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命案是在京城发生,京城百姓相对来说富裕一些。
若是在小地方,恐怕命运悲惨的人能占半座城池。
按照陆疏禾提供的思路,姜呈撒下人手去找。
苏昱珩跃跃欲试,主动带了一队人马。
见苏昱珩意气风发,陆疏禾有些感慨,他似乎真的想做成这件事。
在京城,言青洛不敢乱飞,憋了好日子,羡慕道:“为何他能随意去任何地方,我们就只能干等着吗?”
“自然不能干等着,”陆疏禾说,“我们得用其他方法,尽可能地找更多的线索。”
“你不是已经查过断手,还说若没有尸体,查不出什么线索吗?”
陆疏禾淡笑道:“我的意思是,从仵作的角度来看,暂时没法获取更多线索。”
言青洛听后,更是好奇。
陆疏禾则看向姜呈,“可有京城的舆图?”
“有是有,”姜呈问,“不过你要舆图做什么?”
“确认凶手抛弃断手的地点,或许还能有新的发现。”
姜呈将陆疏禾带到一间厢房。
陆疏禾不知这里是做什么的,进来后才发现,厢房内,不仅墙壁上有一幅近三米长的京城舆图,甚至还摆有一个沙盘。
精度自然不能与后世相提并论,但从现在来看,已经极为先进。
陆疏禾心中惊讶,犹豫道:“这里可以随便进?”
“没什么重要信息,”姜呈带着陆疏禾走到舆图前,“不过你方才说,从抛弃断手的地点,还能找出凶手的线索?我记得你说过,凶手抛尸时,一般会选择离家里较远的地方,可是如此?”
陆疏禾莞尔一笑,“是,不过我要看的,不仅是抛弃断手的地点。”
陆疏禾让姜呈取来了三种颜色不同的小旗子,原本是用在沙盘上的。
按照已有的线索,陆疏禾将棋子一一插好。
看着满墙壁的小旗子,言青洛面露困惑,“这是什么意思,凭这些,能找到凶手吗?”
“这些都只是辅助工具而已,”陆疏禾说,“三角形的旗子,代表发现断手的地点,圆形的旗子,是目前四个受害人的家,正方形的旗子,指的是受害人常去的地方,不过……”
陆疏禾盯着舆图,眼下的结果,与她所想的有极大的差距。
姜呈的目光也聚集在旗子最密集的一处,他轻声道:“平安坊?为何抛弃断手的地点,与受害人的家都在平安坊内?”
陆疏禾犹豫道:“在行为地理学上,有一个词叫做归属点。对大多数人而言,他们的归属地就是自己的家、做工的地方或者是经常去的十分熟悉的地方,是凶手经常会去的地方。因为在这里更有安全感,所以凶手犯案时,会以归属点为中心,有一个相应的范围。”
言青洛神色茫然,“这与平安坊有关吗?”
姜呈道:“你的意思是,凶手挑选目标时,会优先选在自己熟悉的地点,四个受害人的府邸,是在凶手认为的安全范围内的,因此凶手的家,或者说是他常去的地方,应该就在受害人府邸附近?”
言青洛的头脑转得很快,“既然如此,为何也要将尸体丢在平安坊?”
“或许凶手在抛尸时,也想寻求安全感,但……”陆疏禾摇摇头,“实在是有些古怪,也有可能是他是在挑衅官府?”
姜呈拧眉看向陆疏禾。
陆疏禾道:“我们用中心图解法来试试?”
言青洛眨巴眨巴眼,她发现陆疏禾说的词,都是她没听过的。
不过当初她想跟着陆疏禾一行人到京城,除了来见识京城的繁华外,也是因为对陆疏禾充满好奇。
她的行事作风很不寻常,但言青洛很喜欢。
“你说的中心、中心图什么法又是什么?”言青洛好奇道,“靠谱吗?”
陆疏禾点点头,又摇摇头。
相关的论文她倒是看过,但命案这种事,谁敢百分之百肯定?
