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不韦娶邯郸诸姬绝好善舞者与居,其姬……有娠而献于子楚。生始皇……”
这是《史记·吕不韦列传》中对赵姬的描述。赵姬,战国时期赵国邯郸城中的一个舞姬,她美丽妖娆、仪态万方,但却身世飘零,沦落风尘,周旋于各色男人之间。她一生渴望荣华富贵,一朝嫁做商人妇,在对权力欲望的无限渴望与追逐中,与大商人吕不韦演出了一场邯郸献姬,商人妇成了质子妻。
从此后,赵姬辗转于几个男人的手掌之中——吕不韦、嬴异人、嫪毐,这几个和她生命息息相关的男人,当危难来临时,他们却对这个爱慕虚荣但却无法主宰自己命运的可怜女人,没有给予一点点同情。
对于吕不韦来说,她只是一个政治投资的筹码;对于嬴异人来说,他只是自己发泄私欲的工具;对于嬴政来说,他只是自己向天下显示孝心的道具;对于嫪毐来说,她只是自己夺取权势的阶梯。
虽然赵姬凭借她的美丽和手段,从一个人前卖笑的舞姬,一步步走上了王后的宝座,成了那个历史上著名的始皇帝嬴政之母,但纵观赵姬一生,她其实是一个悲惨的女人,渴望爱情,又渴望名利,为了得到这些,她使尽手段,但终究落了一场空。
她终其一生,也只不过是秦国政治棋盘上的一颗棋子,男人战争中的无辜祭品!
后妃档案
姓名:姓赵,名不详,人称赵姬
籍贯:战国时期赵国邯郸人
生卒年:不详
身份:秦庄襄王皇后,秦始皇之母
父亲:不详
母亲:不详
婚配:秦庄襄王皇后
子女:一子秦始皇
命中男人:秦庄襄王嬴异人、吕不韦、嫪毐
公元前261年秋,这一天傍晚,号称战国时期最繁华城市之一的邯郸城,街上却看不到一个行人。正在秦赵边境长平进行的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几乎吸走了邯郸乃至整个赵国所有的朝气。留在城中的老弱妇孺都回到家中,为阵亡的亲人超度,为尚且活着的亲人祈福,整个邯郸城死气沉沉。
夜色渐浓,一顶大红的轿子被抬进了邯郸城南的吕家大宅。大门两侧挂着的带有“囍”字的大红灯笼,向人们昭示了吕家正喜事盈门,但吕宅内却不见人来人往。
轿子在一座两层小楼前停下。在下人的搀扶下,轿中走下一个美艳的妙龄女子。她眉弯新月,鼻腻鹅脂,美目流转,双颊绯红。她穿着一身大红的衣裙,衣服上绣着龙凤呈祥、花开并蒂的图案灿若云霞。她漆黑的头发挽着八宝如意髻,髻上金钗步摇相映成辉。她被颤巍巍的搀进屋里,立刻有人抱住了她。
“爱姬,你终于来了。”
她扭着身子,挣脱他的怀抱,樱桃小口撅得高高地问道:
“大人如此简单迎娶赵姬吗?”
这被草草抬入吕府的,正是邯郸城中最大的妓院醉花楼的头牌舞姬。人们早已不记得她的名字,认识她的人都称她为赵姬。
原来,为了能取得长平之战的胜利,赵国国君下令全国年满16岁的青壮年男子必须入伍,开往前线支援赵军。如此一来,妓院的生意大受影响,为了维持生计,老鸨儿不得不忍痛答应把赵姬卖给大商人吕不韦。
此时,吕不韦见赵姬生气,忙拉着她柔软纤细的手说道:“爱姬请原谅!你看外面兵荒马乱,吕某有心大操大办,也不敢啊!再说……”
“再说大人您娶得既不是夫人,也不是小妾,仅仅是您买的一个舞姬而已,哪里值得大办呢?”赵姬不等吕不韦说完,插嘴道。
“你这张嘴还真是厉害!”吕不韦又爱又恨地在赵姬嘴上啄了一下。
赵姬心中莫名感到一片凄凉。当她得知自己被卖时,没有哭也没有闹。鸨母坚定的眼神明白无误地告诉她一切已成定局,不容后悔。鸨母满脸堆笑,一付苦口婆心的样子,说道:
“姑娘,吕不韦是邯郸数一数二的大商人,家财万贯,有几世也花不完的钱。他还能让你吃苦嘛?等过个一年半载你为他生下个一儿半女,他自然会给你一个名分。到时候,只怕你谢我还来不及呢……”
狼烟四起战火连天的战国时期,为一些投机商人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机遇。吕不韦便是众多商人中的佼佼者。吕不韦来自卫国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没有人知道他如何淘到人生第一桶金。当他走入人们视野时,已是腰缠万贯,富甲一方了。
赵姬第一次见到吕不韦是半年前。那时,她是头牌舞姬,艳名远播,夜夜笙歌。
一天晚上,她正在醉花楼中陪着几个客人喝酒,忽然被一道凌厉的目光看得全身发毛。循着目光望去,她看到角落中一个中年男子。他相貌不凡,鼻阔脸方,红光满面,一身上等的丝绸长袍显示了他的尊贵与富足。他若有所思的坐在那里,眼神灼灼地落在她身上,好像在鉴赏一件千年古物。
一连几天,这个人都坐在角落里默默喝酒,不打扰任何人。
这天,心里好奇的赵姬借故跑到老鸨那里问询。老鸨不无严厉地说道:“他可是咱们真正的财神爷!管他要干嘛,只要给钱,咱就要小心伺候着,如果你敢得罪她,小心你的皮!”
赵姬面带不屑地问道:“他是谁啊?”
忽然她身后一个刚劲的声音响起:“在下吕不韦。”
“吕不韦”三个字让她觉得震惊,这个名字她早听说过,听说他很有钱,是邯郸城最大的珠宝商人,但好像他以前从来没来过醉花楼,不知近日怎么频频来到这里。
知是贵客驾到,赵姬转过身,施了一礼,继而送他一个迷人的微笑。
吕不韦还礼说道:“能否请姑娘赏光喝杯水酒?”
“当然,”赵姬笑得花枝乱颤。
赵姬,这个沦落风尘的醉花楼的头牌舞姬,在她耳中银钱撞击发出的声音,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
当天夜里,这个一连多天沉默的吕不韦终于留宿在赵姬的闺房。他冰凉的手划过她晶莹如玉的身体,像是金银一样没有温度,赵姬全身起了一层细细的米粒,她的每一寸肌肤都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
一夜缠绵之后,吕不韦开始夜夜造访醉花楼,从此赵姬只为吕不韦一人跳舞,吕不韦经常痴迷地为她击缶而歌,当她为吕不韦斟酒的时候,他会深情地抚摸她如水的长发。
她已经习惯于他的存在,他不来她就会若有所失,她就像吕不韦珍藏的一件稀世珠宝,不仅自己欣赏玩味,他还经常带朋友来共享她的风姿。每当朋友们赞叹于她的美貌、沉醉于她的舞姿时,吕不韦就有了商人特有的物超所值的成就感。
赵姬以为从此傍上了一位财大气粗的客人,她在醉花楼的生意会越来越好。没想到,突然有一天,吕不韦竟然带着一堆钱物来到醉花楼,说要给她赎身。
赵姬听说后,心里很矛盾,她一面为自己能有如此魅力而暗自窃喜,她居然可以使邯郸城第一大富商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如能嫁给他,自己将结束这人前卖笑的生活,以吕不韦的家势,自己后半生将衣食无忧,享尽荣华。但另一方面,她又不想被他买走,虽说吕不韦是一个有钱有地位的男人,但整个邯郸城中的人们都知道吕不韦家中房屋百间,姬妾成群。赵姬不想成为又一只被关进吕家这只硕大鸟笼中的金丝雀。
自从六岁那年战乱中失去爹娘后,赵姬被卖了几次,最后被醉花楼的鸨母看中,买了下来,教以歌舞技艺,十二岁开始挂牌接客。这些年的颠沛流离,周旋于各色人当中,已经塑造了她放荡不羁的性格,她喜爱金钱,更渴望自由。所以当吕不韦提出为她赎身时,她还是坚决拒绝了。
谁知赵姬抗争了多时,还是没能逃出吕不韦的手掌。作为一个流落风尘的舞姬,她的命运是不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的。
“爱姬,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你放心,我会给你所要的一切!”吕不韦梦魇般说道。
“真的吗?”
