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织玉突然觉得掌心一片温热，谢少虞牵住她，温言缓声道：“君子论迹不论心。”
“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想与不想，有人因此而受益这就是好事。”
谢少虞对云淮的了解并不多，况且也不是那么愿意在沈织玉面前提及其他男人。
“没必要因为别人的善去否定自己，云淮如何做那是他的选择。欲戴王冠必受其重，作为仙门之首，他坐在那个位置，那便属于云淮的责任。”
沉默过后，沈织玉低低的声音送入耳孔：“没有，就是我怕会有人失望。我不喜欢把自己标榜成好人，因为好人就意味着要放弃自己的利益去成全别人。”
把那些人救回来的时候，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就像看救世主，但沈织玉不想当这个救世主。
她不是圣母，牺牲自己成全他人，若这些人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那么注定失望，何必呢？
所以一开始，沈织玉就不希望任何人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希望越大代表着失望越大。
“一件事情怎么做都会有人失望的，达不到所有人的标准，万事有我，你想做什么便做。”
说罢，似乎是不愿再继续下去这个话题，谢少虞淡淡道：“走吧，正如你此前所言，还要看看那些人的情况，别耽搁了。”
“对哦。”沈织玉不再纠结。
来到凌云峰时，二师兄恰好还未离开，见沈织玉挽着谢少虞前来，言止简单地跟面前弟子叮嘱几句，笑道：
“小师妹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我来帮帮忙，毕竟是我跟阿颜捡回来的，不能就这样不管不顾地丢给师兄你们，平白给你们增加工作量。”
言止有些无奈，摇摇头：“这有什么的，都是小问题，还跟师兄客气上了。”
沈织玉回来的这些日子，言止眼底的愁绪尽数消退，看起来整个人状态都好了不少。
言止忽然想起什么，上前道：“小师妹你现在要去看看吗？我带你和……”
余光瞥见门口抱着资料等候的影子，他叹了口气，示意那小弟子先进来。
沈织玉抬眼看去，发觉那弟子看着年龄不大，估计是见他们在谈话，不声不响的，也不知在外面站着等了多久。
得到允许进来后，正好奇地打量着沈织玉，小脸肉乎乎的还有婴儿肥，似乎是刚认出来，这才着急忙慌的朝沈织玉见礼：
“见过尊者。”
沈织玉微微颔首，“嗯。”她寻思自己也不凶啊，怎么个个见到她都挺害怕。
说起来其实论辈分，要见礼首先该给师父见礼，随后才轮得到自己呢，大概这小家伙都不知道师父的身份。
沈织玉看向言止，出言调侃：“哦哟，二师兄，你怎么还使唤小朋友呢。”
她们泽云宗收弟子有年龄限制，倒也不会丧心病狂到奴役一个小家伙，沈织玉猜测他应该是泽云宗新添的成员。
爹妈都是泽云宗弟子，生下来的孩子自然是拜入泽云宗。
言止听出她的调侃之意，含笑接过小弟子怀里抱着的资料，淡定解释：
“看着他爹娘各司其职，小家伙想帮忙，我也就只能让他跑跑腿，送点资料什么的。”
沈织玉恍然大悟，夸赞：“真懂事。”
不愧是在忧患中出生的孩子，瞧瞧多懂事，才这么大点就帮着宗门做事。
“那可不么。”言止抬眸看了看，眼底有些抱歉，“小师妹你与谢师叔先去吧，在东边的弟子居所，我稍后就来。”
看二师兄还在忙碌的埋头整理资料，沈织玉点头说了“好”，挥挥手然后笑道：
“那我就先去看看，二师兄，你快点来哦！”
言止应下。
大抵是这段时间忙着其他从来没认真看过，沈织玉这才发觉原来现在的泽云宗气氛不错，应该是多出来一些人的缘故。
之前出了偷丹方那档子事，她就让师兄按照她提出的方式整顿了一下，把还有不轨心思的老鼠屎都踹出去了，留下的都是些认真做事的。
沈织玉莫名觉得自己留下他们的选择是对的，原本的泽云宗人数锐减，看起来很是悲凉，那会儿都没有什么人气。
一路上，沈织玉注意到，不管是此前别宗前来投奔的，还是原本泽云宗的弟子，状态都跟前些时日完全不同。
最显著的特点就是，他们至少不再愁眉苦脸，日日担忧着自己会不会死在下一刻。
不少人虽然各自忙着手里的事，脸上却依旧洋溢着笑容，整个泽云宗比起刚回来时候的萧条景象都好了不少……这大概就是人多带来的热闹吧。
而且看到她的时候，还会恭恭敬敬地行个礼，沈织玉看得出都挺真诚，眼底那清澈的感激一眼都能望见。
怎么说……挺感慨的。
至少沈织玉以前，从来没见过旁人对她这般发自内心尊重的模样。
祁颜笑吟吟地戳了戳沈织玉胳膊，“师父，他们都很感激你呢！”
是吗？沈织玉笑笑，没说话。
与其说感激，倒不如说是把她当救命稻草，她知道自己的出现，或许在这些人眼里就是希望。
唉，突然觉得有些压力怎么回事？
谢少虞似是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语气温和地问了一句：“在看什么？”
沈织玉压低声音，简短叙述道：“在看别宗前来投奔的这些人。”
谢少虞不解，视线淡淡地在周遭掠过，停顿了几秒，“他们有什么好看的？”
沈织玉声音很轻：“觉得有点怪怪的。都是互相利用，他们其实没必要对我感激什么的。”
“……如果不是你，他们早就在上次魔物暴动聚集时就丧了生，感激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谢少虞倒是对此没什么太大的感触，甚至有些委屈，幽幽叹道：
“要是你同意，这些事情完全可以抛之脑后，跟我离开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