陆疏禾解释道:“所谓的中心图解法,其实就是找一个正中点,此点也被称为最小距离的中心,指的是,与舆图内分布的各点的距离之和最小,此点极有可能是凶手的居住地。”
言青洛惊讶地张了张嘴,都想不到什么词汇回复。
听起来如此神奇,真的有用?
陆疏禾已经找出戒尺,计算起来。
她十分擅长算术,没过多久,便有了结论,“平安坊的这个位置,姜呈,我们能不能去看看?”
陆疏禾找出的正中点,在溪水街附近。
虽然只是舆图上的一个点,但真的走到地方,面积还是很大的。
因平安坊内接连发现断手,老百姓惶恐不安,溪水街的小贩们都撤走了。
整条街空空荡荡,成了京城中的萧条之地。
走在街上,言青洛捂着咕咕叫的肚子,后悔道:“说好要让苏昱珩请我们去酒楼吃大餐的,竟然把他放走了。”
姜呈淡笑道:“案子破了,我请你们。”
“和有钱人做朋友的感觉原来还挺不错,”言青洛笑眯眯道,“不过你是真想请我们,还是想请疏禾姐姐呀?”
陆疏禾心跳顿了一下,余光看向姜呈。
姜呈面不改色道:“自然是想请你们。”
他的答案无可厚非,陆疏禾的心情却有些奇怪。
最近,她的小心思越来越多了。
陆疏禾不太喜欢这样的自己。
她甩掉所有情绪,道:“平安坊可有打更的人?或者说,在宵禁时段内,有没有官兵巡视?”
“打更的人倒是有一个,至于巡视,都是轮流的,若他们发现可疑的人,应该已经上报。”姜呈说,“不过我已派人去问过,他们并没有见到可疑的人,包括身份贵重的人。”
陆疏禾若有所思,“如果对方地位高,他们会不会不敢说出来?”
姜呈勾唇笑了起来,“我想比起落入我的手中,还是说实话对他们更有利。而且若是地位高,过去的日子很难不幸,亲自动手杀人的情况,应该少见。我了解京中所有权贵,没有你说的这种人。”
陆疏禾发现,有姜呈在身边办案,当真是容易多了。
陆疏禾愁眉苦脸,姜呈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片刻,他趁着言青洛被路边的野狗吸引,低声道:“刚刚传来的消息,许珉替邱毅说话了,陛下已经动了放邱毅回府的意思。”
陛下并不知道邱毅对陆疏禾所做的事,所谓的欺君之罪,其实也不过是看陛下是否追究。
必须追究的原因,无非是牵扯太广,文武百官们都知晓此事,陛下必须做个样子。
姜呈道:“我了解陛下的为人,若你如实说出来,他一定会帮着你。”
“陛下帮我有用何用,”陆疏禾冷静道,“若陛下想做明君,就不能不在意群臣的看法,我并没有实质上的证据,如何证明邱毅一家人是怎样对待我的?一不小心,还会被他反咬一口。再者说,让他们直接死了,难解我心头之恨。”
姜呈笑笑,“你倒是懂得权衡。”
他一顿,睨了陆疏禾一眼,“还有一事,我想你应该知道。”
“何事?”
“陛下已着人为我们选定婚期,你若想退婚,可要抓紧时间了。”
此事陆疏禾早就想到,刚见过陛下时,陛下便有此意。
从前陆疏禾听到要嫁给姜呈,心中其实并没有太大波动。
可现在又提起,陆疏禾的心倒是乱了一会儿。
说不出来的奇怪。
她沉默片刻,还是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没有想过退婚,和你成亲,对我来说只有好处。我曾经和你说过,若你同意,我们可以真的成亲,不必做戏,现在我的想法也一样。”
陆疏禾平静的说出这番话,姜呈却心绪难明。
他眼底又云蒸霞蔚的光彩闪过,可只维持一瞬,很快便是浮云蔽日,光火俱灭。
姜呈负手而立,清矍如云月。
他情绪平稳,道:“只怕你将来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