赵姬心中高兴,半年多的交往,耳鬓厮磨,她感觉吕不韦是真的喜欢自己的,他要是只出于狎玩之心,又怎么会为自己赎身呢?他居然对我用情如此深,真看不出来,家财万贯的大商人还是个多情种!
这个丰仪伟岸,谈吐非凡的吕不韦已经让赵姬深深的折服。这些年与那么多男人交往,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对过自己。
想到这里,她主动抱紧身上这个男人,把自己伸展开来,为了这个痴情于自己的男人,她要把自己全身心献给她。
爱情就在这一刻来临,阅人无数的妓女赵姬平生第一次爱上了一个男人。
赵姬枕着吕不韦的胳膊,靠在他的身上。她微闭着双眼,此刻她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也是幸福的。这样一个有钱有势的男人竟然这样的爱自己,她一个风尘女子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爱姬,我好吗?”吕不韦低声问道。
“好,当然好……”赵姬呢喃的回答。
“那你愿意为我做事吗?”吕不韦忽然翻身起来望着赵姬说道。
看见吕不韦忽然换上一种严肃的表情,和刚才那个缠绵多情的男人判若两人。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化使赵姬从快乐的云端跌落下来,聪明机警的她感到面前的一切都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
原来,吕不韦买下赵姬并不是贪恋她的美色,而是有一个他这一生当中最伟大的计划要付诸实施……
洞房花烛之夜,吕不韦向赵姬讲述了一个让这位红粉佳人肉跳心惊而又期待满怀的绝世阴谋……
原来,这吕不韦精于心计,靠囤积居奇腰缠万贯,富甲一方。但战国时期经商被看作末流,商人即使富可敌国,社会地位却十分低下。所以吕不韦不想仅仅满足于金满囤,粮满仓。以经济基础做后盾,他要在政治上大展拳脚。他借经商之际,遍游了七国。他权衡利弊,以他敏锐的眼光认定了未来的天下,非秦莫属。于是,他下定决心把经商获得的巨利转入政治投机,押在了秦这个宝注之上。
公元前361年,地处西部边陲的秦国,秦孝公称王。秦孝公即位后为了振兴秦国,重用商鞅变法。国力逐渐强盛,势力开始向东扩张,一步步成为齐、楚、燕、韩、赵、魏、秦这战国七雄中的头等强国。
到秦昭襄王时,在其他六国中,能与秦国相抗衡的只有赵国了。赵国军队在大将廉颇的指挥下,多次击败了秦国的进攻。而且,在渑池会上,赵国的宰相蔺相如以其惊人的胆略挫败了秦王的外交攻势,为了缓和不利形势,秦昭襄王无奈,只好把太子安国君的儿子异人送到赵国邯郸作为人质,以表明秦不与赵为敌的决心。
但这只是秦昭襄王的一种权宜之计。秦表面上与赵交好,内地里,却不断侵吞临近国家,扩充自己的势力,来孤立赵国。秦的这一策略可苦了远在赵国邯郸的异人,他在赵国的待遇被一降再降,而且行动上受到监视,与囚犯无异。作为远在异国的人质,他身边又没有亲人朋友可以诉苦,他终日抑郁寡欢,愁肠满腹。
就在这时,异人遇到了眼光独到、精明强干的大商人吕不韦。
吕不韦一见嬴异人,暗自大呼“奇货可居”也。从这个落魄潦倒、羸弱纤瘦的青年身上他看到了自己辉煌的未来。吕不韦认为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于是他千方百计与异人结交。
吕不韦首先花重金买通了负责看管异人的赵国侍卫,这样他就可以自由的出入质子府。接下来,他豪掷五百金,送给异人,用以其日常开销。
身在异乡又孤苦无依的异人,忽然得到了这样一位大财主的悉心照顾,自然是不胜感激,视其为贵人。他把自己所有的苦闷都向吕不韦倾诉,吕不韦当然是百般安慰,一段时间相处之后,两人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这天,两人又在一块喝酒,当异人又开始诉说自己的思乡之苦和离乡之恨时,吕不韦站起来拱手说道:
“世子不必过多烦忧,我已经为你想好了一个可以摆脱困境的万全之策……”
异人听了这话,赶紧收泪问是什么。
吕不韦说道:“世子要想改变现在的处境,不再过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应该主动去争取。以目前的天下形势,秦必将代周统治天下。现在令祖昭襄王年事已高,令尊安国君即将即位。安国君虽然有二十多个儿子,但都是庶出。你的亲母已经去世,现在安国君最宠爱的就是华阳夫人。但华阳夫人没有生育,你如能博得华阳夫人的喜爱,认你做嗣子。那你就可以求得华阳夫人在安国君面前为你说好话,恳请安国君立你为太子。日后安国君仙逝之后,这秦王的宝座非你莫属。到那时,你就可大展拳脚,君临天下就指日可待了!”
吕不韦的一番话,听得异人是热血沸腾,但他转而又忧虑的说道:“大人的计谋虽好,但我现在身在笼中,即使想有所作为,也分身无术啊!”
吕不韦坚定的说道:“世子不用担心,你只需在这里安心静养,一切都包在我身上。”
听吕不韦这样一说,嬴异人是感激涕零。他跪倒在地,赌咒发誓说道:
“他日若我能逃脱这樊笼,荣登秦王宝座,一定不忘恩公大恩大德、大秦江山你我共享,军政大权一定交与大人掌管,如要食言,必遭天谴!”
吕不韦扶起异人,说道:“这是以后的事情,暂且不提,你先在这放心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就这样,吕不韦向异人交代完之后,就带上黄金两千两,奇珍异宝无数去了秦国。
到了秦国之后,吕不韦先到了华阳夫人姐姐那里,用重金贿通了华阳夫人的姐姐,求其代为引荐华阳夫人。见到华阳夫人后,吕不韦问道:
“夫人,可为今后做过打算?”
华阳夫人年轻貌美,正是当宠之时,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吕不韦她本是不想见的,但姐姐极力撺掇,碍于姐姐情面,她才出来一见。见这人一见面就如此问,她心生几分反感,冷冷地说道:
“我一个女人家,以夫君为恃,有什么好打算的?”
见华阳夫人态度冷淡,吕不韦笑笑说:
“夫人现在是安国君最宠爱之人,当然不用打算什么。但夫人有没有想过,安国君百年之后,夫人要依靠谁呢?”
一句话说到了华阳夫人的心坎上,安国君有二十多个儿子,可惜没有一个是自己所生的。万一有一天丈夫仙逝,自己的地位可是岌岌可危呀!
见华阳夫人听了进去,吕不韦不失时机地接着说道:
“我今天来,就是替远在赵国的质子异人陈述心愿的。异人生母已经去世,他一直敬仰夫人之美德,想认您为母。如夫人能在安国君面前多为异人进言,立异人为太子,以后异人登上王位,您可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后了,在这王宫之内,还有谁可与您争风呢?”
