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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人在江湖漂(1 / 1)


“我曾呼唤他们,他们不听……我必以旋风吹散他们到素不相识的王国中……”

——《圣经·撒迦利亚书》

望着身后崩塌的圣城,犹太人一步三回头地踏上了漂泊天涯的旅程。从此之后,他们如一叶浮萍,随风漂落在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国度,在不同肤色的人群里度过了仰人鼻息的漫长生涯。

犹太人的大流散仅用一章的篇幅来写,太难了,因为大流散很特别,特别到世界上还从来没有哪一个民族曾有过如此长时间、大范围的流散和迁徙:它历时一千八百多年,若从摩西带领犹太人进入迦南地算起,这段流散的时间比他们在迦南地居住的时间还要长许多。而且,这是一种没有国家、没有领袖、没有自己地盘的长时期流散状态,难以形成统一的历史描述和记载。所以,很难单纯沿着时间轴来记述这段历史。其次,犹太人流散的范围之大也绝无仅有。世界上很多民族都有过迁徙的历史,比如汉民族在唐末安史之乱、北宋亡国以及民国军阀混战等不同时期,都发生过民族大迁移,但只限于国土内部;踩塌古罗马帝国大厦的欧洲蛮族大迁徙,也基本局限于欧洲境内。而犹太人的流散地几乎遍布全世界每一个角落,而每一个地方的流散故事也都不尽相同。也就是说,单纯从分布范围来细述犹太人流散的全过程,也几乎不可能。

但,这段大流散对犹太人的文化和民族性格的形成,都影响巨大,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这次大流散,犹太民族很可能就如亚述、巴比伦等中东诸多古老的民族一样,被历史掀起的一个个滔天巨浪荡涤得无影无踪,我们今天也就不会看到杰出的犹太民族和灿烂的犹太文化了,更不会有今天以色列国的存在。再说,大流散跨越了我们这个世界从混沌无序向近代文明演化的整个过程,也正是经过这两千年的分分合合,世界的版图才演化成我们眼前的这个模样。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犹太人作为一个过客,与世界尤其是欧洲各国结下了诸多的恩恩怨怨。

这里,我将试着结合时间轴的发展和流散地的延伸,以两次犹太战争结束为起点,从犹太人漫长的流散历史长河里掬捧几朵浪花,一瞥犹太人的这段漫长而难熬的岁月,并沿途领略一下我们人类一路走来所经历过的艰辛。

巴比伦的犹太人与《塔木德》

犹太人的流散可分为主动流散和被动流散。

犹太战争开始后,很多不愿遭受战争之苦的犹太人主动逃离了战火。这些逃离迦南地的犹太人各显其能,投亲靠友,奔向西面八方,除了罗马帝国内,不少人选择了犹太人的近邻埃及,尤其是犹太人聚集地亚历山大城。但由于当时埃及也处于罗马人的统治之下,所以落脚在能够与罗马人抗衡的安息帝国,尤其是他们熟悉的巴比伦,是不少犹太人的优先选择。

事实上,自从第一次被掳之后,犹太人已渐渐地融入了两河流域的生活,当年那些被掳的犹太人,通过自身的勤劳和智慧,不少已经成为巴比伦的商人、知识分子,甚至社会的精英,他们将巴比伦视为自己的第二个故乡,甚至自愿加入安息的军队中抵御罗马人的入侵。犹太战争爆发后,犹太人在巴勒斯坦的生活更加艰难,更多的犹太人逃难来到安息,而安息也秉承波斯人一贯的传统,一如既往地善待犹太人。

波斯人的安息帝国一直扼制着罗马人对东方的贪婪。135年,一度强大得几乎要把罗马人挤出亚洲的安息帝国境内割据势力四起,严重削弱了帝国的实力。摇摇晃晃又撑了近百年,安息帝国终于来到了它的尽头,一个地方军阀得到宗教权贵的支持,推翻了摇摇欲坠的安息王朝,建立起了萨珊王朝(萨珊是这位国王祖父的名字),由此开始了萨珊王朝对波斯历时四百多年的统治。而罗马帝国也在东方迎来了一个比安息王朝更加强劲的对手。罗马人吃了波斯人不少苦头!

虽然改朝换代了,但萨珊王朝仍然传承了波斯人传统的政策,犹太人一如既往地赢得了波斯王的善待和包容,这大概是流散中的犹太人不幸中的万幸吧。到公元3世纪后期,随着巴勒斯坦处境不断恶化,以及流散到巴比伦的犹太人越聚越多,巴比伦甚至取代了耶路撒冷,变为当时全世界犹太人新的宗教和文化中心。

相比巴比伦,耶路撒冷就没那么幸运了。

罗马人入主耶路撒冷后,犹太教公会被定为非法组织,所有神职人员的公开活动都被严格禁止,所有宗教典籍都被查禁和烧毁,犹太教以及犹太民族的传统文化面临消亡的危险。

在民族存亡的危难时刻,拉比以及犹太学院义不容辞地承担起了呵护和传承犹太文化和宗教的重任。拉比就是我们所称的“老师”。在罗马皇帝的打压下,耶路撒冷原有的祭司制度被禁止,祭司也随之被取消。从此,犹太人在宗教、律法和为人准则方面的指导者,就由祭司换成了拉比,犹太教也自此开始从祭司时代向拉比时代的转变(有专家据此将犹太教划分为古典犹太教和拉比犹太教)。

我们知道,犹太人原来宗教活动公共场所是圣殿和会堂,但在罗马人的统治下,这一切都不存在了。这一时期,一些犹太学院出现在了犹太大地上,比如地中海沿岸的贾布奈犹太学院就是当时比较著名的学院之一。当时的学院与今天我们所就读的学院不同,这里并不教导物理、高数之类的自然科学,只是拉比们传播和研讨教义的地方,所以准确地讲,这些学院应该被称为经学院。这些对公众开放的学院替代了犹太人原来的圣殿和会堂,成为了当时指导人们生活规范和传承宗教信仰的公开场所(日耳曼人撕碎罗马帝国后出现在西欧的修道院,最初也曾发挥了类似的作用)。

拉比们的产生和犹太学院的建立,对犹太宗教和文化的传承至关重要。在某种程度上说,犹太人此后生生不息的顽强生命力,与这些拉比们的鼓动和坚持是分不开的。而正是这些弱不禁风的知识分子,历经多年,奉献给了犹太人一部文化思想巨著《塔木德》。

我们已经知道,犹太人最初的律法只有公元前5世纪形成的《托拉》,也就是《希伯来圣经》里的摩西五经。有一种观点认为,上帝在西奈山上给摩西口传了两个版本的托拉:一个是刻在石板上的成文《托拉》,另一个则是口传的《托拉》。事实上,由于当时文字记载尚不普及,能够读书写字的人屈指可数,所以即使对于成文《托拉》,也不得不由拉比采用口授的方法来传播。但因立场和理解不同,对成文《托拉》的解释肯定会出现不同。为此,正统的撒都该派祭司向来不承认口传律法的合法性,尤其不承认法利赛派祭司对《托拉》的口头解释。

随着犹太人流散世界各地,口传律法的缺点越来越明显,歧义也越来越多。想想这并不奇怪,即使邻居之间隔墙递话,都有可能差之千里,更何况跨越万水千山?为了世界各地犹太人对律法的统一认同,迫切需要一部所有犹太人都能接受,并通过文字固定下来、用作规范世界各地犹太人律法的成文律典。

这件重要的工作自然而然地就落到了拉比们的肩上。从公元2世纪下半叶开始,巴勒斯坦的拉比们开始将口传律法通过文本固定下来,动手编纂了《口传律法典》,即《密西拿》。

这里有一个问题:口传律法既然由不同的人传下来,内容肯定难以一致,甚至有可能差异很大,怎么才能够形成大家都认可的成文律法?这个难题难不倒犹太人,他们引入了“法定多数原则”(这个原则今天已经在世界各地得到广泛采用),也就是说,对于一个问题的理解,需要充分讨论之后投票表决,最后将多数人认同的观点和解释方式作为律条撰写在书中。而那些只占少数的思想主张,也并不是弃之不理,而是同样在旁边记载和标注出来,以便于后世子孙的理解和眼界的开阔。

这种关于分歧的处理方法,即使对于今天而言也具有积极的借鉴意义!应该说,对于世界的认识,应该允许存在、事实上也必然会存在不同的看法和理解;所谓的真理,只是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公认的事实,但受制于认识能力的限制,也不能说就一定是绝对的正确。

《密西拿》成书之后,被迅速传播到世界各地的犹太人社区,包括巴比伦。当时,巴比伦也建立了多个犹太学院,如著名的苏拉犹太经学院。3世纪时,《密西拿》就流行于巴比伦的犹太人中,但苏拉犹太经学院的拉比们认为《密西拿》有其局限性,并没有结合流散在异国的流亡者们所面临的实际情况。于是,巴比伦的拉比们利用阿拉米文编成了另一部口传律法典的注释,即《革马拉》。阿拉米文属于波斯的官方文字,安息、萨珊等王朝一直沿用,随着安息、萨珊王朝的强大,该文字曾在西亚广泛使用。《革马拉》可以说是对《密西拿》的释义、补编和附加评论,内容更加详尽。在3~4世纪,巴勒斯坦提比哩亚犹太经学院的拉比和他们的学生也对《密西拿》编出了不同评注的《革马拉》。

有了《密西拿》和《革马拉》这两部书,也就诞生了被犹太人奉为“第二圣经”的《塔木德》。由于存在两个版本的《革马拉》,相应就形成了两个版本的《塔木德》:《巴勒斯坦塔木德》和《巴比伦塔木德》。由于《巴比伦塔木德》完成于约公元500年,比《巴勒斯坦塔木德》晚一个世纪,所以它的内容更丰富,权威性也更高,对散居世界各地的犹太人的影响更大,其权威性超过《巴勒斯坦塔木德》,有争议时以它为准。

《塔木德》是犹太人日常生活的伴侣。它并不是如当今某些人鼓噪的那样是一部什么发财秘籍,那些把它当作经商秘籍来炒作的人,实际上是玷污了这本巨著的伟大。与《希伯来圣经》一样,《塔木德》已经成为犹太人贡献给人类文明的最伟大作品之一,这本书犹太人几乎人手一册,一直伴随着他们从小到大(犹太人曾描述了一个好学之人一生理想的轨迹:五岁,始读经;十岁,始读《密西拿》;十三岁,始受诫命;十五岁,始读《革马拉》;十八岁,始入婚礼华盖;二十岁,始谋生;……)。它的很多思想和哲理教会了人们如何去思考,如何去生活。比如《塔木德》中对一个男人的一生只用了几种动物就形象地刻画了出来:一岁受家人宠护,一如国王;二三岁,满地乱爬,宛如小猪;十岁,蹦蹦跳跳,像只快乐的羔羊;十八岁,身材魁梧,精力过剩,像只发情的烈马;结婚后,背负全家老小生活重担,像只驴子负重前行;中年时则像只摇尾乞怜的狗,不得不看人眼色行事;老迈之后,弯腰驼背,返老还童,就像一只没人理会的泼猴。又比如,《塔木德》中把人们分为四种人:我的是我的,你的是你的,这是普通人;我的是你的,你的是我的,这是愚蠢的人;我的是你的,你的也是你的,这是圣贤;我的是我的,你的也是我的,这是坏人。

《塔木德》的编纂,对于犹太人的历史而言具有里程碑的意义。自从有了文字固定下来的《塔木德》,犹太人无论走到世界的哪一个地方,都有了一个统一的律法规范和生活准则。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正是由于有了《塔木德》,才使得犹太人获得了最有知识民族的美誉,也才造就了犹太民族中一个又一个杰出的人物;也正是由于有了《塔木德》,才使得犹太人即使漂泊天涯,其民族固有的精神和信仰却始终不散,也才有了一千八百多年之后犹太民族的再次聚合和复兴!

《塔木德》还让人想到了我国的另一部文化巨著《永乐大典》。

《永乐大典》是明朝永乐年间由官方组织编撰的宏伟巨著,也是一部类似于《塔木德》式的百科全书文集,其规模之大、内涵之丰富,都远超《塔木德》(《永乐大典》共二万多卷,约四亿字)!但为什么它的影响和作用却远不及《塔木德》?

很简单,《永乐大典》只是皇帝为了炫耀自己的政绩而编纂的!

在我国历史上,类似《永乐大典》之类的文化巨著,还有宋代的《太平御览》、清朝的《四库全书》等,它们成稿之后的下场,无一不是束之高阁,成为皇家书馆里的又一件藏品而已,百姓根本就无缘见识这些巨著的模样,更不用说拜读了!直到传媒如此发达的今天,试问国人又有几个能有幸拜读这些巨著?

盛世修典,似乎是我国历朝历代官方热衷的活动。官方眼下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一件浩大的工程——编纂《中华大典》,据说投资高达数亿,编纂组织者雄心勃勃,声称其规模要超过《永乐大典》。

其实,对一个民族而言,只需一本类似《塔木德》之类的典籍,足矣!

基督教扎根欧洲

犹太人的大流散一直伴随着欧洲历史的波澜壮阔而起伏跌宕,而犹太人大规模登陆欧洲,就是从被掳罗马开始的。

作为犹太人的君主地,罗马帝国无疑是犹太人最主要的流散地,尤其是被流散之地。相比流散到埃及、巴比伦等地的主动流散,被动流散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尤其是那些被罗马人作为战俘押往罗马的犹太人。第一次犹太战争后,成千上万的犹太人战死,近十万犹太人成为了罗马人的俘虏,其中几万俘虏被强行驱赶到了古罗马大竞技场的建筑工地,而且大部分都没能活过三年。

哈德良在位期间,平息了犹太人的第二次大起义,将犹太人赶出了耶路撒冷,但在罗马帝国境内,他并没有针对犹太人采取进一步的歧视和迫害。相反,流散到罗马的犹太人慢慢融入了罗马帝国的大家庭,犹太社团也在罗马帝国境内弥散开来,许多省份都有了犹太人的定居点,甚至在高卢和日耳曼这样远离帝国核心的荒蛮之地,也都能看到犹太人聚族而居的身影。有资料称,犹太人在罗马帝国中的总人口一度曾高达七百万,占帝国总人口的十分之一!

不过,随着生活在欧洲的犹太人日益增多,尤其是基督教统治欧洲之后,这些遍布欧洲的犹太人就开始遭到西方无情的迫害。纵观犹太人的流散历史,其遭受最重、时间最长的迫害就是来自欧洲。而事实上,犹太人带给欧洲文明的贡献最大,尤其是带给欧洲人一个基督教!

