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昱珩实在是看不懂陆疏禾的做法。
偏偏她还谨慎得很，在得到较为确切的结果之前，通常不会多说什么。
苏昱珩已经认识她这么久了，却还是看不透她。
陆疏禾的想法与做法与大梁女子差得实在太远。
不远处的桂枝，看着陆疏禾与言青洛说说笑笑的样子，神情似乎有所松动。她脸上终于露出淡淡笑意，“真羡慕你们，关系这般好。”
“抱歉啊，”言青洛歉意道，“忘了你妹妹……”
桂枝脸色虽然苍白，但却没有恼意，她淡淡笑着，“或许这就是我们姐妹的命。”
陆疏禾用余光打量桂枝片刻，若有所思道：“你不难过，那就最好了，你妹妹是个好姑娘，直到最后一刻，她都没有放弃希望，你要替她好好活下去。”
听到这话，桂枝微微一怔，“你说什么？”
陆疏禾脸上的淡笑转瞬即逝。
她迅速敛起笑容，神色悲悯，轻声道：“你大约还不知道，桂荼走以前，曾努力从火场里爬出来，她求生的念头很强烈。唉，凶手真是丧心病狂，竟一连杀害了两个人。”
言青洛面上跟着陆疏禾一起悲愤，可心中却是不解的。
按照她的性子，她不会如此直白地告诉桂枝，桂荼死之前的状态。
这对桂枝来说是另一种伤害。
陆疏禾却没有丝毫地收敛，她走上前，拉住桂枝的手，柔声劝慰，“我想桂荼走之前，一定有许多话想对你说，你抽空了，就多去陪陪她。”
桂枝脸色铁青，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我知道了。”
看着桂枝的反应，陆疏禾仍旧没打算松开她的手，反而扭头对言青洛说道：“青洛，你去帮苏大人吧，我在这里多问问其他人，看看还有没有线索。”
言青洛心中更是疑惑，但面上没有任何表现，只是笑着点点头。
公主府的下人还在惊惧之中，没人敢来招惹陆疏禾，言青洛一走，四周更是寂静。
金轮藏在薄云之后，鸟鸣啁啾，像悦耳的歌声。
陆疏禾神色自若，有意无意地看向桂枝，道：“青洛最近也不知怎的了，反应总是慢一些。”
桂枝怔了怔，抬眸看去。
陆疏禾叹口气，道：“我也是最近才回到京城，怜儿倒是比以前聪慧了。”
在姜呈与陆疏禾定下亲事后，李薇变立刻着人调查了陆疏禾，桂枝自然知道陆疏禾口中的“怜儿”是她的妹妹。
桂枝不解道：“你们姐妹二人，似乎并不亲近。”
“那是从前，”陆疏禾笑吟吟道，“现在不一样了，怜儿的变化很大，而且……她做起事情来，的确比青洛机灵些。今天出门，本是想带怜儿出来的，可青洛似乎很忌惮怜儿……唉，这种问题处理起来，着实麻烦。
陆疏禾说的话，看起来只是在聊些家常。
可就是这些琐碎的事情，却让桂枝的眉头轻轻拧了起来。
她强扯出个难堪的笑容，敷衍道：“姑娘的事，我不太懂。”
说完，桂枝像想起急事，神色慌张地拂开陆疏禾的手，“姑娘，我还有其他事，不陪姑娘了。”
“哦？”陆疏禾笑吟吟地看过去，“如今你们都只是暂时待在这里，桂枝姑娘还有其他事要做？”
桂枝一怔。
陆疏禾却没有再追问的意思，她只说道：“公主和桂荼的遗体都已经拉过来了，你若想再看看桂荼，可以告诉我。”
她随意指了个方向，“她就放在那里，离你们很近。”
桂枝脸色瞬间惨白。
她身体颤抖，看向陆疏禾指着的厢房，跌跌撞撞地向后退了一步。
接着，她也不与陆疏禾打招呼，只是紧紧拧着眉头，匆匆离开。
躲在暗处的言青洛和苏昱珩走了过来。
言青洛很不理解陆疏禾的做法，“为何要与她夸奖邱怜儿？难道……你真的觉得邱怜儿很不错？！”
言青洛撇着嘴，很难过。
不知不觉间，她似乎已经开始依赖陆疏禾。
陆疏禾喜欢旁人就算了，竟然喜欢欺负她的邱怜儿，言青洛只是想想，就替陆疏禾不值。
陆疏禾忍着笑道：“只是一种说法而已，你别放在心上。”
苏昱珩无奈道：“她是在怀疑，杀害桂荼的凶手就是桂枝。”
虽然已经听陆疏禾提了几句，但言青洛还是无法相信。
她们明明是亲姐妹，无话不谈，又一起服侍公主，衣食无忧，桂枝会和会对桂荼有如此大的恨意？
灾年，言青洛倒是见过姐妹反目成仇的，但她们二人的日子，过得已经比绝大多数人都好了。
“会不会是我们想多了，”言青洛纠结道，“桂枝看起来，不像是如此丧心病狂的人。”
“是不是，今晚就知道了，”陆疏禾看向苏昱珩，“不过公主那边的事，也不能停，若是查到公主身旁的男子有可疑的，一定要尽快告诉我，还有……姜呈何时能回来？”
苏昱珩道：“不知他还有没有其他事，你急着找他，有什么事吗？”
“我有个想法，想与陛下说。”
“什么想法？我也可替你传话。”
陆疏禾弯弯唇，笑道：“传这个话，恐怕会连累你。”
苏昱珩不解地看着她。
陆疏禾一字一句道：“我想请陛下，亲自来看看李薇的尸体。”
入夜，宅院亮起灯笼。
暗黄的灯光在黑夜中闪耀，天色还不算晚，街上人声鼎沸，院落内却空无一人。
夜晚的风有些凉，苏昱珩裹紧衣裳，低声问道：“你冷不冷，我去找件披肩给你遮风？”
言青洛却是自豪地拍了拍胸脯，道：“我可是从小练武，一点儿都不怕冷，你若是冷，就站在我前面，可以挡风。”
苏昱珩看着言青洛认真的小脸，忍俊不禁。
他正想说什么，忽然听到“咚咚”的声音。
像是敲门声，但这声音死气沉沉毫无波澜，在寂寥的院落中不断回响。
方才还颇为自豪的言青洛，此刻却是往苏昱珩怀中躲了躲，她紧张地问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苏昱珩摸了摸鼻尖，心脏愈跳愈快，“别紧张，应该只是风……”
苏昱珩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嘎吱”一声，他们正对面的厢房门开了。
他们守着的位置是……
苏昱珩将言青洛拉到自己身后，匆匆躲起来。
在树影之间，一个黑影块布走向隔壁厢房，虽然看不清容貌，但苏昱珩分明看到，他手里拿着一把匕首。
苏昱珩屏气凝神，沿着墙根，向厢房靠近。
那黑影的速度更快，苏昱珩还没来得及走过去，就听到刺耳地尖叫声，“杀了你，我要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