听了吕不韦一番话,华阳夫人深感自己前途之难测,于是就同意了吕不韦的建议。
之后,华阳夫人在安国君面前极力为异人说好话。说异人身在异乡的孤苦无依,说异人心地善良,且才华出众,比起其他兄弟来,他更有雄才大略,必将是帝王之才……
华阳夫人使出浑身解数,一边是好话说尽,一边是撒娇献媚,哄得安国君是心花怒放。安国君也觉得把年幼的异人扔在赵国作人质,一去就是好几年,也苦了这孩子。立其为太子,也算对其所做贡献的补偿。于是就答应了华阳夫人立异人为太子的请求。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华阳夫人赶紧报信给吕不韦。吕不韦听说后是欣喜万分。他立马赶回邯郸,把结果告诉了异人。异人闻之欣喜若狂,对吕不韦是感恩戴德,不知何以为报。
但为异人争得太子之位,只是吕不韦伟大计划走出的第一步。十几岁独闯天下,二十岁富甲一方的商业巨贾吕不韦是不会满足屈居人下的,他的目标不是大秦的半壁江山,而是整个秦国,那至高无上的帝王宝座才是他梦寐以求的。
于是,下一步计划在他心中酝酿成熟。
吕不韦虽然好色风流,家里妻妾成群,但他从来不流连青楼妓馆。现在为了他下一步计划的实施,他开始遍访邯郸城各烟花柳巷。最后在醉花楼,他选定了貌美妖娆的舞姬赵姬。
经过他多日的一旁观察及几个月的深入交往,他发现赵姬不但人长的娇艳无比,而且聪明伶俐,她周旋于往来客人当中,左右逢源,处变不惊。这正是吕不韦要找的不二人选。唯有这样的女子才能帮助自己实现那个伟大的计划。
于是吕不韦不惜花重金从醉花楼的老鸨手中买下了赵姬……
洞房之中,摇曳的灯光下,当吕不韦向赵姬陈述完一切,见多识广的赵姬还是着实被吓了一跳。她没想到这个温文尔雅的大商人竟有如此大的政治野心,竟然想觊觎一国之王位。
另外,在心惊的同时赵姬也感到心痛,刚刚建立起来的爱的城墙瞬间就倒塌了,原来这吕不韦不是出于爱护自己而为她一掷千金的。她赵姬只是吕不韦攥在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想到此,赵姬倍感伤心与凄凉。
吕不韦看见赵姬面带不悦之色,心里明白她的想法,他抱紧赵姬,说道:
“爱姬不必担心,吕不韦对爱姬的真心可鉴日月,我这都是为你我今后着想,他日爱姬若能怀上我吕不韦的儿子,我再设计让你嫁与秦国质子。有朝一日那异人登上王位之后,我儿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你我是他亲生爹娘,爱姬想要的荣华富贵,无限风光还有什么得不到的呢!”
赵姬虽是烟花女子,但也是个野心勃勃的女人,虽然就此失去了自己的爱情,但从吕不韦的语气中,她知道自己已经别无选择,而且听说自己将要做秦王之妃,未来的一国太后,赵姬心里开始心驰神往,也就放下了对吕不韦欺骗自己感情的愤恨,转而对吕不韦能从邯郸城众多女子当中选中自己心存感激,她立马同意执行吕不韦安排的计划,表示愿意任其摆布。
由此两人一拍即合,开始实施已经属于他们两个人的阴谋。
吕不韦与赵姬,一个是正当壮年,精力旺盛的商界巨贾,一个是青春妙龄,欲火蒸腾的烟花之女,两人一心求子。几个月之后,赵姬果然身怀有孕。吕不韦求得名医为赵姬把脉,医生从脉象断定赵姬怀的是男胎。
吕不韦听后是心中大喜,他抱起赵姬高呼“天助我也”,两人开怀大笑滚倒在床上……
为了下一步计划的实施,吕不韦跟异人说,要庆祝他荣升为太子,邀请他到吕府欢宴。
为了能让异人走出质子府,吕不韦又花了一笔钱给负责看管质子府的侍卫。有此等的好事这些侍卫们是求之不得,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视而不见。就这样异人被囚两年多来第一次在无人监视的情况下走出质子府,来到了吕不韦的府中。
酒宴摆上,异人与吕不韦推杯换盏,不亦乐乎。几杯酒下肚,嬴异人已经是醉眼朦胧。他今天实在是太高兴了,几年的囚禁生活,他还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也没有这样放纵过。他嬴异人不但就要走出这樊笼回到秦国,还将坐上太子的宝座,还有什么事能使人这样开怀!
席间,异人多次为吕不韦敬酒,再三表示不会忘记吕不韦的大恩大德,日后一定要加倍报答。
见异人已经微醉,吕不韦双手一拍,琴声立刻响起,一群姿容亮丽的舞女随音乐而出,翩翩起舞。
为首的女子风姿袅袅,红润如脂,粉光若腻,她舞姿曼妙,步履轻盈,珊珊作响,她回头一笑,一对迷人的秋波勾人心魄。异人正处青春年少,气血方刚之际,这几年被囚质子府,从来没有接触过女人。再加上酒精的作用,面对领舞的赵姬媚眼诱惑,异人早已心猿意马,意乱情迷。
吕不韦见异人如此情形,知道时机已到,就借口有事要办,离席走了出去。走时命舞女们退下,独留赵姬陪酒。
异人一见吕不韦出去了,正是求之不得。他两眼直勾勾地盯住赵姬的脸。赵姬更是极尽挑逗之能事,她袅袅娜娜的走到异人面前,低头为异人敬酒,莺声细语说道:
“赵姬听我们家大人说过,公子贵为秦王子,这几年在这里受苦了,这是上等的好酒,公子请多饮几杯呀!”
赵姬一边说着,一边含羞带笑地看着异人。
面对赵姬的贴心暖语、笑语盈眸,异人更是如醉如痴,勾得他是欲火难耐。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一把拉过赵姬抱在怀里,就去亲吻她的樱桃小嘴。赵姬假意推却,半推半就,她越是这样,异人越是急不可耐。
两人正要宽衣解带之际,只听房门处一声断喝,不知何时吕不韦已经走进屋来。
看见两人如此情形,吕不韦假意生气。他怒目圆睁,用手指着嬴异人怒斥到:
“竖子小人,我视你为挚友,诚心待你,散尽我家财,才求得安国君立你为太子,如今你竟恩将仇报,戏弄于我,竟调戏我的爱姬,你这种不仁不义之人赶紧给我滚!”
与吕不韦交往这么长时间,异人还从来没有见过彬彬有礼的吕不韦生这样的气,异人毕竟年纪轻,见识少,看见吕不韦怒不可遏,早吓得魂飞魄散,惊出了一身冷汗,酒已经醒了。他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痛哭流涕说道:
“吕兄,莫要生气,都怪我酒后失德,一时糊涂,兄长就饶过我这次吧!”
赵姬也穿好衣服连滚带爬的跪倒在吕不韦脚下,抱着吕不韦的腿哭诉道:
“大人饶命,贱妾知道错了!”
“啪”的一声,吕不韦一个巴掌把赵姬打倒在地,生气地说道:
“贱人,枉我救你于水火,对你疼爱有加,你竟然背着我做这样的勾当,还有什么话好说?”
赵姬捂着脸羞愧难当,呜呜的痛哭起来。吕不韦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把异人也吓得手足无措,愣愣地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见一切在自己掌控之中,吕不韦假装长叹了一口气说道:
“也罢,你们俩都起来吧!世子既然这样喜欢我的爱姬,男欢女爱也是人之常情,我就送你们个人情,把赵姬送给你吧!”
赵姬一听,失声痛哭起来。
吕不韦缓和口气对赵姬说道:“你也不用哭了,你们俩一个有情一个有意,我就成全你们。嫁了异人肯定比跟我要强得多,他能看中你,这也是你命里的福气!”
异人听吕不韦一番话,高兴地连连磕头致谢。当此之时,他恨不能肝脑涂地以报吕不韦的宽宏大量和洪天大恩。
就这样,这天晚上,吕不韦以一乘绣花小轿把赵姬送入了质子府,看门侍卫收了吕不韦的钱财,也就佯装没有看见。
赵姬由此从吕不韦的怀抱走上了嬴异人的床榻。
当晚,质子府,异人卧房。
异人搂着赵姬,他灯下看美人,更觉美人美十分,娇羞无比,艳色娇姿的赵姬让他欲火中烧,欲罢不能。他急不可耐地去解赵姬的衣带。赵姬推开他的手柔声说道:
“公子莫急,我还有话要说。”
异人猴急地说道:“美人有什么话请讲!”
