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疏禾回过头，来人却是姜呈和苏昱珩。
“你们这是？”
“我既然主动调去刑部，自然要多跟着你学习，”苏昱珩苦笑道，“虽然对我来说还是有些可怕，但总得有个适应的过程。”
说完苏昱珩又压低声音，“你应该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陛下原本不同意动公主的尸体，姜呈劝了好久，陛下才松口。这一刀一旦划下去，若没个结果，后果恐怕很严重。另外，解剖是秘密进行，外面还不知公主的尸体放在南林卫，千万不要多言。”
“知道了，你放心。”陆疏禾道，“只是被火烧过的尸体，恐怕会骇人些，你千万要忍着，吐到外面去。”
苏昱珩满脸的不服气，“我有这般脆弱？”
姜呈不置可否。
“你，你们两个根本就是一伙儿的！”
陆疏禾淡淡笑着，走到台前掀开白布。
她本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可真正看到尸体的情况后，却怔住了。
尸体倒真是面目全非的，黑红夹杂，身上有大大小小的不同创口，红肉外翻，脸部更是肿胀变形。
虽然画面惨不忍睹，但苏昱珩毕竟也见识过腐败更甚的尸体，没有味觉的刺激，这具尸体似乎不怎么可怕。
苏昱珩松口气，道：“看来我还是有在刑部的潜力的。”
陆疏禾拧眉看着尸体，顺嘴答道：“的确，这具尸体只会有烤肉的味道，还能接受。”
厢房内瞬间静默，不安的气息缓缓流动。
苏昱珩：“烤……肉？”
“你没吃过？”陆疏禾掀了掀眼皮，“腌制过的肉烤起来更香，烤过以后再加作料也可以。”
熟悉的味道刺激了苏昱珩的味蕾。
他沉默地看向尸体，下一秒，捂着嘴跑了出去，趴在门口干呕起来。
看着苏昱珩的窘态，姜呈弯唇笑笑，朝陆疏禾走过去。
“有什么问题？”
“是有些问题，”陆疏禾拧着眉，问，“发现李薇的尸体时，就是现在的状态？”
姜呈点点头，“火还没浇灭，他们便进去救人了，抬出来时就是这样。”
“是凌晨的事？”
“刚过子时，有什么问题？”
陆疏禾轻轻摸了摸尸体表面，眉头锁得更紧，“公主死时，是一丝不挂的？她的尸体上没有任何布料的纹理。”
李薇的尸体表面基本已经都烧黑了，而衣裳遇到火后，也会被烧黑。
衣裳会贴在尸体表面，分离工作十分困难。
但就李薇的状况来看，她被火烧时，显然是没穿衣裳的。
连中衣都没穿。
大梁女子较为保守，陆疏禾还没听说过哪家的姑娘喜欢一丝不挂地休息。
姜呈思索道：“这我不太清楚，不过我将她身边的丫鬟带过来了，等你验完尸，可以直接问她。”
陆疏禾点点头。
苏昱珩缓过劲来，扶着房门走了进来，他慢慢凑过来，苦大仇深道：“你可不许再说那些话了，我本来好好的，若你不说，还不会反胃。有发现什么情况吗？”
“是有一些，不过还要再看看。”陆疏禾看向苏昱珩，“一会儿恐怕要解剖，你要留下吗？”
苏昱珩面色痛苦，但还是点点头。
“若是觉得气味难闻，可含一片生姜，慢慢适应。”
“不用，”苏昱珩道，“你不是说过，气味也可能是证据？来吧。”
陆疏禾点点头，先观察尸体的外观。
“李薇的烧伤很严重，尸体是否有创口，还需仔细辨别。”
“她身上不到处都是伤口吗？”苏昱珩指着她身上一排排的创口说道，“看起来像是被匕首划的，何人敢虐待公主？真是大胆。”
“这不是锐器所伤，”陆疏禾解释道，“只是高温会使我们的皮肤收缩，超过皮肤所能承受的限度后，便会裂开。你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这些创口与皮肤纹路的方向是一致的。”
苏昱珩惊奇地看着自己的手臂，隐隐约约的，竟然真看出了纹路来。
“因为高温，尸体会出现许多特征，要仔细辨认。”
“做仵作的学问可真多，”苏昱珩追问道，“她是被烧死的吗？”
陆疏禾拧起眉，“这一点还要再确认，不过有一点要纠正，在火灾中，大部分人都是窒息而死，并非是被活活烧死。”
“可否判断？”
陆疏禾点点头，“热作用呼吸道综合征是生前烧死的确证。”
苏昱珩：“……”
热什么东西？什么呼吸？
陆疏禾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烟雾灰尘进入呼吸道，引发了许多症状，譬如喉咙会因此水肿，最终导致窒息。这些等解剖后，就都可以知道了。”
说完，陆疏禾俯身仔细观察李薇的身体表面。
她轻轻摸着李薇的脖颈，心中一惊。
片刻，陆疏禾拿着解剖刀，手起刀落，精准地划开。
苏昱珩强忍不适，退到姜呈身后，但还在努力看着，“如何，是死于这场火吗？如果是的话，只要抓住纵火之人，就可以了吧？”
陆疏禾却摇摇头，神色凝重，指着气管说道：“你看，里面干干净净，说明在火烧起来时，她已经无法呼吸了。”
“那她是如何死的？”
“我有些想法，不过还要等整体验过后才下定论，”陆疏禾静静地看向二人，“需要开脑确认。”
打开脑袋的一系列程序，姜呈和苏昱珩都已经很熟悉了，那感觉相当的不错。
上次锯骨，苏昱珩有好几晚没能睡好觉。
不过该做的还是要做，现在被他们解剖的人可是李薇，稍有差池，他们的脑袋可能都保不住。
大约过了一个半时辰，陆疏禾将李薇的尸体缝合好，又替她戴上特制的发套。
如此一来，她的样子看起来就和没解剖之前差不多了。
然而陆疏禾却没有丝毫如释重负的意思，正相反，她的神色愈发的凝重。
苏昱珩紧张地看着她，“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是怎么死的？”
“窒息而亡。”
“你方才不是说，她在着火之前，就已经死了？”
“对，”陆疏禾道，“她是被人活生生掐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