随着犹太人来到欧洲,尤其是保罗等圣徒的虔诚宣灌,基督教漂洋过海,开始慢慢在罗马帝国的中下层的百姓之间流传开来。不过,早期的基督教被欧洲人看作是犹太教的一个分支,并没有被作为一个单独的宗教对待。基督教真正开始脱离犹太教本源“单飞”,大概是在公元100年以后。殉道者的血是教会的种子。基督教早期的历史就是基督教徒受迫害的历史,无论是所谓的贤君还是暴君,在4世纪之前,罗马的历任皇帝对基督徒都毫不手软。为了摧垮这些信徒超常坚定的信仰,基督教的一切圣书都被焚毁,很多基督徒都被砍头、钉十字架,有的被灌下烧红的铅水,有的被点了天灯,还有的被在铁板上烤死,甚至被活活车裂!

基督徒的命运直到312年君士坦丁登上罗马王位之后,才有了彻底的改观。

君士坦丁皇帝登基后,一改历代王朝对基督教的打压和迫害政策,于313年颁布了一纸公文,准许帝国内的子民自由地信仰基督教。这纸公文就是著名的《米兰敕令》。这份敕令的出台,标志着一直属于“地下非法组织”的基督教在罗马终于可以见到阳光了。同时,这纸敕令也使得达官贵人、皇室上层开始大规模地加入到“时尚的”基督教队伍中。从此,基督教就从犹太教的一个分支,真正变成了在欧洲大地上发展壮大的独立门派。

325年,君士坦丁在小镇尼西亚主持召开了约三百名基督教主教出席的、旨在统一基督教教义的会议,这是基督教历史上一次划时代的会议。这次会议明确制定了强制性的统一信条,即《尼西亚信经》,规定基督教以“三位一体”为正宗体系,即圣父、圣子和圣灵为一体,其他各类“福音”一概被视为异端邪说(比如盛行北非埃及等地多年的阿里乌派就被宣布为异端,该教派秉承犹太教的宗旨,坚决反对将耶稣与上帝相提并论,由此也导致北非基督教与欧洲基督教从此分道扬镳),从而为基督教日后“荣升”为罗马帝国的国教奠定了基础。

君士坦丁不仅弘扬了基督教,而且还高瞻远瞩,为罗马帝国打造了另一个政治、文化和宗教中心君士坦丁城。君士坦丁城原称拜占庭。从地图上看,拜占庭地理位置的优越性和重要性一目了然:它扼东西方通商门户,三面环海,易守难攻。从这里溯黑海而上,可直达俄罗斯腹地;向下则可穿越爱琴海进入地中海遨游;向东则可轻而易举地进入两河流域。经过五年的精心打造,拜占庭古城荡然无存,一座规模宏大、豪华壮丽的新都城矗立在了博斯普鲁斯海峡岸边。君士坦丁大帝宣告正式定都于新首都,并赐名“新罗马”,后又被改称君士坦丁堡,即今土耳其的伊斯坦布尔。继罗马之后,它一跃成为当时世界上政治、文化、宗教和商贸的又一个中心。可以说,正是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才成就了东罗马帝国历经千年而不倒的神话。

随着基督教徒的扬眉吐气,原来曾经排挤过基督徒的犹太教徒,自然不会得到好脸色。就在君士坦丁为罗马人打开基督教这扇门的同时,犹太教的大门被关闭了,罗马皇帝针对犹太人发布了许多苛刻禁令:如不准与罗马人一起居住和通婚,不准新建会堂和修复旧会堂,未经批准不许当兵,不能作为有效的证人等。这种种禁规和歧视条款,被后来的欧洲各国传承,并得到进一步的“发扬光大”!

不过,历史偶尔也对犹太人露出一点儿苦涩的笑脸。360年,君士坦丁大帝的侄子尤利安登基。他一改自君士坦丁大帝以来独尊基督教的国策,宣布帝国内包括犹太教在内的各种教派,都享有同等地位。长期遭受基督教压迫的犹太人,终于松了一口气,一度以为自己的苦难日子就要到头了。

但好景不长。

年轻气盛的尤利安登基之后,决心东征萨珊。其实,自从萨珊王朝推翻安息王朝称霸波斯一百多年以来,与罗马帝国的争斗就没有停息过。最让罗马人感到耻辱的是在256年,六十岁的罗马皇帝瓦勒良居然被萨珊王沙普尔一世俘获,可怜的罗马皇帝从此只能佝偻着年迈的老腰充当萨珊王的上马墩,死后还被剥皮,皮囊内塞满干草,放置于波斯人的神庙内炫耀!

363年,罗马大军在尤利安的带领下,一路高奏凯歌,越过两河,兵临萨珊国都泰西封城下。这也是罗马帝国在东方所到达的最远处。但尤利安生不逢时,他的对手沙普尔二世棋高一着。他利用地利人和诸多有利因素,挫败了罗马人的进攻,而且还重伤了轻装上阵的尤利安,导致其伤重不治而客死他乡,时年仅三十二岁,在位不过短短的二十个月。临终前,作为一个哲学家,尤利安在帐篷里对陪伴他的朋友和将士发表了让我读来备受感动的遗言:

“朋友们!弟兄们!离别的时刻就快到了!

我带着欢愉的心情走完人生道路。哲学使我得知灵魂超越肉体,能够脱离高贵的皮囊,并非痛苦而是快乐。宗教让我领会到早死是信仰虔诚的报酬,迄今为止我靠着德行和坚忍支持,是神明赐我恩惠,现在接受致命一击,尔后使我不再有玷辱名誉的危险。

“由于我生前没有触犯罪行,死时也毫无遗憾。我很高兴自己的私生活能清白无邪,也很有信心肯定最高神明对我的赐福,在我手中保持纯洁和干净。憎恶专制政体的腐化败坏和草菅人命,我认为政府的目的是使人民得到幸福;我的行为都能遵从审慎、公正和稳健的规范,把一切事物都委之于天命。我的建议是要以和平为目标,长久以来和平与全民的利益息息相关,但是当国家在紧急关头召唤我拿起武器,我就会献身危险的战争,同时有明确的预兆,命定要在剑下亡身。

“现在我用崇敬的言行向不朽的神明献上我感恩的心,没有让我在暴君的残酷、阴谋的暗算或慢性的病痛中丧失生命,它让我在荣誉的事业和灿烂的生涯中告别这个世界。说来可笑,我还想拖延死亡的打击,还有很多想要说的话,但是我的精力不济,感到死亡即将临头。

“我很小心地抑制不要说出任何话,以免影响到你们投票选出皇帝,我的抉择可能考虑不够明智。要是无法获得军队的同意,我的推荐可能会危及他的性命。我仅以一个好市民的身份表示我的希望,祝福罗马人能有一位贤明的君主。”

尤利安死后,罗马帝国再也无力主动东征波斯,罗马又重新回归到了基督教一枝独大的国势。由于没有独尊基督教,这位开明的皇帝死后还落了个“背教者”的恶名。

不妨推测,如果尤利安没有英年早逝,或许也就不会有欧洲长达千年的黑暗中世纪出现。那么,犹太人也就可能会逃过千年的劫难。但这只是我们的一个美好假设而已。

392年,为顺应时代发展的潮流,最后一次统一罗马帝国的皇帝狄奥多西将基督教定为了罗马的国教,其他一切宗教被视为异教加以禁止,当然也包括犹太教。自此,整个罗马基督教会的地位骤然上升,教会的性质也发生了彻底的变化,趾高气扬的基督教徒从此可以有恃无恐地欺负包括犹太人在内的那些“贱民”了。人们再也看不到当年那些身披布衣,脚蹬草鞋,背着简单的行囊,跋涉在偏僻的乡间,向路人讲述天国福音的旅人,而是一个个手拿棍棒和砍刀的狂热基督暴徒。

是不是有些让人看不懂?被恩格斯称作“犹太教的私生子”的基督教反而成为了迫害犹太人最凶狠和最歹毒的犹大,而基督教所倡导的“博爱”,似乎在犹太人身上格外吝啬!其实,这些狂热的基督教徒忘记了,从历史的公正眼光来看,基督教只不过是犹太教大树上延伸出来的一根枝条罢了,他们对犹太人和犹太教的迫害,属于典型的数典忘祖。

基督教对犹太人的迫害这才只是刚刚开始。接下来你将会看到,在整个漫长的中世纪,甚至直至近代,文明的欧洲细看起来都远不像他们自己所宣扬的那般文明,尤其在对待犹太人上。

被撕碎的罗马

欧洲的整部历史可以划分为两个阶段,而划分的时间线就是公元476年。就在这一年,堪称老大的罗马帝国轰然倒塌,由罗马统一起来的西欧、北非等地也就此四分五裂,欧洲由此得以“返老还童”。

将罗马帝国击倒的这个“高手”,就是被罗马人视为野蛮人的日耳曼人,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则还要归结到遥远东方的大汉王朝。

中国历史上有两个最让国人引以为傲的王朝:大汉和大唐,所以国人向来喜欢以汉人或唐人为荣。其中大汉王朝傲世长达四百六十九年,是中国历史上延续时间最长的王朝。大汉王朝初期,汉民族一直受到活动在北方的游牧民族匈奴人的袭扰。刘邦初登帝位,就意气风发地带兵北征匈奴,但却被围于白登(山西大同),差点成了匈奴人的阶下囚,从此只好忍气吞声,甚至不得不以嫁女来讨匈奴单于的欢心。到了汉武帝时期,汉朝诞生了如李广、卫青、霍去病等一大批能征善战的杰出名将。这些如云的猛将,一个个策马扬鞭,前赴后继,终于将匈奴人赶进了大漠深处。公元151年,东汉猛将司马达更是一举将匈奴赶出了新疆,匈奴就此失去了他们在大汉版图上的最后一块立足之地。

失去地盘的匈奴人不得不开始了一场大规模的“被迁徙”,由此也开始了这个马背民族驰骋整个亚欧大陆的传奇。

匈奴人的游牧队伍一路向西,先是来到了今天俄罗斯境内的顿河流域。他们先在这里征服了阿兰国,随后又继续向西,闯入了日耳曼人的地盘。

日耳曼人的老家在遥远的北欧,他们不甘于忍受冰天雪地,就赶起牛车迁徙南下,陆续来到了水草丰美、林木茂盛的罗马帝国东部安营扎寨,这其中就包括东哥特人、西哥特人、汪达尔人、法兰克人、勃艮第人等的地盘。这些与罗马为邻的蛮族,与罗马打打杀杀多年,慢慢地也受到了罗马文明的熏陶。当匈奴人到来的时候,哥特人已经创造了自己的文字,建立了城市,甚至皈依了基督教(基督教中的阿里乌派),罗马军队中也已有了大量的哥特雇佣兵。可以说,如果不出意外,这些蛮族将会慢慢融入罗马帝国之内。

但匈奴人的到来,彻底打破了日耳曼各部落的宁静,也让世界历史在此突然拐弯。

公元375年,匈奴人向哥特人发难,日耳曼民族欧洲大迁移的序曲就此拉开!在匈奴“黄潮”冲击下,包括哥特人在内的多个日耳曼部落难以抵挡可怕的匈奴铁骑,他们拖儿带女被迫进入罗马帝国避难。这些日耳曼人进入帝国后,就如脱缰的野马、滔天的洪水,对罗马帝国大肆劫掠和破坏,疯狂地抢占地盘。

匈奴人的黄色旋风刮过之后,原来臣服于匈奴的东哥特人在五世纪末占领了意大利的全境,建立起了东哥特王国。不过,东哥特人在意大利没能待多长时间,东罗马皇帝查士丁尼崛起之后,这些东哥特人几乎被他赶尽杀绝。

比东哥特人更牛的是西哥特人,他们是古罗马城的终结者。公元410年,西哥特国王阿拉里克率领西哥特蛮族,攻入了集文明于大成的古罗马城,西哥特人因而也成为第一批攻克“永恒之城”的蛮族。几百年人类智慧之大成的古罗马就此大伤元气,惨遭蛮族蹂躏,从此再也没能恢复其昔日的荣光和辉煌。随后,收获颇丰的西哥特人一路向西,赶跑了刚刚落脚在伊比利亚半岛的阿兰人和汪达尔人,建立了西哥特王国(公元419年)。罗马帝国虽然不愿丢掉伊比利亚,但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承认这个王国的存在,西哥特王国就此成为罗马帝国境内由日耳曼人建立的第一个蛮族王国。

汪达尔人与阿兰人被西哥特人驱赶出西班牙半岛后,两个难兄难弟携手南下,在汪达尔人盖塞里克率领下,渡过了直布罗陀海峡,来到北非大陆,推翻了罗马统治下的迦太基,并以此为都,共同建立了阿兰汪达尔王国(公元439年),日后,他们更是成为罗马的常客,经常漂洋过海到残破的罗马城扫荡一圈。

这里重点提一下法兰克人。

法兰克人与哥特人、汪达尔人等一样,也是日耳曼诸部族的一支,他们原先居住在莱茵河下游三角洲一带,地盘介于罗马世界与日耳曼世界之间。在蛮族迁徙的过程中,他们也加入了抢劫队伍,不过法兰克人不必像其他日耳曼人那样丢掉原来的地盘长途奔袭,只需要在原来地盘的基础上逐步扩大自己的领地即可。所以,法兰克王国在扩张的过程中,固有的框架结构和民族组成都没有发生大的改变,具有比较稳定的文化基础。也正是由于这个缘故,当其他的“蛮族”王国慢慢消亡时,法兰克王国却存留了下来,而且慢慢发展为一个领土广袤的法兰克帝国。

正是这个法兰克帝国,日后演绎出了近代欧洲的精彩篇章,今日的法国、德国和意大利三个欧洲强国,就是从这个法兰克王国分化而来的!

另外,还要提一下来自北欧的海盗盎格鲁—萨克森人,他们一窝蜂似的涌入了罗马人根本无暇顾及的不列颠,将原来这块地盘上的凯尔特人赶到了苏格兰、威尔士,英格兰也即将从这里诞生。

经过蛮族约百年的折腾,到了公元476年,西罗马国王被蛮族废黜,这标志着西罗马帝国的终结,西欧开始步入教皇统治下的漫长的中世纪,而古典欧洲也就随着西罗马的消亡而不复存在。

欧洲推倒重来,开始了新一轮的洗牌。

中世纪的祭品

罗马帝国的大厦垮塌了,但基督教会的幸福生活,说来就来了。

由于没有了罗马皇帝,基督教会自然而然地来到了前台,填补了世俗皇帝留下的权力真空,成为了西罗马地盘上的名誉皇帝。更让人们没有料到的是,就连罗马皇帝都没能降服的蛮族们,居然五体投地地拜倒在了基督教的门下。而基督教会也就此搭乘蛮族扩张的战车四处广置田地,建立了一个又一个修道院,在欧洲耀武扬威风光了长达近千年!

这一千年是以“黑暗的中世纪”出现在我们所见到的教科书中的,而遮住这千年光阴的乌云,就是笼罩在欧洲之上的强权和一步步堕落的基督教会。而作为异教徒的犹太人,注定要成为这个黑暗时代最不幸的祭品!