赵姬认真地说道:
“先前吕大人把我从醉花楼赎出来,对我不薄,你我发生这样的事,我也没有脸面再待在吕府了。但我也不是就一定要嫁给你,大不了我还回我的醉花楼。你要想娶我得先答应我几个条件。”
从大商人吕不韦手中得到赵姬,异人如获至宝。此时此刻,什么样的条件他都能答应。他轻佻地说道:
“美人,只要你不要我的命,我什么都能答应你!”
赵姬暗自窃笑道:“那倒不至于。我只需你答应我两个条件。”
“美人请讲!”异人说道。
“第一,日后你回到秦国,要纳我为正室,做太子妃,日后你登上秦王宝座要立我为王后。第二,以后我生下儿子,你做了秦王,要立他为太子。这些如有一样不能做到,从此咱们就各走各的,我做我的舞姬,你做你的世子,你看如何?”
异人笑着说道:“这两个条件有何难?我为了你连吕兄都得罪了,幸亏吕兄大度,没有开罪于我,我能得到你,是我今生之幸,你放心,什么我都能答应你!”
赵姬听后是喜笑颜开。她主动献媚于异人,这一夜,两人神魂颠倒,乐不可支,如坠云雾之中……
从此,异人与赵姬整天形影不离,如胶似漆。月余之后,赵姬告诉异人,自己怀孕了。这下可喜坏了嬴异人。没想到自己身处异乡,孤苦无依,而现在竟能娶妻生子,岂不乐哉!
异人想到自己之所以能有今天,都是吕不韦所赐,于是就相邀吕不韦过府一聚。
酒席宴上,看着笑颜如花的赵姬,吕不韦心想:自己真是没有选错人,赵姬把一切都做得这样完美,这女子还真是不简单!
知道吕不韦在看自己,赵姬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个运筹帷幄、游刃有余的男人,自己曾经爱过他,如今他却拱手把自己送上了别人的手上,心里真是不甘。但转念一想未来的荣光,也就释怀了。
只有嬴异人不明就里,与吕不韦觥筹交错,频频举杯。
当晚,三人开怀痛饮,欢声笑语,彻夜长谈。
公元前259年,赵姬十月怀胎即将分娩,这可急坏了吕不韦,赵姬嫁与异人还不到八个月,如果此时分娩,不是一切都败露了吗?于是,吕不韦砸下重金,遍访名医,为赵姬配置推迟生产的药物。赵姬吃了吕不韦偷偷派人送来的秘制药后,果然很奏效。虽然痛苦难耐,但赵姬肚子里的孩子硬是捱到十二个月才分娩出来。孩子出生后赵姬与吕不韦都长出了一口气。
孩子满月这天,吕不韦被请到质子府喝满月酒。酒宴上,异人请吕不韦给孩子赐名。
吕不韦摆手推脱道:
“不妥,不妥,自古孩子的名字都是由父亲来取,我一个外人怎能僭越呢!”
异人道:“我们一家人都仰仗吕兄才有了今天,这个孩子也是你的儿子,由你取名也是应该的。”
异人一番话正中吕不韦下怀,心想:这孩子本来就是我的儿子,当然要由我来取名。他与赵姬心照不宣。又一番客套之后,吕不韦给孩子取了名。
孩子取名政,因为身处赵国,先以赵为姓,赵政即后来的嬴政。就这样,在赵国邯郸的质子府中,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皇帝——秦始皇由此诞生了。
看着襁褓之中可爱的赵政,三个人心中都充满了希望……
秦昭襄王五十年(公元前257年),昭襄王年老多病,想在人生最后时刻制造辉煌。
于是昭襄王就起兵攻打赵国,派大将王齮带兵十万围攻邯郸城。面对秦国的背信弃义,赵孝成王大发雷霆。他下令把质子异人捆绑在城墙之上。大将王齮看见城墙上的异人,知道异人已经被立为皇储,不敢造次。所以一连几天都是围而不攻。
这种情况下,对异人来说是十分危险的,赵国随时都可能杀死他。
这天晚上,异人刚刚被赵兵押回府里,吕不韦就匆匆赶到。
此时,赵姬正哄着两岁的赵政睡觉,吕不韦拉着已被折磨得面色惨白的异人走入内室。赵姬知道他们有要事商量,也就没在意,因为以前也是经常这个样子。
过了一会儿,吕不韦与异人面色凝重地从内室走出来,赵姬用询问的目光望着异人。做了两年多的夫妻,赵姬已经对这个孱弱的男人产生了依赖感,毕竟他是自己的丈夫,政儿名正言顺的父亲。
异人躲避着赵姬的目光,只吩咐着下人为自己赶快收拾行装。赵姬感觉不大对劲,赶紧问道:
“吕大人,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这是要去哪?”
吕不韦坚定地不容质疑地说道:
“赵王现在已经动了杀机,如果世子不赶快走的话,可能性命难保!”
“那我和政儿怎么办,你们就这样扔下我们不管了吗?”赵姬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单与无助。
如果是以前的赵姬,她可以不在乎,大不了还去过漂泊的生活,她已经习惯了。可是她现在是个母亲,望着熟睡的政儿,她的心开始颤抖,浑身都哆嗦起来。
吕不韦看着赵姬惨白的脸,这个为自己怀上儿子又被自己拱手送人的女子,一种怜恤之情油然而生。他很想走过去揽她入怀,告诉她不用怕,有我在,你们母子绝对安全。
但利益的趋使又使他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他不能这样做,没有了儿子,只要异人还活着,他至少还可以得到大秦的半壁江山,但如果保不住异人的命,什么都枉谈,那他这几年的心血也就白费了!
想到此,他不容自己犹豫,斩钉截铁对赵姬说:“情况危机,暂时带不了你们,赵王现在还不会对你和孩子怎么样,等到了秦国,我和世子一定找机会来接你们。”
说完他拉起异人匆忙往外走,赵姬知道一切已成定局,她苦求也没用,她拉住异人的衣角,哀怜地说道:
“不要忘了我和政儿,一定要回来接我们!”
嬴异人叹了一口气,一甩衣袖与吕不韦匆匆地走了,他自己还不知道能不能逃脱,哪还顾得上这些!
望着两个男人匆忙逃命的身影,赵姬又气又恨,她一个弱女子,被两个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被当作礼物一样送来送去。如今危难之际,他们竟然抛下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和还不谙世事的孩子独自逃走!
赵政已经被惊醒了,他看着扑倒在地的母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哇哇地大哭起来。
赵姬抱紧孩子,偌大的房子中,只剩下她们母子二人,她的心在滴血,她发誓,她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总有一天,她所受的一切要让这两个男人加倍的偿还!
