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陆疏禾听后，倒是真有些诧异，“追于香香？是为了追人才送酒？”
“有什么问题吗？”苏昱珩说道，“陈痞子说自己比于香香大四岁，二人从小就认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陆疏禾却摇头道：“我的意思是，陈痞子家中条件一般，这酒明明可以换些银子，他却跑去追人，不太理智。”
尤其是前几天，许多人家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
陈痞子竟然还有闲心去追求于香香。
苏昱珩“噗”地笑出来，“你说的话，竟然和他差不多。”
“他？”
苏昱珩看了一眼姜呈。
陆疏禾目光扫了过去，恰好姜呈抬眸，具有压迫感的目光射来，陆疏禾偏了下头，避开。
“正常人应该都会想到这一点吧，”陆疏禾轻描淡写道，“毕竟现在是多事之秋，不太平。”
顾着自身性命都来不及，哪还有闲心去追求风花雪月。
苏昱珩：“……”
合着他不是正常人？
“小花姑娘，有关杀死于子骥的凶手，你到底怀疑谁？”
姜呈慢悠悠道：“我也想知道，据陈痞子所说，当日只有他和于香香的二舅以及你，去过于家。”
陆疏禾道：“姜大人放心，我不是凶手。”
“的确，”姜呈笑笑，意味不明，“你才到清河乡不久，应当不会这么快就与人结怨。”
陆疏禾心里咯噔一声。
姜呈调查她。
陆疏禾清了清嗓子，“陈痞子被抓走时，我便怀疑他只是被利用，当然，现在还不能完全排除他的嫌疑。”
“不是你，也不是陈痞子，那不就剩下二舅了？”苏昱珩用折扇敲了敲自己的头，困惑道，“可我先前就说过，他们可是亲人，而且难不成这五人都是这二舅所杀。”
陆疏禾闻言，垂眸不语。
这也是她困惑的地方，为何于子骥的死，完全异于其他人。
若真是二舅借陈痞子的手下毒，明显是不想暴露自己，那又为何突然要改变作案方式？
“我记得于香香说过，”陆疏禾道，“洪灾之前，她二舅正张罗盖新房，后来河水泛滥，盖新房的进度才停下来。”
“为银子杀人？”
陆疏禾没有回答，而是问道：“苏大人，你可有将他带去县衙？”
苏昱珩点头道：“当然，不过他只说自己是去串门的，再问其他的，他坚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陈痞子家中没有闲钱去买那一坛酒，就算要杀人，他也会选择一个省钱的方式……”陆疏禾忽然想到什么，“不对，凶手必须选择毒杀！”
苏昱珩好奇地问道：“为何？”
“体力，”陆疏禾说道，“于子骥十分强壮，乡里其他男人基本上都不是他的对手，他们无法做到直接打死于子骥，所以才选择毒杀。”
“譬如，杀人犯多为男子，但偶尔也有女子，女子杀人，多半会选择毒杀，因为在体力方面，她们不占优势。”
她竟将这最简单的道理忘记了。
这就是于子骥和其他四人最大的不同。
苏昱珩点头道：“是有些道理，不过接下来我们怎么查？”
“查鸩毒和酒的来源，”陆疏禾道，“清河乡的人家，没有自己酿酒的，洪灾闹了这么久，家家户户把能换银子的都拿出去换了，这酒嘛……多半是现买的。”
“万一是家中藏酒怎么办？”
“清河乡的百姓没那么富贵，不过也不能完全排除，”陆疏禾道，“不过还有鸩毒这条线索，普通人家可不会留这东西，多半也是买的。”
苏昱珩恍然大悟，“只要能查出是谁买了这些东西，就能找到凶手？”
“清河乡位置偏僻，附近没有其他乡，最近的就是县城，凶手大约是在县城买的。”陆疏禾起身道，“我去县城里打听打听。”
“停，”苏昱珩将陆疏禾按了回去，道，“这事我去打听，你一个姑娘家，大晚上的跑去县城，不太方便。”
陆疏禾想了想，道：“也好，正好我去找找另一具尸体，应该就在附近。”
“你办事倒是利落，”苏昱珩看了眼纸窗外愈来愈黑的夜色，无奈道，“还是我们陪你一起吧，你一个人不安全。”
陆疏禾犹豫地看向姜呈。
倒不是征求他的意见，而是对他有抵触之心。
姜呈一手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折扇，看起来对案子丝毫不感兴趣，也不知他方才有没有听他们的对话。
“你先去，”好半晌，姜呈才随意指了下门外，“我们随后就来。”
苏昱珩狐疑地看着他，又看看陆疏禾，“好吧，那你们快一点。”
屋门关上，苏昱珩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陆疏禾起身，垂眸问道：“姜大人有话要对我说？”
姜呈拿起一直放在身侧的剑，将剑身抽出来。
寒光乍现，陆疏禾握紧解剖刀，向后退去。
她步伐极轻，姜呈却立刻便注意到，他挥剑刺去，剑身擦着陆疏禾的耳边，刺透她身后的纸窗，飞驰而出。
三两缕青丝长发落下，陆疏禾的心脏砰砰直跳。
她缓了缓神，看向姜呈，“姜大人，您到底想说什么？”
“简单，”姜呈的眸光寒气逼人，比那飞来的剑舒缓不了多少，“那日在县衙，你听到的、看到的，不可对任何人提起，否则，我会取下你的人头。”
陆疏禾拧眉看了姜呈好半晌。
她忽然一笑，“姜大人不会杀我。”
姜呈一怔，蹙眉看了过来。
“相反，姜大人是为我考虑，才特意来提醒我。”
姜呈诧异地看着她，“你……”
“那日我是听到了些什么，但又不算什么，那些话，在寻常人听来，根本没什么不妥。”陆疏禾道，“只不过对姜大人来说很重要罢了。”
姜呈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陆疏禾继续道：“你不来找我，或许过两天我就忘了，根本不会放在心上。若你不杀我灭口，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再提此事。”
“可你提了，”陆疏禾轻笑道，“恐怕想灭我口的人不是姜大人，而是屋中的另一人吧？你是在提醒我，我若多嘴，会有人来杀我，但那个人，不是姜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