如果说对于世界而言,中世纪还偶露星光,但对犹太人来说,中世纪只能用四个字描述:暗无天日!放眼中世纪,我们满眼能够看到的,几乎都是犹太人遭受的莫名其妙的陷害和毫无人性的摧残。而且,这些陷害和摧残,常常都是以一个民族的集体行为呈现出来的。参与这场浩劫的,从政要、知识精英到一般民众,从宗教人士到非宗教人士,都热情高涨,争先恐后地参与其中。从南欧到北欧,从西欧到东欧,我翻遍了这段历史,好像找不到有哪一个欧洲国家不曾参与到这场亵渎人类自身尊严的大迫害中。

这里,难以详尽地重复满纸的辛酸、愤懑与痛惜,我只能随手捡拾一些历史碎片,以血祭崇拜、玷污圣饼以及散布病毒三大指控为例,让你见识一下一直自誉为文明的欧洲人,曾带给人类文明的一段耻辱历史吧。

先说血祭崇拜。

最早有文字记载的血祭案发生在1144年英格兰的东部诺里奇。据推理能力超强(以福尔摩斯为代表)的英格兰人推测,犹太人专门杀害基督徒,尤其是基督徒的小男孩儿。犹太人一般会在“逾越节”时,给这些男孩放血,然后将鲜血涂抹在自家的门楣上来避邪,甚至还利用这些孩童的血,制成犹太人所吃的无酵饼!如果稍微了解一下犹太人的历史,你就会知道,这种荒诞的指控是多么可笑。事实上,犹太人就连带血的肉都不会吃,更别说用血制作的食物了!

血祭崇拜还不是最荒诞的,始于13世纪对犹太人所谓“玷污圣饼”的犯罪指控则更是莫须有。

根据《圣经》的记载,耶稣在被抓前的晚上,与门徒分享了最后的晚餐。在晚餐上,他将饼掰开分给大家,并对门徒们说:“这是我的身体,为你舍的,你们当这样做,为的是纪念我……”从此之后,基督徒礼拜或者弥撒时所享用的圣饼,就被赋予了非常神圣的内涵。关于犹太人破坏圣饼的传闻是这样的:犹太人会偷走基督徒做弥撒用的圣饼,因为这东西象征着基督的身体,然后他们用针将圣饼穿透,放在水里煮后捣烂成泥,再挤压——够复杂的吧。更离奇的还在后面:据说,通过这个复杂的操作,圣饼里就会被挤出血来,而犹太人之所以要这么做,就是为了折磨并且再次杀害耶稣!

欧洲人的“奇思妙想”让人想起了我国古代诅咒人时所采用的针刺小人的把戏。看来,世界上的邪恶有时是互通的。

关于犹太人故意散播病毒的谣言,来自让欧洲人谈之色变的黑死病。

今天我们知道黑死病就是鼠疫,具有极强的传染性,但在那个年代并不清楚这点。一个人一旦染上它,就会皮下瘀血、全身发黑而死,所以人们就恐怖地称之为黑死病。关于黑死病的起源有多种说法,其中一个最常见的是,蒙古人在攻打黑海的一个城市时,曾用抛石机将患鼠疫而死的人的尸体抛进城内,导致城内鼠疫爆发,死伤无数。后来鼠疫传播到了欧洲,随之就于1347年开始相继在意大利、西班牙、希腊、法国、德国、奥地利等地爆发。鼠疫光顾的每个地方,都有成千上万的人死亡,很多乡村甚至变成了无人区,连天主教会的势力都被大为削弱,整个欧洲笼罩在凄风苦雨之中。这场鼠疫大流行,一直在欧洲徘徊了三个多世纪,夺去了几千万人的生命。

当欧洲人遭受可怕瘟疫折磨的时候,他们惊奇地发现:生活在自己身边的犹太人却鲜有感染这种疾病的!于是,欧洲人开始怀疑是犹太人故意散播病毒,甚至诬蔑犹太人在当地人打水喝的井里下了毒。瑞士某小镇的一个犹太药剂师阿济迈在被天主教徒百般折磨之后,不得不“承认”是自己在井里投放了用蜘蛛、青蛙、蜥蜴和人肉等制成的毒药,这更加掀起了整个欧洲对犹太人的仇恨!死亡的恐惧加上宗教的狂热,引发欧洲人根据捕风捉影的推断和传言,对犹太人进行了疯狂的“报复”。整个欧洲,到处都有排斥和驱赶犹太人的事件发生。如在瑞士的巴塞尔,愤怒的人们把所有的犹太人都赶进木屋内,放火烧死;仅在德国的梅因兹,就有一万两千名犹太人被当作瘟疫的传播者活活烧死(不知那时候欧洲人为什么如此喜欢烧人,火刑似乎是他们对待“邪恶”最乐于采用的惩罚手段),斯特拉堡则有一万六千名犹太人被杀。

其实,在今天看来,之所以导致如此众多的人死于瘟疫,原因很简单,就在于当时人们对传染病知之甚少,无论是在与患者的接触中,还是在对尸体的清理中,人们都不采取任何防护措施,由此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会造成如此大规模的死亡蔓延了。而犹太人之所以能够逃过病魔的袭击,除了他们的健康生活方式外,他们长期生活在与社会几乎隔离的隔都内,也是他们逃过劫难的主要原因之一!

隔都最初是由意大利人“恩赐”给犹太人的。

当时,威尼斯市政府曾先后多次宣布驱逐犹太人,但效果都不理想,这些犹太人总是转了一圈后还回到这里。于是,威尼斯市政上议院与犹太人首领商议后决定,犹太人可以留下来,但必须生活在政府所划定的一个特别隔离区内,这就是隔都的由来。隔都每天早开晚关,由基督徒把守着进出隔都的两扇大门,也控制着犹太人进出的时间。每逢基督教或犹太教的节日,犹太人都不许踏出隔都大门一步。

圈出隔都作为犹太人特别居住区的做法,日后逐渐成为欧洲各地解决犹太人问题的“最仁慈”手段。后来,俄国人用来安置犹太人的“栅栏区”以及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希特勒建造的臭名昭著的犹太人集中营,也都是由此演变而来。正是由于隔都隔离了犹太人与社会的交往,反而减少了犹太人与患瘟疫的人交叉感染的机会,所以犹太人在瘟疫肆虐时躲过了多次浩劫。这大概是欧洲人将犹太人隔离起来的时候所没有料到的。

类似上述三项指控的各类指控几乎在欧洲大地上贯穿了整个中世纪。流散在欧洲大陆上的不少犹太人,就是背负着这些莫须有的罪名被烧死、折磨致死,不少犹太人由于难以忍受精神和肉体上的折磨而选择集体自杀,以自己生命的代价,控诉着整个欧洲人的兽行!

除了上述种种民间的陷害和摧残之外,影响欧洲历史、长达几个世纪的十字军东征对犹太人的疯狂虐杀,则是由教皇发起、以国家形式而出现的更大规模的人间惨剧!

尽管从欧洲历史发展而言,史学家认为十字军东征有不少积极意义,比如它彻底粉碎了教皇的专制,让欧洲的君主走上了前台,加速了近代欧洲的形成,促进了东西方文化的交流等。但十字军东征对于犹太人而言,则是一次次噩梦的降临。当狂热的十字军“战士”历经磨难终于于1099年踏入耶路撒冷圣城后,不论穆斯林还是犹太教徒,都惨遭来自欧洲的这些基督教徒疯狂、残忍的大屠杀。多个亲历者留给我们的文献都惊呼:“我们蹚着深及脚踝的血泊行走在耶路撒冷,即使孩童也不能幸免于这些欧洲人的刀剑之下。”这种泯灭人性的大屠杀,伴随着一次又一次的东征而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由此也导致了日后基督徒和穆斯林、犹太教徒之间难解的仇视和敌对!

“杀死一个犹太人,拯救你的灵魂”——这是当时十字军“战士”的口号。从第一次东征起,在极端宗教狂热和仇富心理的驱使下,如同暴民一样缺乏统一领导和纪律的各路十字军“士兵”,在东征的路上肆无忌惮地对沿途的犹太人社团进行洗劫和屠杀,每一次东征过后,欧洲和亚洲的犹太社团都会损失惨重。可以说,每次听到东征的号角,犹太人就会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厄运又要降临了!为了自己和民族的尊严,不少不堪欺辱的犹太人都选择了自杀,甚至发生过多次集体自杀的惨烈壮举!

十字军占领耶路撒冷后,建立了耶路撒冷王国。此后的近二百年间,围绕这个耶路撒冷王国又发生了不少故事,比如著名的麻风病国王鲍德温四世与阿拉伯世界的传奇萨拉丁之间的强强较量,不过,这些故事的主角都是欧洲人、突厥人或者阿拉伯人,与犹太人几乎没有多少关系,所以这里也就略去了,感兴趣的可以拜读一下关于十字军东征方面的文献。

中世纪的欧洲,几乎难以找到一个犹太人的安身之地,他们无奈地穿行其中,承受着世界上任何一个民族都不曾承受的歧视和迫害,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不停地流浪。但也正是在这种生存逆境中,犹太人练就了许多被世人称奇的过人之处,而经商就是他们最杰出的才能之一。

让我们来看一下犹太人执世界经济之牛耳的特殊经商才能是如何练就的吧。

中世纪的欧洲,很多国家都规定作为外来人的犹太人不允许拥有土地,换句话说,在以农耕为主要经济来源的西欧,犹太民族没有属于自己的地产,自然也就无法农耕,但犹太人也得生活呀,他们不得不寻求新的生存手段。经商自然而然成为犹太人迫于生存的首选。在当时,高贵的欧洲人根本不屑于经商,这也为犹太人进入金融和商业领域提供了“可乘之机”。除了犹太人所具有的经商天赋和悠久的商贸传统外,犹太人经商的成功还与犹太人流散世界各地的生存状况有关:尽管流落天涯各地,说着不同的语言,但世界各地的犹太人却始终能够凝聚在犹太教的麾下,保持密切的沟通往来,由此形成了得天独厚的经商网络和渠道。

“美国人的钱在犹太人的口袋里”。今天,美国人引领世界金融的潮流,而犹太人则是美国金融领域里的弄潮儿。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以色列正是利用犹太人对美国金融帝国的掌控,在左右和影响着美国对中东的政策走向。看看格林斯潘、索罗斯、巴菲特等诸位大鳄在今天世界金融市场的影响力,你就知道犹太人对当今世界金融资本市场的影响到底有多大了。不过,可能很多人并不知道,今天在金融界风光无限的犹太人涉足金融业是从令人唾弃的放贷开始的(今天的温州人在这点上也是学得有模有样,难怪他们被称为“中国的犹太人”)。

放贷在中世纪欧洲的基督徒眼里是最下贱的行当,教皇明令禁止基督徒从事放贷业。没有竞争对手的犹太人全盘接手了这个“肮脏”而“低贱”的行当,由此也就变成了欧洲人眼中最唯利是图的人,招致整个社会的鄙视,而且这种歧视性的偏见至今仍在欧洲有不小的市场。莎士比亚笔下的夏洛克就是欧洲人眼里的犹太人代表。其实,如果你听听《威尼斯商人》中夏洛克关于为什么非要割掉这些欧洲人身上一块肉的辩解,估计你就会对夏洛克的所作所为有不同的看法了:

“他曾经羞辱过我……侮蔑我的民族,破坏我的买卖,离间我的朋友,煽动我的仇敌;他的理由是什么?只因为我是一个犹太人。难道犹太人没有眼睛吗?难道犹太人没有五官四肢、没有知觉、没有感情、没有血气吗?他不是吃着同样的食物,同样的武器可以伤害他,同样的医药可以疗治他,冬天同样会冷,夏天同样会热,就像一个基督徒一样吗?你们要是用刀剑刺我们,我们不是也会出血的吗?……那么要是你们欺侮了我们,我们难道不会复仇吗?……你们已经把残虐的手段教给我,我一定会照着你们的教训实行,而且还要加倍奉敬哩。”

这分明是一个遭受千年迫害和欺压者的血泪控诉!

关于犹太人独特的处世和待人之道,人们一直褒贬不一。尤其是犹太人对金钱近乎贪婪的崇拜,让许多与他们交往的人感到难以理解和接受,觉得他们似乎缺少一点儿人性的温馨和宽容。但如果你也如犹太人这般经历过近两千年的歧视和迫害,遭受过无数次饥寒交迫的煎熬和磨难,品尝过太多太多世人的冷眼和欺辱,你还能以灿若桃花的笑脸来从容洒脱地面对这个冷酷的世界吗?其实,人们只是看到了犹太人“吝啬”的一面,殊不知,世界上最早发起社会慈善义举的正是这些犹太人!

不管欧洲人如何不耻于犹太人的所作所为,早已习惯在别人的鄙视下讨生活的犹太人,怎么会在意欧洲人的一点儿讥笑?让别人鄙视去吧,自己赚自己的钱好啦!从此之后,犹太人一直是世界商业和金融领域里的弄潮儿,始终站在金融领域的风头浪尖,直到今天。

上帝向东

罗马帝国解体后,作为罗马帝国仅存的半壁江山,拜占庭王朝盘踞在黑海南岸,独撑危局。

但你还别说,正是这个东罗马帝国,让罗马帝国的余辉又影影绰绰地延续了上千年。上千年什么概念?对今天的国人而言,大概要退回到宋朝赵光胤时代;对于今天的世界而言,则要倒退到欧洲刚刚出现雏形、英法德等欧洲诸国都尚未成形的年代。可以说,从时间跨度上讲,一个能够延续长达千年的王朝本身就是奇迹!从6世纪开始,拜占庭人一直在试图恢复罗马帝国的荣光。不过,尽管期间有查士丁尼大帝时期的东罗马辉煌一时,但这相对拜占庭上千年的历史而言是短暂的,仅仅一个明君,已难以挽回已经病入膏肓的罗马帝国最终灭亡的命运。查士丁尼死去后,罗马人从日耳曼人手里夺回的地盘很快就又易手了。

东罗马帝国将罗马帝国的血脉一直延续到1453年。

东罗马帝国的历史跨度很长,但有点儿像今天那些似乎永远不会结束的乏味韩剧,这里没有更多的兴趣来讲述它了。简单说吧,最初,它主要的对手是继承了安息地盘的波斯萨珊王朝,两者一直打斗了四百年(226~650年),罗马人虽然吃了不少苦头,但还是笑到了最后;其间,它也曾周旋于十字军暴徒的蹂躏之下,但最终带着斑斑伤痕幸存了下来;虽然也曾利用“希腊火”重创过阿拉伯人的进攻(据说阿拉伯人的两千多艘战舰只逃出来五艘),但最终还是倒在了高举伊斯兰大旗的奥斯曼突厥手里。1453年5月,皈依在伊斯兰圣旗下的奥斯曼突厥攻破了君士坦丁堡,正式宣告了古罗马帝国的寿终正寝,一个横跨亚、欧、非三大洲的奥斯曼帝国则迅速崛起于世界之上,开始了它四五百年的辉煌历史。

东罗马帝国虽然灭亡了,但其漫长的历史文化和宗教影响,却就此根植于信仰东正教的教徒之中,尤其是与拜占庭比邻而居的斯拉夫人,更是在拜占庭灭亡后接过了基督教的十字架,在东欧为基督教打造了继罗马、拜占庭之后的第三个中心——莫斯科!