当夜,吕不韦以六百金贿通了守城官吏,他们被放出了城,投奔到秦攻城将领王齮那里,第二天,王齮派人把吕不韦与异人送回了秦国咸阳城……
他们到达咸阳后,吕不韦没有和异人直接回秦王宫,吕不韦安排异人在馆驿住下,又拿出钱来为异人置办行装,全套的楚服和楚国特有的各种物产。一切齐备之后,吕不韦与异人来到了华阳夫人寝宫。
异人一见华阳夫人就匍匐在其脚下,嘴里不停地喊着母亲,诉说思念之苦,声泪俱下。
当年,身为楚国公主的华阳夫人,因为秦楚两国交好,以和亲为盟,她被送来了秦国,嫁给了秦昭襄王。作为楚国人的华阳夫人一直对故国魂牵梦绕,她一看见穿着楚服的异人,又看见异人带来的故国的特产,勾起了她的思乡之情,潸然泪下。
华阳夫人被异人的诚心所感动,她扶起异人,嘘寒问暖,当即认下了这个只比自己小两三岁的儿子,并将其改名为子楚,意为楚国的儿子(为了行文方便,下文还是以异人为名)。
吕不韦救质子有功,给予一定的封赏。从此,异人与吕不韦在秦国过上了养尊处优的生活。
就在吕不韦与异人在秦国开始大造府第,广交朋友为异人日后荣登王位铺路之际,赵姬正远在邯郸四处奔逃,赵王听说异人逃回秦国后,怒不可遏,他下令杀了守城官吏,并在全国搜捕异人的妻子和儿子。
赵姬带着赵政东躲西藏,幸亏在醉花楼时,赵姬认识一些赵国的大臣,再加上醉花楼姐妹的帮助,得以保住了她们母子二人的性命,她们终于在一处偏远的村庄安顿下来。
几年的逃亡生活,赵姬已经身心俱疲。他们往往刚在一处站稳脚跟,追兵又到,她只能带上孩子再次奔逃,她曾想过放弃,任由他们怎么处置。但一想到年幼的孩子,想到他可能是未来的帝王,不能就这样丢掉性命。而且如果自己放弃了,也便宜了那两个置自己于如此境地的男人,她只能咬牙坚持着。
年幼的赵政,整天活在惊吓与惶恐之中,给他幼小的心灵蒙上了阴影,他比同龄的孩子都显得早熟。他经常问赵姬,爹爹在哪?为什么那些人要追杀咱们?赵姬无法回答他,只能安慰他说,爹爹过段时间就来接咱们,现在秦国和赵国打仗,你是秦国的世子,所以他们要抓咱们。
赵政听后,眨着大眼睛坚定地说道:“母亲,等我长大了,一定不会再受别人的欺负,孩儿会保护您的!”
赵姬搂紧赵政,此时只有孩子是她最大的安慰。
一晃五年过去,已经七岁的赵政已经长成了翩翩少年。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他与同龄的孩子们站在一起,显得那么与众不同。他说话斩钉截铁,霸气十足。赵姬知道,这是遗传了他亲生父亲吕不韦的性格气质。
此时在秦国的吕不韦,也时时惦记着他们母子二人,但自从与异人逃出赵国后,赵王已经下令抓捕他,他没办法再回去。况且秦赵的战争正打得激烈,根本无法通信。所以接她们母子回秦国的事也就被一再耽搁下来。
公元前251年,秦昭襄王薨,安国君服孝一年后继位,是为秦孝文王,华阳夫人为王后,异人被立为太子。
安国君继位后,吕不韦觉得不能再等了,他吕不韦已经没有时间与耐心等安国君老死了。况且他的儿子赵政还远在赵国生死未卜,安国君一直不同意接赵姬这样一个赵国人来秦国。所以要想早些办成大事,就要采取行动了。
于是,吕不韦就到异人面前,劝其除掉安国君,以早登王位。异人虽然觊觎王位已久,但安国君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他下不了这个手。
吕不韦劝他说,儿子孝顺父亲那是应该的,但你把安国君当父亲,他未必当你是儿子,他在二十几个儿子中,偏偏选中你去赵国做人质,而且从来没管过你的死活。如果没有我,你今天还能站在秦国的土地上做你的大秦太子吗?
异人想起当年作人质时的痛苦,对父亲就有了一种发自心底的恨。于是,在吕不韦的安排下,就在安国君举行继位庆典的宴会上,异人给安国君献上了一杯毒酒。
可怜那秦孝文王安国君做了五十多年的太子才登上秦王宝座,结果只做了三天秦王就一命呜呼了。
公元前249年,嬴异人继承王位,是为秦庄襄王。他继位后没有食言,履行了当年的承诺,任命吕不韦为丞相,封为文信侯,河南洛阳十万户作为他的食邑。
但异人坐上王位之后,却绝口不提去接赵姬母子回秦的事,他现在已经是饱暖思淫逸,后宫佳丽如云。对那对远在赵国的母子,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但吕不韦不会忘记,现在事态已经是按照他的计划一步步地顺利完成,下一步这大秦的王位他势在必得。于是这天他来到异人面前提出去赵国接赵姬母子之事。
此时异人正搂着美女看歌舞表演,听吕不韦说完,他心不在焉地说:
“孤何尝不想去接她们母子,但你看赵国与秦国现在不和,赵国怎会放人呢?”
吕不韦听后生气地说道:“大王新君初立,怎能忘本?如弃赵姬母子于不顾,那天下人会耻笑大王抛妻弃子,忘恩负义,诸侯怎会臣服于秦国?况且大王当年对赵姬的承诺难道就忘了吗?赵国长平之战败于秦兵,只要秦国给赵国施压,赵国怎敢不放人吗?请大王下旨,屯兵境上,要求赵国放人,不韦亲自去赵国接世子回国!”
虽然异人现在贵为秦王,但对相国吕不韦还是惧怕三分,他见吕不韦面露不悦之色,只能允诺。
公元前249年,一天傍晚,一辆马车停在了赵国邯郸城郊一户农家门前,半个时辰之后,马车又踏着夜色离开了赵国……
赵姬与赵政回到秦国之后,所幸的是,异人见赵姬风采依旧,对她也就宠爱如初。并为赵姬和儿子赵政举办了规模宏大的接风仪式。
异人履行诺言,封赵姬为王后,立九岁的赵政为太子,改为秦姓,名为嬴政。异人对当年抛下赵姬母子独自逃命心存愧疚,所以在赵姬面前百般讨好。赵姬表面上与他恩爱如常,无半句怨言,但心里已经恨透了这个懦弱无能,抛妻弃子的君王。
她把所有的恨都溶入舞蹈当中,她在秦国章台宫中狂舞,她身形如蛇,衣裾飘然,直舞得整个章台宫都为之震颤。异人沉醉了,每天赖在她的寝宫,不离半步。
吕不韦来了,赵姬看见吕不韦低眉拱手的样子,赵姬想狂笑,她视吕不韦不存在,与异人继续调笑,柔情蜜意,她要让吕不韦看着自己曾经的女人是怎样与别的男人欢爱的,她心中充斥着一种报复的快感。这个不可一世精明强干的男人,这个安排了自己命运让自己又爱又恨的男人,此时却不敢看自己一眼,只因自己是王后,他是臣子。
如今,这两个当初玩弄了她又抛弃她的男人却都拜倒在了自己的石榴裙下。赵姬眼里透出兴奋的光芒,她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虽然她容颜依旧,但只有她知道,她的心已经老了几十年。爱情已经不再存在于她的生命当中,她要凭自己的力量得到她所要的一切!
首先她要做的就是除掉那些异人身边只会争风吃醋的嫔妃。她一想到自己与政儿饥寒交迫,颠沛流离之际,异人正搂着这些美人风流快活,她就气血冲胸,恨不能把一切付之一炬。
华阳夫人已经仙逝,整个后宫是她的天下。她凭借自己聪明的头脑,一流的手段,凭着她王后的权威,凭着秦王异人的专宠,她把那些粉黛阿娇们消灭在无声之中,不留一点痕迹。
秦王异人曾经最爱的王夫人死了,死在深秋寒冷的夜间,没有人知道她怎么死的,她被发现时已经断了气。她浑身红肿,面目狰狞,曾经仪态万方的美人如今却成了别人的噩梦,有人说她中剧毒身亡,有人说她被鬼神缠身索了性命。
秦王异人下令调查,可查了多日也没查到一丝线索,也就作罢。
接下来就是刘夫人、齐夫人、甘美人、韩美人……
这些曾经美丽的身影在秦宫逐渐消失,一时间秦宫闹鬼的传言四起,整个章台宫人心惶惶。秦王不得不请了巫师在宫中做法,足足闹腾了一个月有余才平静下来。
偌大的章台宫成了赵姬一个人的天下。她抚摸着睡在怀里的秦王,心里说不出的痛快。
这一天,赵姬正在章台宫里练一支新舞,吕不韦来了。她视而不见,继续跳她的舞,这个当初对自己信誓旦旦的男人,当危难来临时,他想到的是他的利益,他甚至可以不顾他的亲生儿子,她恨他,发自心底的恨。
吕不韦看着赵姬跳舞,那曼妙的舞姿曾经只为他一人而动。他爱面前这个女人,但他更爱社稷江山。
吕不韦好不容易等赵姬停下来,低声说道:
“夫人,现在你该满意了吧?”随后他一使眼色,宫女们都纷纷退下,在这章台宫中谁都知道连秦王都要看吕不韦眼色行事。
赵姬见吕不韦在自己面前颐指气使,很是生气。她仿佛没有发现吕不韦的存在,她坐在椅子上擦着鬓角的香汗。
吕不韦看见赵姬如此,笑着说道:“夫人的手段,在下自愧不如,我早就知道夫人不是等闲之辈,这我在邯郸城就知晓了,我今天来还有要事相商……”
赵姬冷笑着说道:
“吕大人言重了。什么手段?我一个邯郸城跳舞的舞姬,被人玩弄于股掌中的女人,只会任人摆布,怎配得上与足智多谋的吕大人共商大事呢!”
