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件有限,只能先这么睡了。
没人觉得睡不着或是怎样,毕竟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又经历了人间炼狱,身心双重折磨,早都累的不行,有的家人去世,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眼角还挂着泪水。
也有人从梦中惊醒,许是重回了白日那场人间炼狱,惊醒后哀悼,然后还要继续睡,连伤心的时间都没有。
第二天一早,村长早早的就把众人给叫醒了。
毕竟不知道后面什么情况,心里一直有一把剑尖悬着,睡也睡不安稳,还不如早早起来赶路。
清晨的风吹在脸上带来了几分凉意,魏宝儿揉了揉眼,发觉身上浑身都有些酸痛,伸手看,手上还有地上杂草硌出来的印。
之前条件虽然也差,可起码还有被褥铺着,现在直接睡草地,再加上一天一夜的赶路,身体有些吃不消。
粮食并没有全部都拿上,因此,魏柳氏做饭很省,熬成了粥,还放了不少水,勉强一人能分到两碗野菜稀粥。
野菜还是魏老三起早去附近采的。
魏宝儿照旧给一家子都冲泡了牛奶喝,一碗牛奶下肚,浑身才热乎了不少。
众人草草的吃过饭后很快继续上路。
回头望,依稀的还能看到那被火烧过的山头,树木残骸烧的发黑,有很多人,永远留在了那里。
回想起叛军杀人时如杀鸡宰狗的模样,一颗种子,悄悄在魏宝儿的心中埋下。
“宝儿,看什么呢,快走了。”
魏柳氏发觉自己闺女越走越慢,吆喝了一声。
魏宝儿回神,上前三两步抓住魏柳氏的手,“来了。”
一行人的身影愈走愈远,这个山头发生的故事,却随着他们的记忆被带走。
正午,烈日当头,魏宝儿感觉自己浑身都热的冒烟了,苗珹斐也是一样,整个人都晒得脸红,众人实在热得不行,老村长见状,这才同意让众人短暂休息一会儿。
队伍停下,立刻就有不少人去小溪边拿水袋盛水,还有不少直接用双手捧着就喝了起来。甘冽清凉的溪水缓解了不少燥热,不少人陆陆续续的回来寻了处阴凉地方休息。
不过才半个时辰,又得继续起来赶路。
一行人走在田野行间,按理来说,这时的田野正是耕种的好时节,可此处,却是残枝遍地,不少嫩绿的新芽或是被人摧毁,亦或是被这灼热的烈日炙烤,成了干巴巴的叶子垂落在那。
魏宝儿一行人所在的地方是清河县外围的清河村,等到他们绕过清河县回到正路,危机才算解决。
眯着眼看向远方,不远处,阳光下依稀可以隐约窥见些许县城门的影子。
进了县城,或许就可以休息一会儿,在天黑之前赶到,今晚兴许还能找个住的地方。
哪怕是在县城里睡地板,也比在野外强,野外地上不知多少个蚊虫。
抱着这个想法,众人的步伐都加快了不少。
终于,日斜山头,夕阳的薄光笼罩着县城,城门口上赫然挂着三个牌子,清河县。
只是,情况似乎和他们想的不太一样。
不进门口没有看守的士兵,大门还缺了一半,看样子,好像是被硬砸拆了的,整个清河县,看起来破败不堪,只有那么零星的三两人影偶尔路过一下。
众人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搞蒙了,也不敢贸然进城。
不过总归不能坐以待毙就是,谨慎起见,老村长寻摸找到了村里的一个老油条,派出去打探情况。
老油条叫郑茂文,别看名字起的文绉绉,套话可是一把好手。
接了任务,很快就脱离了队伍。
城门口,正有一年轻人和一妇人互相搀扶着也打算进城。
看准时机,郑老头一瘸一拐的从旁边钻出来站在城门口,还咳嗽了两声,成功引起了两人的注意力。
年轻人颇为防备的看着他,拉着妇人就准备绕过去。
乱世先杀圣母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诶唷,年轻人,年轻人,你等等。”郑老头叫唤着,声音颇为虚弱。
魏宝儿这边自然是听不清什么,不过见郑老头那副样子,都不得不感叹一句真会演。
那年轻人到底还是停了下来,不过依旧颇为防备。
旁边,魏老三“啧啧”两声,“还是太年轻,三两下就被郑老头给忽悠住了。”
魏柳氏张望着那边,却还不忘接茬,“你俩啊,都半斤八两,一样的能忽悠。”
“我俩能一样?我这是本事......”
就在俩人互相斗嘴这会儿,郑老头那边已经打探完消息回来了。
等那年轻人带着妇人一走远,呼啦一下,郑老头被人群围住追问,一时间,场面乱哄哄的。
“干啥呢,都回去,围成这样,还咋说话!”老村长开始撵人,“去去去,都去后面,都能听见了,这样乱糟糟的哪能行?”
过了一会儿,勉强维持好了队伍秩序后,郑老头才讲了起来。
原来,清河县,早已经是一座废城了。
天灾人祸,饿殍遍地,难民们不被允许进城,全部被拦在城外,这些难民们越来越多,积生了怒气,也或许是对食物的渴望,就在五天前,难民暴动,他们联合在了一起攻城。
饶是城内士兵有装备,也敌不过人多力量大啊,饿急眼了的人,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难民们以直捣黄龙之势长驱直入,士兵刀枪被抢,所过之处,可以说是寸粮不留。
至于人,也没放过。
他们在外面饿着,里面人过得好,却不肯帮他们一把,不少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人死去,心痛却又无能为力,这种失去至亲家人的痛苦纷纷转化为仇恨和动力。
县城里的富户,是他们主要的抢劫目标,就连县令一家子,都被抢了个空。
整个城都从内破了,还被放火烧了一半。
老村长听了,看着那被毁了一半的红门,再看看毫无生气的清河县,唏嘘道:“还当真是一座废城了。”
“是啊,你说说这。”
非要说哪方有错,哪方都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