作为欧洲人种系的另一大支系,斯拉夫人的来源众说纷纭。一般比较被认可的说法是他们来自亚洲的伊朗高原。大约在公元6世纪,随着蛮族的大迁徙浪潮,斯拉夫人也打点行装,加入到了迁徙洪流之中。斯拉夫人的迁徙路线主要有三条:向南的一支渡过多瑙河进入罗马帝国境内,辗转来到罗马帝国统治下的巴尔干半岛,构成了现在南斯拉夫人(主要包括斯洛文尼亚人、克罗地亚人、塞尔维亚人、保加利亚人、马其顿人、波斯尼亚人、黑山人等)的主体;向西迁徙的人群渡过维斯瓦河,来到了易北河与维斯瓦河之间定居下来,他们是西斯拉夫人(主要包括捷克人、斯洛伐克人、波兰人等)的祖先;而更多的斯拉夫人则向东迁移,占据了当时人迹罕至的广袤东欧平原,他们就是东斯拉夫人(主要包括俄罗斯人、乌克兰人、白俄罗斯人等)的先人。

斯拉夫人的演化也再次证明了一个真理:环境造就人。

随着落脚地的不同,同一个祖先繁衍下来的三支斯拉夫人在文化和宗教上也渐渐分道扬镳。1054年,基督教正式分家,演化为两大宗派:拜占庭自称为基督教的正统,其信仰的基督教自诩为“东方正教”,简称东正教;西罗马的基督教依然称为基督教,不过,为了区别,也称其为天主教。随着基督教的分裂,斯拉夫人也开始选边站队:与拜占庭交往密切的东斯拉夫人融入了以东正教为代表的拜占庭文化圈,而西斯拉夫人则从属于以天主教为代表的拉丁文化圈。至于南斯拉夫人,由于其地处两者之间,也就自然而然地分化为两派:塞尔维亚人、保加利亚人、马其顿人、波斯尼亚人、黑山人属于拜占庭文化圈,而斯洛文尼亚人、克罗地亚人就属于拉丁文化圈。

如果说日耳曼人的大迁徙颠覆了西欧的历史格局,那么斯拉夫人的大迁徙则极大地改变了中欧和东欧的架构。

作为邻居,斯拉夫人一度与拜占庭走得很近。987年,拜占庭发生动乱,东罗马皇帝向当时的基辅罗斯大公弗拉基米尔求援,弗拉基米尔立即出兵,帮助拜占庭平息了动乱。作为回报,拜占庭的公主安娜下嫁给了弗拉基米尔。为了讨得高贵的安娜公主开心,受宠若惊的弗拉基米尔大公强令基辅所有的臣民集体跳入第聂伯河,算是接受了基督教的洗礼。从此,基辅罗斯正式接受了东正教为国教,并在罗斯建立大主教区,兴修教堂和寺院,由此也拉开了拜占庭和斯拉夫文化的大融合,奠定了我们今天所看到的俄罗斯文化的根基。

谈到拜占庭与罗斯人的“合作”,不得不提到他们曾联手灭掉的可萨汗国。

东方的乐园

可萨人属于突厥民族的一支。突厥属于匈奴的后裔,他们经由蒙古进入了中亚,并在中亚和西亚兴盛一时,比较著名的如塞尔柱突厥、奥斯曼突厥等。土耳其人自称是突厥的直系后裔。

可萨汗国是由可萨人建立起来的南俄罗斯大草原上的一个王国,地处东西和南北交往的要冲,商业税收是可萨汗国最重要的财政收入。考虑到可萨汗国的战略地位,拜占庭帝国和当时如日中天的阿拉伯帝国(后面马上就会讲述阿拉伯人的传奇)都想将其纳入自己的统治范围。但这个南俄罗斯大草原上的可汗国王有一天却宣布了一条惊人的消息:可萨汗国要选择犹太教为国教!

可萨汗国的崛起,得益于它在沟通东西商贸交往方面所处的特殊地理位置。750年前后,阿拉伯人控制了红海、波斯湾和横跨大陆的亚洲商路。他们挤压拜占庭的贸易,迫使欧洲商人付出高价,甚至随意阻止拜占庭帝国的货物进出。拜占庭帝国不得不寻求其他的商路。于是,不受阿拉伯人控制的中亚北方商路,就此变得重要起来,而位于这条商道之上的可萨汗国也因此发展成为国际商贸中心,成为当时中亚最富庶繁荣的国家之一。

显然,对于这样一个小国,无论是阿拉伯帝国还是拜占庭,可萨国王哪一个都得罪不起,而选择基督教或伊斯兰教,势必要影响到这种平衡,加之当时活跃在这条商道上的大佬很多都是犹太人,他们善于经商的头脑也为可萨王国带来了滚滚利益,于是权衡再三后,可萨国王选择了这样一个万全之策。

从此,犹太人的上帝在俄罗斯大草原上安了家。

皈依犹太教后,可萨国王为犹太人的上帝建立了不少神庙,为此他甚至向阿塞拜疆发动战争,以获得建庙所需的费用。8世纪中叶以后,可萨一直以犹太王国的名义,统治着南俄草原,周边的民族也将可萨等同于犹太人。922年,可萨可汗听说阿拉伯统治区的犹太教堂被毁,就破坏了当地的一座清真寺的尖塔,以示报复,并且表示如果不是担心阿拉伯人会迫害其领土上的犹太人,他肯定会对当地的清真寺和穆斯林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流离失所多年的犹太人,就这样在俄罗斯大草原上找到了依靠,仿佛回到了自己的犹太王国。这样的好消息很快就在犹太人中传播开来,不少犹太人从伊朗、伊拉克和拜占庭移居到了可萨汗国。

但犹太人的好日子并不长。从9世纪开始可萨汗国走向了衰落。这些犹太教的保护者被他们的同族、还处于野蛮状态的异教部落逐渐挤压,到9世纪末期,可萨人只保留了顿河下游、伏尔加河下游和高加索山脉之间的地区。

昔日的盟友拜占庭给了可萨人最后一击。历史上,在拜占庭与波斯萨珊的争斗中,可萨一直都站在拜占庭一边,他们多次力助拜占庭皇帝重挫萨珊,其中就包括626年可萨可汗扎比尔发兵四万,把萨珊帝国的阿塞拜疆省夷为了平地。不过,1016年,拜占庭皇帝却派出军队,与北方的罗斯人沆瀣一气,围剿了最后一批可萨人,可萨人作为一股政治势力从此也就从南俄大草原上消失了。这实际上是拜占庭皇帝最大的败招之一:从此,拜占庭失去了一个抵挡外族入侵的东方屏障,不得不直接去面对继之而来的更多的野蛮游牧部落。而正如我们已经知道的那样,正是那些东方突厥游牧部落,最终葬送了拜占庭帝国,也彻底终结了罗马帝国的历史。

可萨汗国灭亡了,可萨人作为一个种族消失了(有资料称后来的哥萨克人、哈萨克人等都属于可萨人的后裔,不过这种说法并没有得到广泛认可),但在这块土地上的犹太人,则已经扎下根来,并以这里为中心向周边蔓延开来。他们很可能就是日后俄罗斯和波兰等东欧犹太人的前辈们。

犹太人在东欧

还是回头说说俄罗斯的历史吧,这也是一个让犹太人又爱又恨的欧洲国家。

9世纪末,东斯拉夫人建立了自己的第一个国家基辅罗斯,也就是今天俄罗斯、乌克兰和白俄罗斯的前身,其统治者称为大公,也就是我们所称呼的皇帝,不过,当时还身披兽皮的东斯拉夫人自认为没见过什么世面,不敢妄称皇帝。

俄罗斯一千多年的历史上,除了中间二百多年受蒙古人统治之外,只有两个王朝。第一个王朝是北欧海盗说了算的留里克王朝。这个流淌着北欧海盗血液的王朝,一直延续到1598年伊凡雷帝的儿子去世为止。这个王朝之所以戛然而止,并不是被外族颠覆,而是这个儿子不争气,没有给留里克王朝留下种子(帝王的生育能力决定着王朝的兴衰,这绝不是危言耸听,欧洲多个王室都是因此而戛然而止的)。统治俄国几百年的留里克王朝寿终正寝后,开始了罗曼诺夫王朝。罗曼诺夫王朝经历了十八个沙皇的统治,直到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在1917年被革命党人赶下台为止。

11~13世纪,基辅罗斯内部纷争不断,最终分裂成十多个公国,也就是我们所说的诸侯国。这些公国各自为政、打斗不断,皆自称为俄罗斯文化和地盘的正统继承人。不过,当1240年蒙古人的狂飙席卷过来之后,这些公国就再也没有时间吵闹了,整个基辅罗斯就此臣服在了蒙古大汗麾下。征服罗斯之后,成吉思汗的孙子拔都在伏尔加河下游建立了四大汗国之一的钦察汗国,蒙古大汗和钦察汗成为了俄罗斯的双重主人。俄罗斯改尊蒙古大汗为“沙皇”,俄罗斯大公变成了蒙古“沙皇”的大臣。

蒙古统治罗斯长达二百四十年之久,在其统治期间,蒙古人对罗斯只有索贡掠夺,完全不管其生产建设,所以在蒙古统治时期,罗斯的经济和文化发展都基本处于停滞状态。不过说实在的,蒙古人除了骑马放牧和策马杀人,让他们搞生产建设也太难为他们了。他们征服中原大地后,差一点没把万亩良田都改造成为骑马放牧的牧场。

1378年,已足够强大的莫斯科不再需要仰蒙古人的鼻息,与马背民族的第一次交手,就打败了不可一世的蒙古人。但将近又是一个百年,等到伊凡三世登上了大公位,俄罗斯人才真正有实力向蒙古人叫板。看着自己往日敬仰的蒙古人衰落,俄罗斯人不再乐意尊称蒙古大汗为沙皇,但也始终没有想过自称沙皇,即使当1480年伊凡三世彻底击败钦察汗国的军队、终结了蒙古人对俄长达二百多年统治的时候,仍是如此。

伊凡三世在位期间,积极筹建俄罗斯中央集权国家。为了给自己正名,他还迎娶了拜占庭末代皇帝的侄女索菲亚为后,并据此声称自己是拜占庭帝国皇统的继承人。原来,拜占庭被奥斯曼帝国征服之后,东罗马帝国的后人投奔了罗马。为了借助罗斯人光复东罗马帝国,罗马教廷就将抚养成人的拜占庭皇帝的侄女索菲亚下嫁给了伊凡三世,而拜占庭帝国的双头鹰国徽也被作为陪嫁带到了俄罗斯(今天,你仍可以在俄罗斯的国旗上见到这只双头鹰)。到1514年左右,俄罗斯中央集权国家基本形成,其疆域北达白海,南抵奥卡河,西及第聂伯河上游,东至乌拉尔山脉。

提到俄罗斯,不能不说到波兰。

作为俄罗斯人的近邻,波兰人属于西斯拉夫人,其信仰主要为天主教。1264年,波兰国王颁布特许状,欢迎犹太人向波兰移民。“特许状”的颁布,给整个犹太民族带来了希望。波兰的开放和大度,仿佛是上帝为备受欺压、走投无路的犹太人敞开的一扇通往天堂的大门,生活在英国、德国、法国、意大利等西欧各地的犹太人以及犹太社团纷纷东迁波兰。到了1650年,整个波兰境内的犹太人数量达到五十万以上。

有考证说,当今世界上绝大多数犹太人都是那时波兰犹太人的后裔。

当时,到达波兰的犹太人中包括商人、手工业者、学者等。这些犹太人的到来,给波兰的经济腾飞带来了巨大动力,也为波兰迅速走向繁荣提供了动力。经过一个世纪的建设,到卡西米尔大帝在位期间(1333~1370年),波兰一跃成为欧洲的顶尖强国。直到1770年之前,今天的白俄罗斯、乌克兰、立陶宛等还都是波兰王国的地盘,就连俄罗斯都不得不对它刮目相看!

波兰的强大让它的邻居不安,尤其是它的近邻俄罗斯。到了叶卡捷琳娜二世女皇统治俄罗斯的时代,波兰的灾难来临啦。

叶卡捷琳娜二世对俄国的统治长达三十五年,整个18世纪后半期的俄罗斯,都是她“走秀”的舞台。正是在叶卡捷琳娜时代,人烟稀少的西伯利亚被俄罗斯据为己有,俄罗斯的国土面积一下子暴增几倍,通过俄罗斯人的一次又一次大规模移民,原来几乎被人遗弃的西伯利亚,发展成为俄罗斯一块生机勃勃的新生地。女强人叶卡捷琳娜二世对波兰觊觎已久,她以维护波兰境内东正教徒权益的名义,直接插手波兰事务,坚持要让波兰境内信仰东正教的教徒获得与天主教徒平等的地位。俄罗斯插手的结果就是叶卡捷琳娜二世的前情人被推举到了波兰国王的宝座上,俄罗斯就此得以进驻华沙。

觊觎波兰的不止俄罗斯一家。1772年,本着“利益均沾”的原则,波兰的三个“好邻居”俄罗斯、普鲁士和奥地利三国暗地里一拍即合,私下瓜分了波兰,原波兰第聂伯河以东的领土(主要属立陶宛)都被并入了俄罗斯版图。

尝到了甜头的俄罗斯并没有就此罢休。法国大革命爆发后,波兰的爱国者受其影响企图收复失地,但遭到了叶卡捷琳娜二世的强势镇压。普鲁士也借口防止法国大革命蔓延,不请自来,俄普缔结瓜分条约,于1793年再一次贪婪地将波兰的领土分割,俄国得到了乌克兰和白俄罗斯大部分。

波兰不甘心被强权蹂躏和欺压,1794年再度爆发起义,意图恢复波兰的国家主权与领土完整,俄国又是出兵进行武装干涉,普鲁士也向华沙进军。1795年,俄国与奥地利、普鲁士第三次瓜分波兰,俄国兼并了白俄罗斯、立陶宛等余下的所有地盘。

就这样,曾经一个老大老大的波兰就像一块诱人的蛋糕,在不到二十五年的时间内被俄、普、奥三国分三次享用殆尽。立国五百年的中欧强国波兰,就此从欧洲版图上消失(波兰再次出现要等到一百多年以后了)。

俄国人对波兰的侵略和占领,在双方历史关系中留下了一个难解的结。从此之后,波兰、俄国之间的争吵与战争就没有中断过,比如1920年爆发的苏波战争,苏俄兵败,波兰俘虏了十二到十三万苏联战俘,其中仅有六七万人回到了苏联;二十年后,“二战”期间发生的卡廷森林惨案,二万二千名波兰军官被苏联克格勃枪杀。随着第二次世界大战德国的战败,德国和奥地利对历史上发生的波兰瓜分事件都进行了“反思”,唯有苏联,这个带头瓜分波兰的国家,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对自己的行径做出过任何形式的道歉,这是后话。