见赵姬话里有话,吕不韦不露声色,他大踏步走上前,一把抓住赵姬的手,搂住她说道:“爱姬,不韦很想念你!”
赵姬被吕不韦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被吕不韦抱在怀里,她恍如隔世,十年前,她也是这样被他抱在胸前,听他的甜言蜜语,那时她以为自己是邯郸城最幸福的女人,但洞房花烛夜他却打破了自己对爱情的所有梦想,她所受的一切都拜这个男人所赐,她恨他!
想到此,她挣扎着想要挣脱吕不韦的怀抱。在这后宫禁地,吕不韦竟敢如此,他真是胆大包天。赵姬厉声说道:“你放手,你以为我还是当年的醉花楼舞姬,任你摆布吗?你戏弄王后,是不是不想活了?”
吕不韦不但没有松手,反而把赵姬抱得更紧,他笑着说道:
“你以为我会怕吗?他嬴异人有今天是谁给他的,这大秦一半的江山是在我手上的!秦王后,总有一天你将是我吕不韦的王后!”
说着,吕不韦就去亲吻赵姬的樱唇。这个霸气的男人,赵姬竟有些贪恋他的怀抱。这些年的颠沛流离,她真的累了,躲进吕不韦的怀里赵姬感到踏实和安全。但她瞬间又清醒,她现在是秦王后,这是大秦的后宫!她挣脱出来,整理一下情绪,严肃地说道:
“吕丞相有什么事就说吧。”
吕不韦见赵姬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心想:总有一天你会乖乖地重新投入我的怀抱!
想到此,他重又换上严肃的面孔说道:“夫人不要忘了我们之前的约定,我吕不韦能一手建立起来这一切,也能亲手毁掉它,这大秦的江山迟早是我的!所以夫人还是看开些,为了政儿,我还得需要你的支持。”
赵姬知道吕不韦的能力,没有他自己还是邯郸城醉花楼里的舞姬,异人还是赵国的人质,没有吕不韦的拼死相救,异人可能早已埋葬在赵国的土地上。而且吕不韦毕竟是嬴政的亲生父亲,没有他的帮助,儿子嬴政能不能成为未来的君主,自己能不能坐在太后的宝座之上,还未曾可知。
想到这里,赵姬语气缓和下来,说道:“吕丞相找我什么事?”
吕不韦沉思片刻说道:“我这次全为政儿而来……”
赵姬一听很是诧异,心想:政儿回秦国刚刚一年多的时间,吕不韦又想干什么?
吕不韦见赵姬面露疑惑,就把自己的下一步计划跟赵姬说了一遍。
原来,自从异人坐上秦王位后,开始对吕不韦有了戒心。吕不韦功高盖主,在朝中对异人指手划脚,他遍结党羽,收养门客,一时间手下门客竟达三千之众,权倾一时。朝中大臣多半都仰其鼻息,异人成了名副其实的傀儡君王。
在这种情况下,异人对吕不韦心生怨隙,产生了除掉他的念头。
吕不韦察觉到了异人的杀机,他想先下手为强,况且,他更想让嬴政早日坐上秦王宝座,到那时大秦的江山也就是他吕不韦的了。
赵姬听完吕不韦的叙述,她权衡一下利弊得失,同意了吕不韦的建议。一方面她痛恨软弱无能,背信弃义的秦王异人,正恨其不早死。另一方面,她也想让儿子早日做秦王,自己也能早日做太后,垂帘听政。这不正是自己盼望多年的夙愿吗!
于是,赵姬与吕不韦合谋以酒色杀异人于无形。
从此,赵姬不再嫉妒异人身边有美女相伴,她甚至亲自在全国给异人搜罗美女。
一时间秦国后宫又是美女如云,赵姬把这些美女排上顺序,每夜按顺序安排这些人侍寝,献媚于异人。吕不韦又带来春药,赵姬给异人服下。秦王异人从此是夜夜与美女们颠鸾倒凤,尽情欢爱。
异人那单薄的身体哪经得住这样轮番的折腾,贪欢成瘾的他已经被女人们吸走了身上的全部精气,一病不起。
公元前247年,只做了三年君王的庄襄王嬴异人病逝于咸阳,年仅三十六岁。庄襄王去世后,十三岁的太子政继位,尊赵姬为太后,吕不韦为仲父,总理朝政。
那个忘恩负义的嬴异人死了,政儿已经做了秦王,她赵姬终于坐在了太后的宝座之上。
赵姬笑了,她一连多日在章台宫放声狂笑,她笑自己多年的辛苦没有白费。她一个醉花楼的舞姬终于坐在了盼望已久的位置上。她能不高兴吗?她能不狂笑吗?
笑过了,一切平静下来,寂寞接踵而至。
秦王死了,她成了寡妇。这对于三十多岁多年周旋于男人中间的赵姬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她无法忍耐这寂寞。她一个人躺在宽大的床榻之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仿佛有一群蠕虫在啃咬她的心,让她心痒又心痛。
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她备受煎熬,这难言的孤寂几乎让她窒息。
这时,吕不韦来了,当吕不韦深情地望向她时,她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她抱紧他,她屈服了。她放下尊严,放下仇恨,忘掉所有的一切,只求他能爱她,不要让她这样寂寞。
听着赵姬不停地诉说,吕不韦露出了阴邪的笑容,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的儿子做了秦王;大秦江山他唾手可得;赵姬又回到了他的怀抱。
左手美人,右手江山,这才是他吕不韦想要的!
从此,吕不韦出入太后赵姬寝宫如入无人之地。国王是他们的儿子,秦国在他们手上,他们还有什么可怕的?就在他们不顾一切,夜夜狂欢之际,他们忽略了一个人的存在,就是他们的儿子秦王嬴政。
嬴政自出生起就面对政治风云和死亡的威胁,虽然即位时只有十三岁,但却敏锐而早熟。嬴政虽然自己做了王,但大权却掌握在吕不韦与太后的手中,他越来越感到,这个自己叫做仲父的吕不韦的威胁。他担心有朝一日自己亲政时,王权不会那么顺利回到自己手中。
于是,只有十几岁的秦王嬴政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他要与不可一世的吕不韦相抗衡。
嬴政一天天长大,他越来越像他的父亲吕不韦,个性强硬、心机幽深无比,刻薄寡恩。
小秦王的果敢和睿智得到了大臣们的赞许。李斯、蒙骜、王齮、麃公等新旧势力逐渐向新秦王靠拢。
精明的吕不韦早已察觉到了这一点,他发现自己在秦国的朋友越来越少了,而秦王的宫苑经常是高朋满座,热闹非凡,他的府邸却越来越冷清。
吕不韦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以他吕不韦的才干,他是没怕过谁的,但此时的对手却是他的儿子,他从嬴政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年轻时的吕不韦。这就仿佛自己与自己博弈,而嬴政的优势在于他还年轻,有无限的精力来对付他这已届不惑之人。况且吕不韦并不想与嬴政斗,因为他是个父亲。
由此,吕不韦选择了逃避。
他先是改变了专横跋扈的样子,谨言慎行,许多事装聋作哑,不再过问朝中的大事,凡是都要请示秦王的裁决。
更主要的是他不再去太后的寝宫。他郑重地告诉赵姬,政儿对于他们之间的事已经有所察觉,他发现嬴政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怪异,若他们再一如既往的缠绵,可能就要祸从天降。他要一心一意做他的位高权重的秦相国,而赵姬必须心无旁骛的去做她雍容华贵的太后。
听了吕不韦的话,赵姬不置可否,她不以为然地说道:
“为什么不能告诉政儿我们是他的亲生父母呢?他会理解咱们的。”
吕不韦坚决否定了她的说法,因为他了解嬴政,以嬴政专横跋扈的性格,怎么会允许自己有这样一段身世,此话一出必遭横祸!
