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出发前,魏老三再三嘱咐了两个孩子,不要离开大人的视线,看到新来那一家子就抓紧跑。
苗珹斐和魏宝儿自然是乖乖应下。
简单收拾了一番,众人都整装待发好后,村长一声令下,又开始了一天漫长枯燥且让人疲惫的赶路。
苗珹斐受了伤,魏柳氏和魏老三都决定今个让这孩子少走点,换班赶牛车的时候让孩子坐到板车上。
魏宝儿照常和婆婆坐牛车里,路才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原本一切都一往如常,可魏宝儿似乎隐约听到了哭声,以及乱哄哄的讲话声。
相比之下,队伍安静的可怕,整个队伍以及牛车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苗姜氏也感受到了。
掀开马车帘子,魏宝儿刚好看到路边一个大汉。
魏宝儿说不出那是什么眼神。
那大汉饿的骨头都凸出来了,后面背着的包裹是扁的,形同虚设,他的目光仅仅盯着魏宝儿,严肃来说,是盯着魏宝儿所在这支队伍移动。
布满血丝的眸中,是饥饿,是向往,以及恐惧。
向他这样的人,还不在少数,周围还有不少单独背着包袱走着的,看他们都像是看香饽饽一样,只不过这庞大的队伍让他们眸中有忌惮,不敢上前。
魏宝儿看见有父母抱着死去的孩子哭嚎,也看见有饿的面黄肌瘦的孩子坐在路边抱着自己死去瘦如枯骨的父母尸体不肯走,身上除了破烂的衣衫,空无一物,包裹或是早已被过路的大人抢走,他眼中茫然无措,和路过的魏宝儿对视,那涅泣声并不大,却犹如针尖一样刺目,扎心。
魏宝儿没有再看,外面各种哭嚎的声音却混合传进来,那双茫然且伤心的眼,却深深的印刻在脑海中。
[系统,能不能帮帮他。]
系统卡了一下,[可以帮他在逃荒路上每天都能捡到少许的吃食和水,保证不会饿死,剩下的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需要一百积分。]
[好。]
魏宝儿自认为是一个很冷血无情的酷小孩,可现在,她想,如果可以的话,在自己条件允许的时候,她想帮帮他人。
那些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人们。
说她虚伪也好,魏宝儿只想顺着本心而为,她想看到人人都能吃饱穿暖的日子。
魏宝儿觉得自己格局大了几分。
系统空间里有粮,魏宝儿还有一千多积分,这一路上,他们是不会被饿死的,但每个人都帮,她做不到。
苗姜氏看魏宝儿沉默不说话,还以为是孩子被吓到了。转身,在包袱里翻翻找找拿出了一包牛纸袋,那双纤细柔弱却带着老茧的手慢慢拆开袋子,露出一块块白色切的整齐的饴糖。
这糖还是以前苗珹斐买来给她喝药后吃一块去苦的,自打逃荒后,苗姜氏就没舍得吃过。
“来,宝儿,吃块糖。”
魏宝儿眼神亮了亮,张嘴,苗姜氏轻轻的把那块饴糖放进她嘴里。
甜丝丝的味觉蔓延在嘴中。
魏宝儿感受到一双纤细的胳膊搂着把她拥入怀里,苗姜氏一手轻轻的摸着她的头,哄着道:“宝儿不怕,啊。”
苗姜氏的怀抱也很温暖,声音很宁和而温柔。
魏宝儿想,和她娘的怀抱一样温暖,不过魏柳氏更多的是一边抱着魏宝儿,用她的大嗓门给魏宝儿讲笑话,逗她笑。
这两种,她都很喜欢。
马车摇摇晃晃,怀抱温暖柔软,头上的抚摸一下又一下,迷迷糊糊的,魏宝儿想,自己是很幸运的,居然同时拥有了两份母爱。
魏宝儿这次又梦到了烤鸭,依旧是那般散发着香气外皮金黄内里娇嫩,不过这次,她是吃到了的。
吃着吃着,就听见有杂乱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三弟,能不能...”
声音听不真切,魏宝儿想听真切点。
再然后,魏宝儿就醒了。
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她听到外面有熟悉的声音。
“板车就借我用半天,三弟你看,建德的腿实在是没法继续走了,让他坐半天行吗,我来你们家这推车。”
这声音三分老实四分憨厚中还带着三分愚蠢,魏宝儿掀开帘子,果然,是她二伯。抱着眼睛哭的通红的魏建德,脸上愁云遮面,满是哀求之意。
魏建德是二房最小的儿子,今年才七岁,比魏福儿还要小两岁,早上赶路,崴了脚,崴的肿了那么老高,脱臼了,还是把村子里的吴大夫叫过来给整了骨,可人家说了,一时半会的最好先别走路,否则容易二次崴脚,或者留下炎症。
魏老二不是没和爹娘说过,让魏福儿下来走一会儿,让魏建德上去坐一下午,不出意外,依旧被心眼子长歪了的魏老爷子给严肃的驳回了,魏老太太更离谱,还说什么伤筋动骨一百天,就该多走走。
于是,祈求失败。
不用说,魏老三就能猜到这个结果,要不然魏老二也不能过来求他。
魏老二一个大男人,实在是走投无路没有办法了,对着魏老三,就差说出求字了。
这个二伯,一家子一向是魏家的老黄牛,在大房欺负他们的时候,是不敢站出来说两句话的。
总的来说,对于魏老三一家,说不上好坏。
魏老三犹豫了一下,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直接道,“可以,但是这板车上只能放你小儿子一个,别的不准放,还有,这车得你自己来推。”
推车上,放了魏家和苗家两家的行李,除了小孩再放别的可放不下。
魏宝儿瞪大了眼,本以为她爹会直接不假辞色的拒绝,可她爹,居、然、答、应、了!
原因很简单。
小时候的魏老三便已经展现出了几分混不吝啬的气质,偷鸡摸狗上房掀瓦,给魏老爷子和魏老太太气得不行,经常被罚不准吃饭。
年少的魏老三傍晚没饭吃,只能闻着一家人吃饭香味儿,肚子饿的咕咕叫。
而魏老二在饭后偷偷给他送了一个窝窝头。
即便魏老三这话说的毫不客气,落入魏老二耳中,在此刻就宛如天籁之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