相比天主教盛行的西欧,俄罗斯信仰东正教,对于犹太教的容忍度要高一些,加之地域广阔,所以犹太人在这里的生活起初还是相对平静的,甚至发展出了基于希伯来语的意第绪语。这种语言一度成为了流散在世界各地的犹太人所使用的通用语言。等到波兰被瓜分,原居于波兰的大量犹太人被归入了俄国,俄国也因此成为犹太人数量最多的国家。

庞大的犹太人口夹杂在俄罗斯人中间,慢慢开始令俄国沙皇不知所措,进入18世纪之后,俄罗斯渐渐也演变成了犹太人的又一个伤心地。

1881年3月,推行自由主义改革多年、下诏废除农奴制的俄国沙皇亚历山大二世遇刺身亡,他的儿子亚历山大三世继位,俄国政治形势急转直下,进入“反改革时代”,犹太人又一次不幸成为了他国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他们被指控参与了刺杀亚历山大二世的活动,受到残酷的迫害,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俄国犹太人的命运开始急剧恶化,反犹运动一直甚嚣尘上。到了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统治时期(1894~1917年),俄国的反犹活动更是疯狂,沙皇不仅鼓动“盲流”哥萨克大肆屠杀犹太人,甚至还允许“黑色百人团”之类专门迫害犹太人的黑社会为所欲为。也就是在此期间,在欧洲疯传多年、影响极其卑劣的《犹太圣贤议定书》开始从俄国流传开来。

《犹太圣贤议定书》也被一些人称为“犹太长老复国议定书”。据这本书介绍,一帮犹太长老在见不得人的密室内策划了利用金融实体、媒体舆论以及社会主义思想意识,乃至发动世界大战等手段来颠覆、控制我们这个世界的阴谋。而就是这样一个胡扯的所谓阴谋论,却在别有用心的造谣者鼓噪之后得以在世界各地招摇,据说卷入其中的包括基辛格、洛克菲勒、老福特等诸多政治家和社会名流。该书也是日后造就希特勒的元凶之一,它被希特勒引用在《我的奋斗》中作为反犹的主要理论依据之一。

据估算,从1882年到20世纪初的几十年间,受沙俄政府屠杀的犹太人达百万之众,其规模之大,过程之惨烈,几乎可以与希特勒的“最后解决”相比肩,只不过我们只是对距离我们更近的纳粹集中营里发生的故事看得更清楚罢了。

为了逃避沙皇的迫害,一些俄国犹太人越过边境,先后来到了中国的哈尔滨,形成了犹太人在我国的又一个流散地,也是远东地区犹太人最大的聚集地。据统计,在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哈尔滨的犹太人曾多达二万人。曾任以色列总理的奥尔默特就是哈尔滨犹太人的后裔,他的爷爷和父亲都曾在哈尔滨居住生活。

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俄国卷入其中,但却屡战屡败、伤亡惨重。在国内,亚历山德拉皇后与一个“神棍”置国家危难于不顾,淫乱宫闱,更是引发民怨沸腾,最终导致俄国十月革命的爆发,沙皇专制制度被推翻。有着犹太人血统的列宁(据考证,列宁的外祖父是一个犹太医生,后接受了洗礼)掌控俄国后,与德国签署了“友好条约”,退出了一战的战场。而曾经残杀大量犹太人的尼古拉二世也因这次革命,成为了俄罗斯罗曼洛夫王朝的末代君王,不久之后,他就被列宁领导下的苏维埃政府“镇压”,葬身于西伯利亚一个偏远小树林内。与他一同遇害的除了皇后,还有他的四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和刚满十四岁的唯一公子。

冥冥之中,不知是不是又是上帝的惩罚降临了。

尼古拉二世沙皇一家被秘密处决几个小时之后,本来已经远离俗世成为了一名修女的艾拉,也就是亚历山德拉皇后的姐姐,也被布尔什维克逮捕,惨遭杀害(如果你看过电影《契卡》,估计你就会对这段历史了有更深的了解了)。艾拉生前曾经作为皇室成员拜访过耶路撒冷,并为矗立在橄榄山上的抹大拉的玛丽亚教堂祝圣。这座教堂格外雄伟,艾拉被其深深的吸引,梦想着自己死后能够在此安息,等待弥赛亚的到来。她遇害之后,尸体被革命者投入一个废弃的矿井内。不久,沙皇的支持者偷偷地找到了她的尸体,尸身居然还没有腐烂,于是,这些虔诚的追随者就秘密经由北京、孟买和塞得港等地,克服重重困难,历经数十天,终于在1921年年初辗转将其遗体运达到了艾拉曾经心爱的城市耶路撒冷,安葬在了抹大拉的玛丽亚教堂内。

犹太教来到阿拉伯半岛

历史来到了公元6世纪,与犹太人“难解难分”的阿拉伯人在东方登上了世界历史的舞台。

阿拉伯人最早是以部落为单位逐水而居的游牧民族。部落成员互相承认是同一血统,并只服从族长的权威。部落之间往往是划地为邻,恩怨不断。正如一句流行于中东的谚语所讲的那样:“我与我兄斗,我和我兄与我堂兄斗,我和我兄及堂兄与世界斗。”由于阿拉伯半岛上的游牧部落如一盘散沙,所以直到6世纪之前,阿拉伯人都没有引起世界的关注,大多仍在阿拉伯半岛上为了一片水源或几只牛羊而大打出手。不要以为我耸人听闻,“白苏斯战役” 是阿拉伯人历史上的一场著名战争,而这场战争的起因就是一只骆驼:一个部族中的一个名叫白苏斯的老婆婆饲养的一只母驼,被另一个部族的族长杀伤,由此闯下了滔天大祸,双方血腥的厮杀直到四十多年后才终结。

与世界上很多地方类似,阿拉伯半岛也因地理、气候和人文的差别,明显分化为南北两部分。其中,南部阿拉伯半岛依仗优越的地理位置和远好于北部的自然条件,比北部打打杀杀的游牧民族更早地进入了文明时代。

也门位于阿拉伯半岛南端。当阿拉伯半岛北部还一片蛮荒的时候,这里已经早早地步入了文明时代。公元6世纪初,统治也门的是希木叶尔(又称希米亚)王朝。这是一个古老的王朝,始建于公元前115年,依靠有利的地理位置和实力,希木叶尔人长期统治着整个南阿拉伯地区,经营着当时阿拉伯世界里一个区域性的大国。

自从拜占庭和波斯萨珊王朝两个强邻崛起以后,作为东西方贸易枢纽的希木叶尔王朝就被这两个大佬盯上了,他们都希望将这里置于自己的管辖之下。面对两强,希木叶尔国王谁都不能得罪,于是就将犹太教奉为国教,还为自己取了一个犹太人的名字约瑟!这位国王天真地认为,选择犹太教作为国教,可以既不得罪拜占庭也不惹怒波斯。

当犹太人得知犹太教变成了也门的国教时,真有点受宠若惊,他们甚至期许这里将会变成第二个巴比伦。但美好的期望仅仅只是期望而已,国王的小聪明并没有换来国家的和平,反而埋下了亡国的祸端。奉犹太教为国教以后,基督徒和拜火教徒的争吵并没有在这个小国停止,反而引发了基督教与犹太教徒之间更加激烈的摩擦与冲突。希木叶尔国王决心出手制止这些惹是生非的基督教徒。他出动军队,对挑起事端的基督徒进行了残酷的镇压与屠杀,不少基督徒甚至被赶进一条深沟中烧死。

阿拉伯半岛的“宗教迫害”使得对南阿拉伯半岛一直虎视眈眈的拜占庭皇帝终于有了介入也门的机会。他立即命令非洲东海岸信仰基督教的埃塞俄比亚国王,以上帝的名义开赴也门,解救那里受苦受难的基督徒们。于是,自称为“所罗门与示巴女王后代”的埃塞俄比亚大军,就像一股黑色的风暴,席卷了整个阿拉伯半岛。公元525年,“所罗门的后代”灭掉了希木叶尔王国。国破家亡之后,也门国王骑着他心爱的战马,跳进了波涛汹涌的大海,存在几百年的希木叶尔王国就这样一不小心灭亡了。

希木叶尔亡国后不久,矗立也门长达千年的马里卜大坝也坍塌了(这个大坝如此有名,乃至于直到今天,还可以在也门的国旗上看到它的雄姿),滚滚洪水倾泻而下。它的坍塌,让也门变成了一片汪洋,也门的百姓不得不举家向地势更高的北方迁移,不少人就辗转来到麦加、麦地那,甚至叙利亚和巴勒斯坦一带落脚。

埃塞俄比亚人占领了阿拉伯半岛南端后,这里一度变成了基督徒的天下。不过,埃塞俄比亚人在也门的统治并不残酷,加之这些所罗门后裔与犹太人毕竟还有些传说中的血缘关系,所以犹太人倒也没有受到埃塞俄比亚人的格外“关照”。犹太人虽然没有盼来第二个巴比伦的诞生,但犹太教的影响已经在阿拉伯人的土地上扩展开来。

埃塞俄比亚人在也门的统治并不长久。公元575年,波斯人攻占了阿拉伯半岛,将亲拜占庭的埃塞俄比亚人赶回了非洲高原。不过,波斯人在这块地盘上待的时间也不久。驰骋了一千多年的波斯战车,在公元650年最终被兴起的阿拉伯狂飙彻底击垮,波斯人的辉煌也就此终结。就如同古埃及帝国的辉煌渐渐湮没于外族的统治之中一样,波斯也在阿拉伯人卷起的汹涌波涛中迷失了自己。

而这一切的发生,都与一个伟大的人物有关,他的名字叫穆罕默德。

天降大任于斯人

公元570年,在商贾云集的麦加城,一个男孩降生于古来什部落中显赫的哈希姆家族,他就是穆罕默德,被中国的穆斯林尊称为穆圣。

穆罕默德虽然出自显赫家族,但在出生之前,作为家里顶梁柱的父亲阿卜杜拉就去世了。更不幸的是,就在穆罕默德大约六岁的时候,母亲也去世了,这个苦命的孩子不得不早早地独自步入社会。穆罕默德虽然出生的时代较晚,但关于他早年的生活情形,史料中记载的也并不多。据有限的资料记载,穆罕默德的父母过世之后,他先是被年迈的爷爷养育到八岁,爷爷去世后,养育穆罕默德的重任就落在了叔叔身上。。

麦加地处东西方交往的商道中心,当地的阿拉伯人多以经商为生。穆罕默德在十二岁左右时也跟随叔叔加入了经商的人流之中。正是在走南闯北的旅途上,穆罕默德见识了外面世界的精彩,并开始有机会接触犹太教、基督教等一神教的思想。

或许正是在旅途的某个夜晚的某个驿站,这个青年人开始勾画起了伊斯兰教的宏伟蓝图。

在一次商旅途中,穆罕默德结识了年已四十的寡妇海迪彻,两人一见钟情,不久就共结连理。这次婚姻是穆罕默德人生中的一个重要转折点。海迪彻不仅为穆罕默德带来了充裕的物质基础,也让一直漂泊的穆罕默德有了一个温暖的家。之后,两人先后育有六个孩子。种种迹象表明,穆罕默德与海迪彻感情深厚、恩爱至深。这位夫人在世期间,穆罕默德并没有别的妻室,这对于一般拥有多个妻室的阿拉伯人来说比较少见,只能用爱情来解释了。

穆罕默德的生活富足了,但是他并不满足于眼前的物质生活,常常一个人来到麦加郊外的希拉山上,隐居在一个小山洞里沉思冥想。一天,当他正在山洞里沉思时,突然接受到了安拉的旨意,命其替天行道,传播真理。在安拉的感召下,穆罕默德四十岁时肩负起了神圣的使命,开始向人们传达安拉的福音。

继犹太教、基督教之后,又一个信仰唯一真神的宗教——伊斯兰教就此诞生了。

与基督教最初的传播类似,穆罕默德也是先从“地下”开始自己伟大事业的,他的第一批教徒只有身边的几个亲人,包括他的妻子、岳父、堂弟等。

621年对于穆圣而言是艰难的一年。先是把他从小带大的叔叔去世,时隔两个月,他的爱妻也撒手归真。穆圣极为悲伤,因为这两位亲人的去世使得他在事业和生活上顿时感到无助。这一年被穆斯林称为“悲伤年”。也是在这一年的某个夜晚,当穆圣像往常一样在天房里默祷时,被安拉的天使用一匹白色的飞马(布拉格)接到了耶路撒冷,他踩着一块岩石,登上了七重天,一夜之间拜访了历代先知和天园。据称,穆圣登天的岩石如今就在耶路撒冷圆顶清真寺内,被称为登霄石。

随着信徒的增多,穆罕默德开始走上公开宣教的道路,并因此与麦加的贵族产生了冲突。麦加的贵族开始有组织地对穆斯林进行迫害。据阿拉伯有关资料称,麦加当地的犹太人也加入了反对穆罕默德的队伍,有些穆斯林甚至被犹太人迫害至死。想想犹太宗教的排他性,估计这种记载也有一定的可信度。势单力薄的穆罕默德处境艰难,一些人甚至策划杀死他。就在穆罕默德走投无路之际,麦加北面的叶斯里卜小城向他发出了邀请,请求他前往做他们的统领。

622年9月20日,穆罕默德率领弟子和信徒,迁徙到了叶斯里卜。叶斯里卜后来被改名为“麦地那—纳比”(意为“先知城”),也就是我们今天熟知的麦地那。穆斯林的这次迁徙事件,在伊斯兰教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在阿拉伯语中,迁徙一词读作“希吉拉”。后来,伊斯兰教将622年定为伊斯兰教纪元的开始,因此,伊斯兰教历也被称为“希吉拉”历。

当时,叶斯里卜镇上除了阿拉伯人外,还生活着两万多犹太人。其实,当时中东不少地方都有犹太人的身影。穆罕默德本来非常尊崇犹太教,尊称犹太人为“有经的人”,伊斯兰教最初的不少教义和思想中随处可见犹太教的影子,犹太人的先人亚伯拉罕、以撒、雅各、约瑟、摩西等也都被穆斯林尊为先知。就连穆圣最初的朝拜方向,也是选择为耶路撒冷。可以说,中东正是先有了犹太教、基督教这些一神教的存在,才奠定了日后伊斯兰教快速蓬勃发展的基础。

穆圣本来以为,他到达这个犹太人居多的小镇之后会得到当地犹太人的支持,但出乎他的意料,犹太人似乎并不愿与他合作。其实,穆圣当时可能还不知道,在宗教问题上,犹太人对谁都是一视同仁,决不合作。为了树立自己的威信,巩固穆斯林在这个小镇的统治地位,穆圣不得不拿犹太人开刀。他带领穆斯林们将小镇上的犹太人全部打跑,而且一改他原来对犹太圣民和圣地的敬仰、尊崇态度,将穆斯林朝拜的方向由原来的耶路撒冷改为了麦加!