从此,不管赵姬怎样哀求,吕不韦都以各种借口拒绝再见。他可不想死在自己儿子的手上。
赵姬又归于寂寞,她常常放下所有的尊严以商议国事为由请吕不韦进宫,但吕不韦都推脱不来。她了解吕不韦的个性,他的决绝她已不是第一次领教了。
可怜赵姬正处在如狼似虎的年纪,正值风花雪月的大好年华,如今却是孤衾独守,她怎能耐住这寂寞?她恨吕不韦的薄情寡义,恨他又一次为了权力而抛弃了自己。寂寞的长夜她几乎发狂。
一天,秦王嬴政来看望母亲,赵姬见了儿子,心里生发出许多的幽怨来。她想,都是因为政儿的干预,吕不韦才不敢再踏进她的寝宫半步。
于是,她开始对秦王嬴政诉说,诉说她这多年的辛劳,从母子被弃邯郸城到被赵兵追杀,再到回秦国,嬴政即位。没有她赵姬,嬴政哪有今天的一切?
她希望儿子理解她的苦衷,更要明白她的功劳,不要忘记他的母亲是怎样把他带到秦王的宝座上的。
然而,她错了。她错在没有看清她的儿子,就像当年她没有看清吕不韦一样!
秦王嬴政听了母亲的话,不是对母亲的处境给予同情,对母亲的功劳表示感恩,而是感到昔日与他相依为命的母后原来如此的不简单。
自从听到母亲与吕不韦的风言风语,以及廊坊间关于他是吕不韦亲子的传说后,嬴政就对母亲、对吕不韦由衷的愤恨。他发誓:总有一天他要向天下人证明他是大秦纯正的皇族血统。
现在这个丢尽他脸面的母亲竟然向他要功劳!秦王嬴政在心里冷笑,他表面镇静,不露声色,心里对母后已经产生了厌烦情绪。
从此后,秦王嬴政很少再踏进赵姬的寝宫。
吕不韦绝情不见,儿子又冷落了自己,太后赵姬越来越孤独难耐。晚上睡梦中,那些曾经被她害死的鬼魂经常会出现在她的梦里,向她索命。她半夜经常被噩梦惊醒,吓出一身冷汗。这时她更感到孤寂与无助,这种寂寞几乎让她疯狂。她越来越憔悴,形容枯槁,她觉得自己就像一株即将凋零的花,已没有了一点生机。
这天晚上,就在赵姬躺在床上苦闷无助辗转反侧之际,一个白白净净结实壮硕的男人出现在她面前。宫女说是吕大人刚送进宫的宦官。
这吕不韦又搞什么名堂,平白无故大半夜送进来一个宦官干什么?虽听说此人是宦官,但在这半夜寂寞的寝宫中见到一个男人,赵姬还是仿佛抓住了一棵救命的稻草,心里有了莫名的渴望,她拉过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嫪毐,”嫪毐低眉拱手地说道。虽然他不敢看太后,太后身上的香气和热度已经让他呼吸困难。他深吸一口气说道,“太后有什么需要小人做的,小人必当全力以赴。”
听了嫪毐的话,赵姬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浑身颤抖,长发披散下来,衣带松散香肩微露。
“就凭你,一个宦官,你要为我全力以赴?”
“哈哈……”赵姬疯狂的笑声在寂静的章台宫回荡。
“他吕不韦在半夜送一个宦官进宫是要看我的笑话吗?”赵姬笑出眼泪来,身子开始无力地颤抖。
看着面前衣衫不整、楚楚可怜的太后,嫪毐再也控制不了自己。面前的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太后,而是一个孤独寂寞的女人,一株干枯的渴望雨露滋润的花朵,需要他这个男人去爱护她。由此嫪毐抛弃所有的畏惧,一把拉住太后,抱在怀里。
这嫪毐竟是个假宦官,这一发现让赵姬欣喜若狂,竟激动地哭泣起来。
她不知道吕不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从哪给她弄来这么一个宝贝……
原来,自从吕不韦察觉到局势对自己不利后,就没有再走进过太后的寝宫。
怎奈赵姬寂寞难耐,欲火难禁,经常在夜间派人召他进宫取乐。吕不韦是有苦难言,一方面他怕秦王知晓后性命不保。另一方面他已是年过五旬之人,精力也有限。但他又不想得罪赵姬,他与她坐在同一条船上,必须同心协力才能一帆风顺。
于是,他想出一法,找一个年轻力壮的青年来代替他博取太后的欢心,不但他吕不韦可以全身而退,也解了太后的深宫寂寞,岂不是一举两得?
吕不韦主意已定,就暗自在咸阳城寻访起来。
人,无论是多么精明强干,毕竟精力有限,特别是步入老年就难免犯糊涂,年过五旬的吕不韦自以为想出了一条妙计,岂不知自己将要铸成大错。
正当吕不韦苦寻如意后生之际,事有凑巧,他从门客口中听说市井之中有一个名叫嫪毐的无赖之徒。
吕不韦暗示手下士兵把嫪毐拿下,投入了监狱,并贴出告示,说嫪毐犯了淫秽之罪,有伤风化,要严正以法,处以宫刑,并拔了他的须眉,充以宦官,进宫服侍太后。
然后,吕不韦暗地里把嫪毐引入自己私宅,告诉他说太后正需要你这样的男人,你进宫服侍太后,如能得到太后的宠幸,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近。如若不然他吕不韦将让他在监狱中度过余生,问他怎样选择。
嫪毐一听,当然求之不得,他本来就是个好吃懒做的无赖之徒,有此等好事,哪有推脱之理?当下跪倒在地,谄媚地说道:
“小人一切听从吕大人安排。”
吕不韦听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当晚就把嫪毐收拾妥当送进了太后的寝宫……
赵姬听嫪毐叙述完毕,她心想这吕不韦还真能替人着想,既然你这样安排,我就做给你看,什么礼教的束缚,什么周公之礼、女人以贞节为首,现在在赵姬看来都一文不值。
她为了吕不韦的阴谋得逞,为了儿子嬴政能坐上王位,费尽了心机,也付出了代价。但没有人真正关心爱护她,吕不韦是这样,嬴政也是这样。这两个和她生命息息相关的男人,却都是薄情寡义之人。既然这样,她就应该无所顾忌地享受这一切,她要让他们知道,没有他们的关心,她赵姬照样过得很好。
于是,赵姬与嫪毐从此是卿卿我我,不分昼夜的颠鸾倒凤,如胶似漆。几个月之后,太后怀孕了。
太后寡居有孕,此事非同小可,见笑于臣民事小,可能要惹来杀身之祸!赵姬赶忙招吕不韦进宫商量此事。吕不韦当即建议太后以身体欠佳为由,向秦王要求离开王宫,到距咸阳西北二十里的雍宫静养。到了那里远离了京都,什么事都好处理。
赵姬采纳了吕不韦的建议,向秦王嬴政说明了此意。嬴政是求之不得,已经羽翼丰满的他早已对母后干预朝政心存不满,太后主动提出要离宫静养,正中其下怀,于是允诺。并派人把雍宫又收拾一番,以利于太后静养。
雍宫,这座王宫别墅,环境清幽、建筑别致,让人神怡心爽,宛似登仙,赵姬对此处十分满意,她带着心腹宫女和嫪毐同住,从此任她恣意快活,无拘无束。
不久,太后就生下一名男婴。从此后,太后与嫪毐感情甚笃,俨然过起了夫妻生活。太后虽行将五十,但对嫪毐这个凭空掉下来的宝贝是大加宠爱,两人是朝欢暮乐,无所顾忌,三年后,太后又生下一个男孩。
已经育有二子的太后,保密措施当然要做得好,她密令与她同住雍宫的宫女侍卫人等,谁要敢透漏半点风声,必将诛灭其九族。
这等事情关系重大,谁敢嚼舌!但纸包不住火,没有不透风的墙。远在咸阳皇宫中的嬴政还是听到了一些风声。但他将信将疑,他不太相信母亲能做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情,与一个市井无赖犯有奸情,还生下孩子。
而且,秦王嬴政此时正忙于统一六国,想宏图大展,根本没有闲暇细追究此事。不管怎样,家丑不可外扬,特别还是宫廷丑闻!如果真的调查属实,他秦王的脸面又何在呢?
