们道,“赶紧把白醋熏起来,再用煮熟的艾水把地面、墙壁、桌面全都擦一遍。”
“好嘞!”
晋文帝在午时左右驾临。
这个时间点是赵锦儿建议的,正午阳光最烈,有杀菌效果,不易传染。
还没进门,只见门口两排穿着罩衣、戴着面巾的大夫和护工,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跪在地上。
“恭迎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锦儿在最前头,手里捧着一套罩衣和面巾,还有一碗浓浓的汤药。
“皇上,为确保万一,请您穿上罩衣,戴上面巾,这碗预防的汤药也要喝下去。”
晋文帝点点头,张开双臂,由侍从伺候着做好防护,才踏进寺院。
等待了一上午,病人们都激动不已,能下地的都在跪在自己病房门口,给晋文帝磕头。
不能下地的,歪在床上也朝着晋文帝的方向作揖。
晋文帝看着井井有条的寺院,很是满意,跟蒲兰彬道,“爱卿,你有心了。”
蒲兰彬则道,“这里可真不是微臣的功劳,全靠锦儿治理。”
晋文帝看向赵锦儿的时候,越发喜爱,“丫头,你师父是谁?把你教得很好啊!”
依着之前秦慕修教的,赵锦儿恭顺答道,“民女没有师父,民女的父亲生前是赤脚大夫,民女的医术,都是跟爹爹学得。”
“哦?”晋文帝还想说有机会见见她师父呢,听说她爹都死了,只好作罢。
中午,蒲兰彬本是安排晋文帝回衙门用膳的,但晋文帝坚持要在寺院和大夫们一起用餐。
能与天子同席,哪怕是太医院的太医们,也没有这样的荣耀啊!
寺院里的大夫,顿时都觉得这些日子的艰辛都值了。
寺院外,还真有个太医快气疯了。
“那个赵锦儿,肯定是跟着鬼医手札学的医术,否则怎么会有这等荣光!”
黄玉衡一想到被楚公公私吞了的医书,整个人都不好了。
午饭都没吃,狠狠捶了两把桌子。
黄青禾鬼滋滋道,“哥,就算楚公公把医书私吞了,赵锦儿手里,不是还随身带着一本么?”
黄玉衡一想,确实是,“那剩下的最后一本医书,我志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