再想到被犹太人从巴勒斯坦逼走的基督教,以及日后基督教、伊斯兰教与犹太教之间发生的诸多不愉快,是不是让人不由得感叹世事难料啊?

阿拉伯帝国的崛起

赶跑了犹太人后,穆圣在麦地那创立了一个政教合一的政权,麦地那也就此成为伊斯兰社会政教合一的第一块试验田。

这种政教合一的统治模式,随后在很多阿拉伯国家中得到推广,伊斯兰教也得以搭乘这些阿拉伯国家的扩张战车,轰轰烈烈地传播开来。直至今天,中东仍有些国家采用穆圣时代所制定的政教合一的统治模式,伊斯兰教的宗教领袖就是穆斯林国家的政治领袖。这种模式说不上更好或更差,与人类探索过的所有政治模式一样,它也难免存在一些弊端,但它的确避免了犹太教、基督教所存在的政权与教权不可调和的矛盾。日后阿拉伯人能够称霸世界,在一定程度上也说明了这种制度上的优势。

经过麦地那小镇几年的发展壮大,穆圣攒够了足够的家底,他带领信徒打回了麦加,收复了天房,麦加从此变成了穆斯林们心中的圣地,直到今天。据阿拉伯人记载,在征讨麦加的过程中,不少麦加的犹太人也加入了抵抗的队伍。因此,当穆圣占领麦加之后,杀死了不少犹太人,犹太人的势力被彻底清除出了麦加城。

公元632年,六十二岁的穆罕默德率领十万穆斯林前往麦加朝觐,这也是穆圣最后一次朝觐,史称辞朝或告别朝觐。就是在这次朝觐中,穆圣阐述了“全人类都是阿丹(亚当)和哈娃(夏娃)的后代,阿拉伯人不比非阿拉伯人优越,非阿拉伯人也不比阿拉伯人优越,白种人不优越于黑种人,黑种人也不优越于白种人,在真主看来,只有那些最敬畏他的人才是高贵的”,以及“天下穆斯林皆兄弟”等许多博大精深的观点。

在从麦加返回麦地那的途中,穆罕默德染病,并一病不起,不久撒手归真。穆圣仙逝后,前往麦加朝觐的礼仪延续了下来并成为穆斯林的定制,一千多年来,每年一度,从不间断。这也是全世界十几亿穆斯林一生的梦想和最高的心愿。

穆罕默德创造了一个时代的奇迹。

穆圣之前,阿拉伯民族尚不能称之为一个民族,只是沙漠上的一群桀骜不驯的牧羊人。但穆罕默德居然能在短短的时间内,以一己之力,就让这个英勇大胆和我行我素的民族,自愿皈依在自己的麾下,并迅速征服了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两大帝国——波斯和罗马,建立起了一个横跨欧、亚、非的新帝国!

穆罕默德去世时,没有留下子嗣,穆斯林们选举了他的岳父、年近六十的伯克尔继承他的职位,号称“哈里发”。忠心耿耿的伯克尔在位期间,巩固了穆圣打下的基业,并阻止了险些引发的阿拉伯部族分裂。他组织穆斯林军队出兵叙利亚,并与统治巴勒斯坦的欧洲人首次交锋,这是阿拉伯帝国崛起前的小试牛刀,也让阿拉伯人首次见识到了外面世界的广阔和多姿多彩。

伯克尔于634年在麦地那病逝,葬在穆罕默德墓的北侧。接替伯克尔的第二任哈里发是阿拉伯帝国的真正缔造者、穆罕默德另一位岳父欧麦尔。正是在欧麦尔统治期间,阿拉伯人仅用几年的时间,就一跃成为驰骋亚非大陆的霸主。西征的阿拉伯人夺取了大马士革,然后又一路南下,“和平”接管了耶路撒冷,从此被东罗马帝国和波斯人反复争夺的圣城,变成了阿拉伯人的地盘,耶路撒冷也由此而成为继麦地那、麦加之后伊斯兰教的第三大圣地。据记载,当穆斯林兵临耶路撒冷城下后,虔诚的欧麦尔向圣城的管理者许下了“欧麦尔约言”,然后步行参拜了这座圣城。

欧麦尔是一位杰出和贤明的领袖。在其统治耶路撒冷期间,穆斯林与基督徒、犹太教徒之间相处融洽,基督徒与犹太人在交纳人头税之后得到善待,犹太人与穆斯林也可以一起在圣殿山礼拜,就连亚美尼亚人也拥有了自己的大型基督教社群和大主教。欧麦尔亲自来到圣殿山参拜。由于基督教的刻意打压,呈现在欧麦尔眼前的圣殿山已经俨然变成了一个垃圾场,昔日神圣之地,到处污秽不堪。感叹之余,欧麦尔亲自动手捧起一把污垢,放进了自己的斗篷内。跟随欧麦尔来到圣殿的人们纷纷效仿,动手清洁起了被基督徒污损的所罗门圣殿遗址,一些犹太人也自发加入了清洁圣殿山的队伍。之后,欧麦尔又命人在圣殿基石所在地兴建了伊斯兰礼拜堂,位置大概就在今天的阿克萨清真寺附近。

欧麦尔对圣殿山的拜访和对犹太教的宽容,一度激发了犹太人恢复圣殿的渴望。在欧麦尔的默许下,犹太人被允许迁入耶路撒冷定居,犹太人由此得以在圣城落脚。这也是被罗马人驱赶出耶路撒冷的几百年内,犹太人被统治者准许可以回到圣地定居的不多的机会之一!不仅如此,据信正是在此期间,回到耶路撒冷的犹太人在圣殿山下建立了名为“洞穴”的会堂,位置距离至圣所很近,它的一个入口就是哭墙上的一道门。

占领耶路撒冷之后,阿拉伯大军以巴勒斯坦为跳板,只用一支仅三千人的队伍,就轻而易举地攻陷了亚历山大港,将埃及这个古老的文明古国从拜占庭人手里收归哈里发所有。

西征的队伍高歌猛进,东征的阿拉伯大军也是势不可当,并于642年一举击垮了傲世四百多年的波斯萨珊王朝!

欧麦尔之后,统治阿拉伯世界的是第三任哈里发奥斯曼。正是在奥斯曼担任哈里发期间,阿拉伯军队彻底终结了已经名存实亡的波斯萨珊王朝,650年,萨珊王朝正式宣告灭亡(据传,波斯的末代太子俾路斯不得不亡命天涯,最后跑到了刚刚即位不久的唐朝皇帝李治的门下,做起了“右武卫将军”,如果再联想下去,这位波斯太子兴许还曾与武则天切磋过西亚之奇闻异趣呢),阿拉伯人夺得了亚美尼亚和阿塞拜疆等地;而西线的阿拉伯军队在立足埃及之后,继续扩大战果,相继攻占了北非的利比亚、迦太基,直达非洲西海岸。

但扩疆拓土的奥斯曼没能善终。他在近八十高龄的时候,在家中被一帮暴徒杀害。

奥斯曼遇刺后,哈里发位置的争夺白热化。就像犹太教、基督教里发生的故事一样,伊斯兰教也分化为多个派别,其中最主要的两个派别为逊尼派和什叶派。而两派的分歧焦点在于如何选定哈里发。经过双方的激烈斗争,656年,穆罕默德的女婿阿里成为第四任哈里发,他也是最后一位通过正常的选举程序产生的哈里发。据记载,阿里是第一个信仰伊斯兰教的阿拉伯少年,后来他成为了穆罕默德小女儿法蒂玛的丈夫。

穆斯林史学家将上述四位通过正常的选举程序所产生的哈里发称为“四大哈里发”,他们的执政时期被称为正统哈里发时代,以区别于此后阿拉伯帝国时代的哈里发。

经过四任哈里发的南征北战,阿拉伯帝国的雏形基本形成。

阿里死后,民主选决哈里发的程序不复存在,阿拉伯历史又回到了谁强谁说了算的轨道上。首先登上哈里发王座的是实力强大的叙利亚总督穆阿维亚,他没有按照历任哈里发的传统将麦地那作为都城,而是在耶路撒冷登上了哈里发宝座,并以自己盘踞的叙利亚大马士革为首都,建立了倭马亚王朝。

穆阿维亚不仅在战场上是位杰出的统帅,作为治理帝国的领袖也是阿拉伯世界最开明的君主之一。“如果鞭子管用,我就不会动刀;如果唇舌有用,我不挥鞭子;我跟百姓即使只有一根发丝连着,我也不会任其断裂,当他们拉紧,我就放松,当他们放松,我就拉紧!” 穆阿维亚所提出的这种执政理念,至今仍可以被看作是衡量一个统治者是否称职的标尺。穆阿维亚统治时期,阿拉伯帝国进入了快速扩张期,帝国的版图远至北非和中亚,而与倭马亚王朝比邻而居的拜占庭王朝则承受了阿拉伯铁骑年复一年的挑战,君士坦丁堡甚至多次被阿拉伯人围困,最长的一次围城竟然长达三年之久。

随着倭马亚王朝的强势扩张,耶路撒冷也迎来了难得的好时光。

穆阿维亚深知一个和平的耶路撒冷对帝国统治的重要性,所以,在其统治期间,他在圣城一直采取宽松、包容的宗教政策,由此也获得了犹太人赠予的“以色列恋人”的美誉。穆阿维亚不仅善待犹太人,容许他们自由地在圣殿山礼拜,而且也允许基督徒按照自己的宗教方式行事,就连他的妻子都是一个基督教徒,阿拉伯军队里当时也有不少基督教徒的身影。

穆阿维亚可能是圣殿山上第一个清真寺的建造者。他扩大了圣殿山的广场,并在圣殿山中央建造了一个没有围墙的六角形建筑,也就是今天我们看到的锁链圆顶,以此来向世界宣告这里就是世界的中心。不过,真正让圣殿山成为伊斯兰世界中心的并不是这个锁链圆顶,而是之后在其近旁兴建的圆顶清真寺!

穆阿维亚统治耶路撒冷长达四十年,在其八十岁高龄时寿终正寝。为了防止伊斯兰世界的分裂,穆阿维亚临终前,要求阿拉伯各部落的代表宣誓拥立其子叶齐德继任哈里发。

公元680年,叶齐德世袭穆阿维亚的哈里发之位,从此之后,哈里发改为世袭,就此开始了阿拉伯帝国的君主时代。

叶齐德成为哈里发后,阿里的儿子侯赛因拒绝效忠,他在前往库法的途中在伊拉克的卡尔巴拉遭到叶齐德派出的军队包围,追随侯赛因的二百余人全部战死,侯赛因的头颅则被送往大马士革叶齐德的宫廷。侯赛因的遇难日,后来成为了什叶派的重要节日阿舒拉日,而卡尔巴拉作为侯赛因的遇难地也成为了什叶派的圣地。从此,什叶派和逊尼派正式决裂,双方的血仇也从此结下,直到今天。

也曾有过黄金岁月

倭马亚王朝统治期间,阿拉伯人首次将伊斯兰教传入欧洲。

711年,已经统治了北非的阿拉伯人在穆斯林将领塔里克率领下,渡过直布罗陀海峡,推翻了伊比利亚半岛的西哥特王国,兵锋直达比利牛斯半岛北端的欧洲。不过,在阿拉伯军队意图继续北上、夺取高卢西南部时,遇到了对手,被迫止步于比利牛斯山以南。欧洲就此得救,伊斯兰教向西方的传播,遂到此止步。

阿拉伯人登上伊比利亚半岛时,惊奇地发现岛上居然有一大批自发前来欢迎犹太人!原来,长期遭受日耳曼蛮族欺压的犹太人,将阿拉伯人当成了救星来迎接。同是闪族人的后裔,阿拉伯人没有亏待犹太人。随着西哥特王国的一些城市先后被征服,阿拉伯人就将不少城市委托给了犹太人管理。深受阿拉伯人信任的犹太人还进入了政府的上层,不少人担任了高官。在此期间,犹太人活跃于社会的各个阶层和领域,涌现了一批著名的哲学家、医学家、艺术家,如著名的犹太诗人和哲学家犹大·哈列维(1075~1141年)和多才多艺的犹太思想家摩西·迈蒙尼德(1135~1204年)。

在善于经商的阿拉伯人与犹太人共同打理下,西班牙一跃成为当时西方商业最繁荣之地,也形成了远高于同时期西欧其它地方的文明,这也奠定了西班牙日后称霸欧洲的基础。

阿拉伯人与犹太人在西班牙一起幸福地生活了五百多年,这几百年的幸福时光被犹太人深情款款地称为“黄金岁月”。

不过,自从13世纪开始,欧洲的基督教徒开始自北向南重新征服这个半岛(欧洲人美其名曰“光复故土运动”),犹太人的幸福生活就此结束了。这些皈依基督教的欧洲人闯入犹太社区,烧毁犹太人住宅,抢夺犹太人财物,逼迫穆斯林和犹太人皈依基督教。据记载,仅在1391年的反犹暴乱中,就有十万名西班牙犹太人丧命。与反犹行动相配套,国王们也推出一系列经济法令,对犹太人的生产、生活方式进行全方位限制,逼迫他们背叛自己的信仰。

尽管大部分犹太人宁死不愿背叛自己的宗教,但他们已经在这块土地上生活了几百年,为了不离开这里,一些人还是选择皈依了基督教。但即使皈依基督教,西班牙人仍不放过这些犹太人,称这些改教的“新基督徒”为“马拉诺”,(在西班牙语里,这个词的意思是“猪”)。这种侮辱性的称呼,后来被许多欧洲的歧视者使用,尤其在纳粹统治德国时期,“犹太猪”几乎成为犹太人的别名!犹太人即使转教、承受着“犹太猪”的侮辱,依然难以得到主流社会的认同。

为了生计,不少犹太人虽然被迫改信基督教,而在其私生活中,仍然恪守犹太人固有的宗教信仰和传统习惯。为了鉴别犹太人转教的真伪,应“广大百姓”的呼声和要求,西班牙国王于1478年下令首次设立了“国家宗教裁判所”。从此之后,西班牙的犹太人陷入了空前的灾难,不少改教犹太人被以不忠诚之名活活烧死在火刑柱上。而这种利用“国家裁判所”迫害异教徒的做法,后来被欧洲各国竞相学习和效仿。据统计,在宗教裁判所存在的三个世纪中,西班牙和葡萄牙约有四十万犹太人受到审判,其中三万人被处死。

1492年,伊比利亚半岛上穆斯林统治的最后的一片地盘,也是犹太人最集中的城市格拉纳达被基督教徒征服,西班牙彻底沦陷。享受了几个世纪平静生活的犹太人,失去了仅存的立足之地,成为了基督教徒任意宰割的羔羊。

征服西班牙后,国王立即下令驱逐境内二十多万不愿改宗的犹太人。此后不久,西班牙的邻居葡萄牙也全面驱逐不愿改宗的犹太人(不过,犹太儿童被强行扣留接受洗礼,改造成为了葡萄牙的基督教民)。自此,犹太人在伊比利亚半岛的“黄金岁月”彻底结束,只好整理好简陋的行装,“净身”离开了这片他们已经生活了近千年的土地,开始向地中海沿岸的意大利、土耳其、北非,甚至北欧、东欧、北美等地流浪。