因此,嬴政并没有派人调查此事,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而不发。
太后与嫪毐也就过起了奢靡的平静生活。那嫪毐本是个市井小人,无赖之徒。见太后为自己生下俩儿子,又如此宠幸自己,嫪毐就有点忘乎所以,要求太后给他封侯。
于是赵姬以太监嫪毐服侍有功为名,要求秦王封嫪毐为长信侯,并加封为太原郡国、宫廷总管,凡宫中的车马衣服、苑圃驰猎等事,全由嫪毐掌管。
这下,嫪毐更加春风得意,肆无忌惮。他深知秦王是个暴戾之人,自己与太后的事一旦暴露,他必将性命难保。而且自己已经有了两个儿子,太后还大权在握,不趁此机会夺取王位等待何时?
于是嫪毐就与太后密谋篡位,取代嬴政,由他与太后的儿子即位。太后赵姬色迷心窍,居然同意了。这下嫪毐更加志得意满,他开始培植党羽,用钱收买人心,伺机而动。
这天,嫪毐与朝中一大臣一块喝酒,喝得酩酊大醉,发生了口角,嫪毐依仗太后恩宠,目中无人,他对着那位大臣嗔目大骂道:“你算什么东西,敢顶撞于我?我乃秦王假父,你有眼无珠,不识高下,今后这大秦天下,都得听我的!”
这位大臣听了,立即禀报秦王,说嫪毐有谋反之心。
嬴政听后恨得牙齿痒痒。本来秦王政碍于家丑不可外扬,尽量隐忍。没想到太后与嫪毐不知好歹,竟要造反!
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秦王立即下令彻查此事,如有瞒报,诛其三族。负责此事官员,深知秦王之暴戾,哪敢再替太后隐瞒?查明嫪毐确非阉人,确与太后私通,所生两个男孩也是事实。
秦王政听说后,气得毛发倒竖,立即下令抓捕。嫪毐得知消息后,不甘坐以待毙,于是矫太后之命,发动禁军抵抗。毕竟禁军人数有限,嫪毐寡不敌众,溃败之后带领死党,趁机突围潜逃。
秦王政下令全国搜捕,并悬赏若活擒嫪毐来献者,赏钱百万,携首来献者,赏钱五十万。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官兵们踊跃追捕。最后将嫪毐并贼党等二十余人生擒。嫪毐被解到京师,以谋反罪,处以五马分尸,其余二十余名贼党全部被处死,并且诛灭三族!
嫪毐服刑后,秦王政又下旨发兵包围雍宫,搜出太后私生的两个儿子,嬴政当场摔死了两个一奶同胞的弟弟。之后,秦王把太后赵姬幽禁棫阳宫,派禁军监管,不准外出。并发誓至死不再相见!
吕不韦引嫪毐入宫,串通作祟,淫乱宫帏,嬴政本想处决他,自此除掉他的心腹之患。但吕不韦对秦国功勋卓著,杀了他恐群臣不服。因此下诏说,念及其对秦国多年之功,功罪相抵,免除死罪,罢黜相国之职,勒令迁往河南属地居住。
吕不韦一生精于算计,运筹帷幄,主掌大秦风云于一时,没想到最后却聪明反被聪明误,落了一个晚节不保的下场。
就此,秦王政已扫清了本朝中的一切障碍,权力争夺战中成了最终的胜出者。这个刚刚二十出头野心勃勃的年轻人,下一步就要独步于天下了。
秦王这一系列举动,引起了朝中大臣不安,他们认为秦王惩罚过于严厉。罪人嫪毐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处,应该迎回太后,顾全国体。但刻薄寡恩的秦王政不听大臣们的劝告。谁上书劝谏斩立决,前后共杀谏臣二十七人。
一时间,大秦宫中人人自危,没有人再敢为远在棫阳宫的太后说上半句好话。
在远离咸阳城的棫阳宫中,太后赵姬已经几近癫狂。她每天披头散发疯了一样在宫中行走,嘴里不停地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她时而疯狂大笑,时而放声痛哭。她想不明白,那个曾说要保护母亲的政儿为什么那么狠心,能亲手摔死两个年幼的孩子。想起两个儿子惨死的情景,赵姬肝肠寸断,心如死灰……
恍惚中她还是邯郸城那个快乐的舞姬,在宾客满堂灯火辉煌处翩翩起舞。荣华富贵仿佛过眼云烟,充满硝烟的名利场就像一个可怕的梦。梦醒了,她已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后来,那个狠心的儿子嬴政又把太后赵姬迎回了章台宫,听说是一个齐国的不怕死的谏臣茅焦说服了秦王政。用的还是那个千古不变的法则,权力的得与失。想称雄天下的嬴政不想失去民心,阻碍其前进的步伐,就抛弃前嫌,接太后回了宫。
公元前235年,吕不韦在河南已经住了一年多,各诸侯国经常派遣使节到河南看望吕不韦。这件事被秦王知道后,为防他谋变,写信给吕不韦说:你对秦国到底有何功劳?能得到十万户的封邑;你与我又有何相干?要我称你为仲父。你还是迁到蜀中,勿要再回!
吕不韦看完书信,长叹数声,涕泪交流。他若对秦王说出其身世实情,秦王嬴政生性暴戾高傲,反致招来祸患,自己的家人性命必难保全。想了又想,吕不韦断定自己将来一定不会有好结果,不如就此自尽,免得受苦。
想到这,吕不韦流着泪长叹一声,手握鸩酒一饮而尽,顷刻间毒发毙命。
叱咤风云的吕不韦一生苦心经营,以美酒始,以鸩酒终,结束了他恢弘壮阔的一生。
听说吕不韦死去的消息,赵姬更加悲痛欲绝,这个安排了自己一生的男人,就这样没有给自己一句交代就先自己而去了。洞房之夜,他对自己的誓言在哪里?她给自己许下的幸福在哪里?赵姬哭喊着,她多想拉住吕不韦好好问问他,但已经不能了。
几年后,一个寒冷的深夜,太后赵姬在章台宫中抑郁而终。就此,由吕不韦导演、赵姬演绎的这出秦时风云大戏也落下了帷幕。
公元前221年,秦王嬴政统一六国,独霸天下,自称始皇帝……
纵观赵姬一生,她其实是一个悲惨的女人,渴望爱情,又渴望名利,但终究落了一场空。对于吕不韦来说,她只是一个政治投资的筹码;对于异人来说,他只是自己发泄私欲的工具;对于嬴政来说,他只是自己向天下显示孝心的道具;对于嫪毐来说,她只是自己夺取权势的阶梯。赵姬终其一生,只不过是秦国政治棋盘上的一颗棋子,男人战争中的无辜祭品!
这就是:
一代名妓赵国女,千娇百媚意缠绵。
商贾为图权位重,邯郸献姬昧誓言。
爱恨蹉跎成妒妇,从此不再信苍天。
嫪毐之乱身被禁,一生风流演长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