事实上,多个欧洲国家如法国、英国等都曾上演过类似的丑陋行为:他们一方面鄙视犹太人的文化和宗教,另一方面则贪婪地“热爱”犹太人的财富。他们在将犹太人驱赶出自己的国家之前,都会厚颜无耻地将犹太人搜刮得一干二净,包括他们的房产、金银首饰和各类资产。如英国于1290年全面驱逐犹太人,强行剥夺犹太人的财产;法国曾在1182~1320年间曾四次笑脸迎进犹太人,待犹太人积攒了足够的财富后,又四次无耻地驱赶犹太人“净身”出户。

这些来自西班牙和葡萄牙的犹太人以及他们的后代,因为其风俗习惯深受伊斯兰教影响,流散到外地之后就被称为“塞法迪犹太人”(塞法迪是希伯来语中西班牙的读音)。为了与他们区别,生活在欧洲,包括中欧和东欧等地的其他犹太人,则被称为“阿什肯纳兹犹太人”(阿什肯纳兹是德国的一个地区名)。塞法迪犹太人、阿什肯纳兹犹太人,再加上后来来自非洲、亚洲等地的东方犹太人,就构成了今天以色列犹太人的主体。

倭马亚王朝之后,阿拉伯帝国由阿拔斯家族统治。

阿拔斯统治时期,阿拉伯帝国的中心由叙利亚的大马士革,东移到了阿拔斯家族势力所在地的巴格达,巴格达成为了世界瞩目的中心。

阿拔斯家族对阿拉伯帝国的统治可圈可点。在其统治期间,阿拉伯帝国的疆界甚至一度超过了罗马帝国,巴格达也被建设成为了闻名于世的繁华大都市之一,伊斯兰教则随着帝国的西征和东扩,而成为了埃及、叙利亚、伊拉克、波斯、北非等地大部分居民共同信仰的宗教。

随着阿拔斯王朝将帝国中心东迁巴格达,巴比伦的地位日渐削弱,很多巴比伦的犹太宗教社团、圣经学院和上层人物,也都随之转移到了与长安、君士坦丁堡齐名的国际大都市巴格达,而另一部分犹太人则离开了巴比伦,向中亚、东亚流散开来。据说,中国开封的犹太人大概就是在北宋时期,从巴比伦经阿富汗、印度流落过来的。

最初,河南开封的犹太人总数约二、三百家。开封作为北宋的都城,曾是当时世界上最繁华的商贸大都市之一,这可以从著名的《清明上河图》窥见一斑,而这也是善于经商的犹太人到此落脚的最主要原因之一。

公元1127年,金兵南下攻入开封,北宋灭亡。金人统治中原之后,犹太人在开封仍然可以安居乐业,并且还兴建了犹太会堂,其教称为“一赐乐业”教,即希伯来文“以色列”的相似译音,又被称为“挑筋教”,来自于犹太人剔除牛羊腿筋不吃的习俗。

到明朝时期,居住在开封的犹太人逐渐被汉人同化,至明朝末期,其作为一个独立的民族基本就不复存在了。所以,你不能不感叹于中华民族文化的高深莫测,即便如犹太人,居然也能被其同化、吸收于无形之中,这也就不难理解,那些曾显赫一时的羯、匈奴、契丹、鲜卑等等诸多民族,为什么到今天都难觅其踪了。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随着疆域的扩大、王朝的腐化以及突厥的渗透,9世纪中叶之后,阿拔斯王朝开始出现分裂和衰落。1200年左右,蒙古旋风从东方草原上强劲刮起。1258年,成吉思汗的孙子旭烈兀率领蒙古铁骑西征,来到了阿拉伯帝国的中心巴格达,尽管哈里发率众请降,蒙古人还是血洗了这座阿拉伯人历经多年打造的伊斯兰中心。早已徒有虚名的哈里发被塞入一个麻袋内被乱马踏死,存在了六百多年的阿拉伯帝国就此轰然倒在蒙古铁骑之下,只剩下萨拉丁和倭马亚家族的后人分别在埃及和西班牙守望着阿拉伯帝国的余脉。

如今一说到阿拉伯人和犹太人似乎就是冤家对头,而历史告诉我们,事实并非总是如此。

宗教的排他性普遍存在,比如古埃及多神教对待犹太教、犹太教早期对待基督教、基督教后期对待犹太教等,都存在类似的问题。相比而言,伊斯兰教比基督教、犹太教等在某些方面更宽容。坦率地讲,对于流散异国他乡的犹太人而言,他们在阿拉伯社会里的生活并不算差,即使不谈西班牙半岛上犹太人曾有的几百年幸福岁月,阿拉伯帝国内大部分地区仍然容许犹太人保留其原有信仰,享有财产权,甚至还可以在国家的高级机构中任职。这里的犹太人更不用担心会像在欧洲那样被流放,或被送上火刑柱,这点从穆圣的那句“阿拉伯人不比非阿拉伯人优越,非阿拉伯人也不比阿拉伯人优越”的训诫,就不难看出。

其实,无论是迫害犹太人最甚的中世纪,还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深陷法西斯的魔窟,阿拉伯世界一直都是向不幸的犹太人敞开的。尤其难能可贵的是,这些阿拉伯人还能够在犹太人最无助、最困难的时候,容留那些被欧洲人欺负得走投无路的犹太人来到巴勒斯坦落脚安身,这本身就是一种人性的宽容和善良。

因此,无论从远祖算起,还是从邻居出发,阿拉伯人和犹太人都应该相处得比目前的境况更好些……

发现新大陆

1453年,土耳其人攻陷了君士坦丁堡,奥斯曼帝国成为了世界上的老大。

称霸世界之后,土耳其人控制了西方通往东方的陆上商路和海上航路,随意征收前往东方经商的欧洲人的“买路钱”。欧洲人忍无可忍,被迫寻找通往东方的新商路,由此发起了开疆拓土的跨洋航海活动。

最早在海洋上驰骋的是葡萄牙人。由于本国地盘小、资源有限,他们就扬帆南下,先后占据了非洲多个沿海国家。1455年,罗马教皇尼古拉五世颁布特权令,授予葡萄牙海上霸主的地位。葡萄牙人的暴富,让包括近邻西班牙在内的多个欧洲国家很是羡慕、妒忌、恨。于是,西班牙、英国以及1581年从西班牙独立出来的荷兰等欧洲临海诸国,也开始借助海上优势,发起了拓展陆上地盘的行动。大航海时代就此来临。

提到大航海时代的来临,就不能不说当时航海技术的弄潮儿中国,尤其是1405~1433年,宦官郑和为了炫耀明王朝的泱泱做派,带领庞大的船队七下西洋,向世界展示了东方大国的海上实力。郑和所率领的船队规模最大时多达三百多船只,人员多达两万八千多人,最远曾到达非洲的肯尼亚一带。

中国人远航世界,凭借的除了高超的造船术外,另外一个秘密装备就是指南针。随着东方与世界交流的增多,尤其是随着与阿拉伯各国海上商贸往来,中国人的航海技术,比如造船技术、指南针等开始传到欧洲。最初指南针传到欧洲时,欧洲人并没有意识到它的重要作用,他们只是认为这是东方的魔具之一(就像港台片里那些风水先生的道具),甚至认为指针指向的方向,要么是魔鬼的老巢,要么是藏宝的地方。到15~17世纪,欧洲人终于意识到了罗盘的意义,借助这个小小的指南针,掀起了大航海时代的滔天巨浪。

大航海时代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在大航海时代之前,人们的活动主要局限在自己周边的一亩三分地,各大洲之间虽偶有碰撞,但相互之间知之甚少,尤其世界还从来没有与美洲牵过手。而大航海时代的到来,则使得人们活动的范围,骤然扩大到地球任何可能的地方。可以说,正是大航海时代的来临,才使得欧洲能够凭借海洋上的优势,一跃超越了古老文明的发源地亚洲和非洲!

小时候自己不知道葡萄牙、荷兰在哪里,只是从历史课本上知道家门口的台湾、澳门被他们侵占过,还成就了名垂青史的英雄郑成功。后来,了解了一些地理知识,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距我泱泱大国如此遥远的两个弹丸小国,居然乘风破浪,跨越茫茫大海,来到了我们的家门口撒欢,还抢占了两块肥得流油的地盘长达几百年!

真是无地自容啊!

1492年,也就是在犹太人被逐出西班牙半岛的同一年,意大利人哥伦布(有研究资料推断认为,哥伦布实际上是一个改宗的犹太人)四十岁的时候,在西班牙王室的“赞助”下,告别了妻儿,率领由三艘船组成的船队离开了西班牙塞维利亚的巴洛斯港(船员中至少有四名西班牙犹太人的后裔),驶向了他多年来所向往的东方,决心以实际的航行来证明“地球是圆的”。经过七十一天的艰辛航行,船队终于看到了远方的陆地。哥伦布率领船员登上了一个林木葱郁的小岛,举行了庄重的登岛仪式,并将小岛取名为“圣萨尔瓦多”(西班牙语意为“神圣的救世主”),这就是今天巴哈马群岛中的华特林岛。

对于人类历史发展来说,哥伦布登上这个小岛,影响深远。对这点的认识,你只要看下世界地图如果拿掉美洲会是什么样子,再查查我们今天广泛食用的玉米、马铃薯、花生来自哪里,再想想自从美国诞生之后给世界带来的影响和变化,估计就知道哥伦布踏上美洲意味着什么了。

哥伦布此后又相继三次来到美洲大陆,分别到达了今天的牙买加、波多黎各、多米尼加等地,他至死都认为他来到的这片陆地就是东方的印度,所以他称这个岛上的土著为印第安人。后来人们将错就错,“印第安人”这个名字一直沿用至今。

新大陆被发现之后,贪婪的欧洲人一窝蜂地登上了这块土地。当然,他们不是来度假观光的,而是来抢占地盘的。作为第一个登上这块大陆的西方国家,西班牙自然是捷足先登,它征服了加勒比海地区和几乎整个中南美洲。就在这些文明人的枪炮声中,美洲当地的土著几乎被这些文明人赶尽杀绝!“铲除一个文化,如同路人随手折下路边一朵向日葵”。除了大肆屠杀之外,这些欧洲的文明人还将南美洲古老的玛雅文明、阿兹特克文明和印加文明损毁殆尽。随后,西班牙迁移了国内大量男人(当地的男人都被西班牙人杀光了,只剩下女人)来到这片新的土地上,逐渐将南美欧洲化。

今天南美的很多人都混有西班牙人的血统,也就是西班牙男人与当地土著女人结合的产物。你知道南美洲为什么常常被称为拉丁美洲吗?原因就在于南部美洲长期沦为拉丁语系的西班牙和葡萄牙的殖民地,所以这一地区国家的语言绝大多数都属拉丁语族,这些地方也就此被习惯性地称为拉丁美洲了。

继西班牙、葡萄牙占领了中南美洲之后,法国人、荷兰人,甚至北欧海盗的后人也都先后登上了北美大陆。在新大陆的淘金浪潮中,英国人有些迟钝,直到17世纪才开始关注这片富饶辽阔的土地。

1620年,一条捕鱼帆船“五月花号”悄然离开了英国港口,驶向了大洋彼岸。船上共有一百零二人,包括在英国受到迫害的清教徒,还有手工艺人 、渔民、农民,甚至还有十四名契约奴。这些人基本都来自大英帝国的社会最低层,但他们并不甘心向命运低头,期望到新大陆上碰碰运气。其实,那时的新大陆还只不过是英国用来流放罪犯的蛮荒之地,不到万不得已,英国人也不会选择投奔这里。

不料,正是这些落魄的英国清教徒,却在新大陆之上点起了一把熊熊大火,打造了一个崭新的美利坚合众国。

经过六十五天与风暴、饥饿、疾病、绝望的搏斗之后(航行中一人死亡,但又有一个新的生命诞生),11月21日,“五月花号”上的人们终于看到了新大陆的海岸线。小船于圣诞节当天在马萨诸塞州的普利茅斯靠岸。登陆前,船上的成年男子并没有急于上岸。面对一片完全陌生的土地,等待着自己的将会是什么?这一百多人如何生存下去?他们需要时间来商讨应对之策。短暂的磋商之后,四十一名成年男子制定了一个他们承诺将要共同遵守的公约,这就是著名的《五月花号公约》。

“为了国王的荣耀,基督教的进步,我们这些在此签名的人扬帆出海,并即将在这块土地上开拓我们的家园。我们在上帝面前庄严签约,自愿结为一民众自治团体,为了使上述目的得以顺利进行、维持和发展,亦为将来能随时制定和实施有益于本殖民地的总体利益的一应公正法律、法规、条令、宪章和公职等,吾等全体保证遵守与服从。”

这个公约开创了一个时代!

我们沿着历史一路走来,历史呈献给我们的所谓政府,一般都是由强者强加给被统治者的,不管你愿不愿意,强者或者一个利益集团总是按照自己的意愿打造一个政府,并按照自己利益的需要制定一系列法规,强迫被统治者就范。但《五月花号公约》则呈现给了我们一种全新的模式,即政府是基于被管理者的意愿而成立,且完全是为了被管理者的利益需要而打造的!

一个人类历史上从未有过的政府及其运作机制就这样诞生了,犹太人的又一方乐土也就此出现了!

来到新世界

随着欧洲人远赴美洲淘金的浪潮,一批不愿在欧洲忍受迫害的犹太人,也追随横跨大洋的船队,来到了南美洲。

犹太人在美洲的最早落脚地是葡萄牙人统治的巴西。17世纪30年代,荷兰脱离西班牙独立之后,一跃成为驰骋海洋的“海上马车夫”,荷属西印度公司(与荷属东印度公司、英属东印度公司等一样,都是打着公司旗号的国家掠夺集团)更是漂洋过海,来到了南美,赶走了盘踞在巴西的葡萄牙人,并将这里开拓成了荷兰的新殖民地。

荷兰最早归属西班牙。西班牙驱逐犹太人之后,不少犹太人流散到了远离伊比利亚半岛的荷兰落脚。荷兰独立之后,由于他们深受新教影响,荷兰人对宗教信仰采取了较为宽容的态度,因此犹太人在荷兰人统治下的巴西享有宗教自由。宽松的环境让犹太人逐步在巴西站住了脚跟,并发展出了几百户之多的社团。然而,好景不长。1654年,葡萄牙从荷兰人手中又重新夺回了巴西,对犹太人的宗教迫害旋即开始。

为了躲避葡萄牙人的迫害,二十三名犹太人不得不辗转逃往北美。由于与荷兰人比较融洽,逃离巴西的二十三名犹太人在北美洲最早的栖身地就是荷兰人所管辖的“新阿姆斯特丹”。

荷兰人在新阿姆斯特丹的脚步并没有驻留多久。1664年,势头强劲的英国舰队从荷兰人手里“接管”了新阿姆斯特丹。不久后,新阿姆斯特丹就被英国人改名为新约克郡(New York),作为献给英王查理二世的弟弟约克公爵的生日礼物,这就是今天大名鼎鼎的纽约。

荷兰人败走后,在城市北部留下了一段用来防御英军和印第安人的城墙。英国人拆除了这段墙后,留下了墙后的一块空地。美国没有“城管”这支队伍,随着移民的增多和城市化的兴起,这片空地四周建起了大量“违章建筑”,各种小商小贩在这里做起了买卖,而留下的空地就变成了一个十字街口,这条街也因此被人们称为“墙街”(Wall Street)。

它就是现在有“世界经济晴雨表”之称的华尔街!

随着金融投机盛行,18世纪末,一些投机者开始自发地聚集在华尔街的一棵梧桐树下,从事非正式的买卖,这有点儿类似我们今天经常看到的由一些圈内人自发形成的什么兑换外币或者宠物交易黑市一样。到了1792年,梧桐树下的黑市越来越大,政府顺应市场发展需要,将非正式的买卖转化为了正式的联盟,并订立了梧桐树协议,这一组织就是纽约证券交易所的前身。不过,今天你无法亲手触摸这棵梧桐树了,倒可以去摸摸华尔街上那个生猛铜牛的两颗蛋蛋,说不定真能助你在股市牛气冲天。

18世纪正是英国人在世界各地耀武扬威的时候。

今天的美国是不是很牛?但比起当年的英国还有不小的差距。英国殖民地最多时曾是其本土面积的一百一十倍。在“一战”前夕,英国的势力范围覆盖全世界面积的近三分之一,由此也被冠以“日不落帝国”的威名。英国人接管纽约后,城市步入了高速发展期。事实上,不仅仅在曼哈顿,作为新兴的海上第一强国,英国力压西欧各国,在整个北美大陆出尽风头。通过高歌猛进的开疆拓土,北美沿岸渐渐都成为了英国人的地盘,到1773年,英国在北美沿岸建立了十三个殖民地。

对于这样一个如日中天的牛气国家而言,还没有脱贫的北美殖民地根本就没被放在眼里,这里的百姓只不过是大英帝国随意吆喝和使唤的一帮“穷腿子”而已。为了增加财政收入,英国政府随意增加殖民地的税收,对殖民地进行蛮横的剥削。尽管当时受到大英帝国剥削的绝不止北美殖民地,但血管里流淌的都是自由和不羁的北美移民,却不甘忍受英国人的欺压。

1775年,忍无可忍的北美移民爆发了谋求自由、反对英国殖民者的独立战争。第二年的7月4日,殖民地各城邦在费城召开了大陆会议,组成“大陆军”,任命当时已经小有名气的“民兵队长”乔治·华盛顿为总司令,通过了由才华横溢的杰斐逊起草的《独立宣言》,正式宣布建立美利坚合众国!

美国的诞生在世界现代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首先,这是由来自世界各地、有着不同肤色、说着不同语言的人们自发建立起来的第一个国家,这个国家没有束缚它的沉重历史、没有世袭的皇权、没有唯我独尊的宗教,自由和平等不用像法国人在巴黎那样付出血的代价就可以自然而然地得到,平等的思想与生俱来根植在每一个人的心中。

其次,这个国家的理念颠覆了君权至上的传统。正如《独立宣言》所说的那样:“我们认为下面这些真理是不言而喻的:一切的人生来平等,造物者赋予他们若干不可剥夺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命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为了保障这些权利,人类才在他们之间建立政府,而政府之正当权力,是经被治理者的同意而产生的。当任何形式的政府对这些目标具破坏作用时,人民便有权力改变或废除它,以建立一个新的政府。”

当这些北美土地上的人已经觉醒,并决心要成为掌握自己命运的主人时,东方的中国还在乾隆爷的统治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而百姓作为皇帝的子民,仍在小心翼翼地伺候着高高在上的皇族和大臣!

在美国独立战争期间,据称有一支几十人的“犹太纵队”参加了战斗。

纵观欧洲历史,有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出头的椽子先烂。”在欧洲,不论是谁,只要你想出头当老大,总会被其他国家联手群殴。而且,欧洲人还将这一光荣的传统发扬光大到了美洲。1778年2月,与英国一直势同水火的法国正式宣布承认美国,并站在美国一边,向当时的欧洲老牌英帝国开战。随后,西班牙、荷兰也相继参战。在群狼的撕咬下,不可一世的英国节节败退,自己在北美苦心经营的领地也一块块相继丢失。三年之后,约克城战役大捷,美军赢得了独立战争的决定性胜利。翌年年底,英国不得不放弃它在北美的所有殖民地,承认美国独立。

这是“日不落帝国”当时遭到的最大的一次损失,也标志着美国即将取代英国成为西方世界的“领头羊”。

美国人向来标新立异,连国家元首的名称也与众不同。1789年,已经退出军队的华盛顿成为美国历史上首位全票当选的第一任总统,这也是世界上首位以“总统”为称号的国家元首。

新诞生的美国对于犹太人而言是一个福地。在这个年轻的国度里,犹太人轻而易举地得到了对他们而言最奢侈的自由和平等,他们再也不需要遭受在其他传统欧洲强国里所遭受的歧视。因为,来到这里闯世界的人们都知道,自己不比别人更有资格对他人指手画脚,发财是来到这里的人们的直接目的。美国内战期间,犹太人也能独善其身,北方和南方的军队中都能看到犹太人的身影。

1900年代初,俄国再次掀起了反犹高潮,美国因此成为了犹太难民的一个避风港。到1924年,全美犹太人达到三百五十万之众,其中二百多万是从俄国和东欧逃过来的!美国几乎成为了出走东欧的犹太人所投奔的第二个“应许之地”(1925年,美国开始限制来自东欧的移民配额,大规模的东欧移民就此终结)。

喜欢做买卖的美国人遇见了热衷于经商的犹太人,自然是一拍即合。犹太人与那些形形色色来自五大洲的人一样,很快就融入了这个崭新的世界。从乡村的小货郎到金融家、从幼儿园的老师到诺贝尔奖获得者、从工厂里的缝衣工到国会的议员,你都能看到犹太人的身影。他们在这个没有歧视、没有驱赶与杀戮的新大陆迅速扎根、繁衍起来。犹太人在经济领域里的才能开始展现,一串串耀眼的名字进入世人的眼中:世界上第一个亿万巨富洛克菲勒、华尔街的“拿破仑”摩根、石油大亨哈默……

这就是犹太人,只要给他一点儿阳光,他就能灿烂起来。而犹太人也发自肺腑地热爱脚下的这块新大陆,在他们的眼里,这里成为了自由、平等的乐土,正如犹太作家埃玛·拉扎露丝在那首刻于自由女神铜像底座上的十四行诗所赞美的那样:

……

都交给我吧,你们

疲惫穷困、追求自由的人们

最受鄙视、最受遗弃、遭受厄运的人们

把这些人都交给我吧

我高举自由的灯火,伫立金门!

今天,犹太人虽然在美国总人口中不占多数(不到3%),但却凭借自己的实力和人格魅力,赢得了举国的尊重,甚至左右着美国的政策走向,尤其是美国的中东政策。

犹太人在美国的日子也并不总是风和日丽。

1929年10月24日,美国华尔街股市暴跌,由此引发了美国经济的大萧条,导致了当地失业人数剧增、贫困加剧。善于投机的犹太人依靠自己的经商天赋,即使在大萧条时期,仍然积累了让当地人嫉恨的不菲财富,加之苏联十月革命的成功(在苏维埃领袖层中,75%成员是犹太血统),更是引起美国人对共产主义泛滥的恐慌,反犹浪潮也在美国一度出现,到1939年,美国的反犹组织甚至发展到了一百多个!除了亲纳粹的3K党之外,就连鼎鼎大名的底特律汽车大亨、福特汽车的老板亨利·福特也积极参与排犹活动。美国的反犹舆论直接给国会造成压力,导致他们在希特勒屠杀犹太人时畏首畏尾,袖手旁观,使得众多本来可以免遭纳粹屠杀的犹太人惨遭不幸。一直标榜最人性的美国所实施的这一冷漠的国策,在战后招致了世界各国的谴责。这大概也是罗斯福这位美国历史上唯一一个连任四届总统的伟人一生中的一大憾事吧。

由此我们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美国人日后会在以色列建国这件事上表现得如此积极了,其中大概有点赎罪的意思吧。

犹太人的解放

1788年,就在美国第一任总统华盛顿走马上任的同一年,也是俄国的“武则天”叶卡捷琳娜二世在俄国大刀阔斧实施改革之际,也是中国大清王朝的乾隆爷游山玩水的时候,法国遇到了历史上罕见的天灾。

大灾之后有大难。翌年7月14日,肉体上的饥饿加上精神上的压迫,无奈而愤怒的法国百姓起义了,他们攻克了象征封建和君主专制统治的皇家监狱巴士底监狱,就此点燃了法国大革命的烈火。这一天成为了法国国庆日,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看作是人类的解放日。起义胜利之后,法国通过了世界上第一个《人权宣言》,喊出了“人们生来而且始终是自由平等的”这一划时代的历史最强音。

从此,“自由、博爱、平等”开始从法国传遍欧洲,传遍世界,人类有史以来第一次认清了自身的价值!

革命之火在全国熊熊燃烧开来,就连法国国王路易十六和皇后都被百姓以叛国罪押上了断头台。为了改进这个断头台,路易曾经亲自参与它的设计和改造,倾注了不少心血。据记载,继国王和王后之后,相继在这个断头台上被革命激进分子处死的人达六万之多,甚至不少领导发起这次革命的领导者都被革命“革”掉了脑袋。

不知当路易皇帝趴在冰凉的断头台上时会有何感想。与世无争、唯一的爱好就是做锁(与中国明朝喜欢木匠的僖宗朱由校有一拼)的路易国王,可能还没有搞明白这个纷乱的世界,就稀里糊涂断送了性命,成了时代的牺牲品。据说,路易十四制锁水平极高,几乎他制作的每一把锁都是艺术品。如果他不是生在帝王家,而是成长在一个普通的锁匠家里,想必他可以过上更快乐的日子吧。

平民百姓宣判并处死国王这件事,在今天看来也是相当激进和大胆的,更别说在那个皇权至上的年代。正如一本书中所说,处死路易国王“好像是森林里的一群鹿一起吃了一只老虎!”

在风起云涌的革命浪潮中,一些弄潮儿横空出世,其中就包括出生于科西嘉岛的军校毕业生拿破仑。1804年11月6日,拿破仑登上了皇帝宝座,史称拿破仑一世,这也是法国首次以皇帝的名字作为帝王名号。法兰西共和国就此改为了法兰西帝国,无数人的鲜血换来的共和法兰西,转眼又回到了皇帝手里。

拿破仑的故事我们已经知道得很多,但你可能不知道的是,正是拿破仑,将“自由、平等、博爱”的光芒洒向了犹太人的世界,在欧洲一直饱受歧视和迫害的犹太人,终于盼来了“解放”的这一天。值得指出的是,这里的“解放”并不是我们所说的翻身当家做主人,只是说犹太人一直低着的头颅,终于可以高高地抬起来了。1791年,法国成为世界上第一个赋予犹太人公民权的国家,被欧洲人歧视一千多年的犹太人终于看到了自由的曙光,正如一个犹太领袖当时所表白的那样:“我们要为自己成为人,成为公民,尤其法兰西的公民而自豪!”一个犹太作家更是有感而发:“法兰西啊,你是第一个把我们从做犹太人的屈辱中解放出来的国家,您就是我们的以色列!”

拿破仑主导法兰西之后,借助武力,将“自由、平等、博爱”之火从法兰西烧向了整个欧洲,流散在欧洲各地的犹太人,大都先后被从黑暗的角落“解放”了出来,来到了阳光下:1796年他解放了荷兰的犹太人;1797年他焚毁了隔离犹太人几个世纪的意大利隔都,解放了隔都里的犹太人;1830年在比利时、1849年在丹麦、1858年在挪威、1865年在瑞典、1867年在奥地利、1871年在德国、1898年在英国,犹太人都相继得到“解放”。

犹太人获得“解放”的过程似乎有点漫长,但即使花费漫长的时间等来的“解放”,仍是欧洲人凭借心情好坏而给予的一种施舍,他们随时都可以再次将犹太人打回“万恶的旧社会”,包括第一个解放犹太人的拿破仑!

尽管如此,犹太人在欧洲获得与其他人一样的尊重和权利却毕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它唤醒了犹太人追求平等和尊严的热情,鼓舞了犹太人进入欧洲社会主流的信心,也开启了欧洲犹太民族启蒙运动的到来!

值得一提的,拿破仑不仅推动了犹太人的解放,甚至差一点将犹太人送回耶路撒冷!

1799年2月,已经占领埃及的拿破仑率领法军从埃及向耶路撒冷进发,准备从奥斯曼人手中夺回圣城。法军首先围攻雅法,军心涣散的奥斯曼军队根本就不是一心要重现骑士荣誉的法军的对手,雅法很快就沦陷。雅法距离耶路撒冷只有区区二十多英里,得意洋洋的拿破仑在雅法向国民报喜:当诸位此信时,我大概已经站在所罗门圣殿的废墟之上啦。

雅法城破之后,法军大开杀戒,似乎昔日的骑士附体一般,疯狂地屠杀城内的军队和百姓。雅法大捷之后,有人向拿破仑建议直取不远处的耶路撒冷,但骄傲的拿破仑却认为耶路撒冷已是囊中之物,他命令法军继续沿着海岸向北方的阿卡推进。当拿破仑来到距离耶路撒冷不远的拉姆拉时,他提前发表了一篇《告犹太人书》,以犹太人解放者的姿态向圣城宣示自己即将到来:“流亡的犹太人啊,请展开你们的欢颜吧,你们可以回到以色列故土。我已经将耶路撒冷设为我的大本营,并在不久后迁移到大马士革,因此你们可以生活在耶路撒冷,成为圣城的主人。”这篇告犹太人书的最后落款写着“大本营,耶路撒冷。”

但拿破仑终究没能踏进圣城。

面对法军的强势,固守阿卡的守军一方面向伊斯坦布尔求救,同时也向英军发出了求援,而作为法军的对手,英军自然积极响应,很快,英国皇家的战舰就从地中海驶来。随着英军的参战,形势急转直下。拿破仑对阿卡城久攻不下,进退不得,而随着奥斯曼帝国赶来支援的军队越来越近,拿破仑最终不得不放弃了他的圣城之梦。1799年5月,在付出一千多名士兵的生命代价之下,拿破仑向埃及撤退,而就在他撤退之时,还命人将几百名伤病的士兵冷血地处死。

一败涂地并不能阻挡善于投机的拿破仑走向成功的步伐。只身逃回法国的拿破仑在巴黎被当作一个凯旋的英雄顶礼膜拜,不久,他就执掌了法国政府的大权,由此也开始了其驰骋欧洲的辉煌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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