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之初被喊到床前,虞倾瑟摸了摸他的头,面色苍白,虚弱的笑着,
“小初,先帮伯母看一下弟弟好吗?”
黎之初应下,天真的以为真的只是照看一下,等二伯母与二伯父归来,他们可以恢复到像从前一样。
虞倾瑟本就不是娇弱的菟丝花,交代完便毅然前往。
自此一去不回。
黎峥拼死归来,却不见虞倾瑟踪影。
听完黎之初的话,更是坚定虞倾瑟出了事,他知瑟瑟虽有武艺傍身,但产期虚弱,很容易被趁虚而入。
白家与黎家世代姻亲,黎家几乎每一代都会有个人娶白家女子。黎府自是有白家血亲,若想进出很容易。
黎峥找不到虞倾瑟,整个人跟疯了般,往日清雅矜贵的模样荡然无存,提剑就上了白家。
可白家死活不认。
只讥讽道,枉黎峥为了一个女子与白家为敌,置两家姻亲于不顾,结果这下倒好,虞倾瑟看他生死不明,害怕守寡直接扔下孩子离开。
黎峥浑浑噩噩了一段时间,最后竟转变了态度,不再抗拒白琉胭的接触,最终奉子成婚同意娶了白琉胭。
白琉胭怎么也没想到,她千方百计想嫁的人,却恨她入骨。
即便是如愿嫁入府内,也得不到黎峥半点正眼以待。他对白家人厌恶至极,能做到不砍了白琉胭已然是不错。
白琉胭嫁入府内,生下一儿一女。
再往后,白琉胭的本性暴露无遗。
都说孩子是被虞倾瑟回来带走了,可黎之初知道,不是的。
甚至……二伯母的失踪,都与白琉胭脱不了干系。
但在黎峥问他时,黎之初斟酌片刻,没有说出真相,他心底是埋怨黎峥的。
他不知黎峥为何突然同意娶白琉胭,还与其有了孩子,但黎之初因此对黎峥有了隔阂,他只知道黎峥这样做负了虞倾瑟。
但黎峥似乎没察觉,换言之,他根本不在意。
黎家蒸蒸日上,黎之初愈渐长大,黎峥便将黎家的大部分权利生意交到了黎之初手中。
而黎峥,常年不回家。
黎之初多年与白琉胭虚与委蛇,但白琉胭再也无法奈何黎之初分毫。
每当忆及他曾与沈执被白琉胭以关禁闭为由扔进阴暗潮湿的地牢,黎峥外出,黎之初当时年龄也小,根本无从诉苦。
看见沈执那么小,血肉模糊浑身没一块好肉的被扔在乱葬岗,呼吸微弱,蛇鼠啃食,黎之初是恨自己的。
他有负虞倾瑟所托,一时疏忽竟让白琉胭那个女人险些害死沈执。
黎之初吸取教训,终于明白,沈执死遁脱身才是最好的选择,唯有离开黎府,离开这龙潭虎穴,才有活命的可能。
他发誓,即便是死,也要让白琉胭血债血偿。
……
想到这里,黎之初从回忆中抽离,笑容逐渐变得阴冷。很奇怪,明明笑着,却令人瘆得慌。
沈织玉觉得。
就目前这关系,比她的人生规划都乱。
沈织玉CPU都快烧起来,她最讨厌梳理这种关系图了,虽然知道复杂,但没想到这么复杂。
黎峥是黎家家主,为寻一女子的踪迹常年不着家,导致疏忽了孩子,给了白琉胭机会。
黎之初是黎峥弟弟的孩子,黎峥侄子,沈执堂兄;
沈执表面是沈家公子,实则亲爹是远在涅阳黎家的黎峥,亲娘被害而逝;
白琉胭是家族联姻,通过某种手段嫁进黎家的,显然,黎峥另有所爱,这个女子甚至在白琉胭之前。
……这种情况,黎峥势必会退婚,显然黎峥没退成,否则便不会有今日的白琉胭。大抵是白家使了什么手段,除掉阻碍,顺利将黎峥瞒在鼓里。
三人成虎,指鹿为马。如若一群人统一口径欺骗某个人,那么这个人再怎么都不可能找得到蛛丝马迹。
白家曾经好歹是与黎家相媲美的地位,跻身几大世族,哪怕是日渐式微,要无声无息的让谁消失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黎峥或许怀疑过,但即便是怀疑也无从下手。
其实沈织玉觉得,黎峥娶白琉胭,没那么简单……不过黎峥这个爹,不得不说很不负责啊。
眼看着黎素旻吐出一口血,白琉胭彻底失去理智,牙齿咬得咯吱作响,“黎之初!你们到底对旻儿做了什么!?”
看着不断怨毒谩骂的白琉胭,沈织玉更是一阵恶寒,这扑面而来的熟悉感,想当初撕破伪装的湘芸也是这副模样。
她们是一类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并且死不悔改,丝毫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有什么过错。
沈执面上笑得无辜又残忍,挟持着黎素旻越过黎峥,直勾勾地望着白琉胭:
“能做什么呢?不过是怕今日晨时送你的礼物夫人不喜欢,所以特地再次备了一件‘好礼’。”
“贱种!跟你那个娘一样……”白琉胭怒目而视,恨不能与沈执同归于尽。
“哪来的狗叫?原来是夫人啊!”沈执依旧姿态矜傲,面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沈执手中的玉骨扇略微靠近了一分,血从黎素旻脖颈流出,他声音骤然变得阴冷:
“我劝白夫人还是说些人话,否则我是不是贱种我不知道,但你儿子……定会先一步变成死种!”
“你觉得你儿子很委屈很无辜是么?可夫人忘了吗。这些事情都是你在我身上做过的呀,为什么我只是把它在你儿子身上复刻出来,你就受不了了?”
“夫人当初对我做过什么,我就在你儿子身上做了什么,这很公平不是么。”
沈执眯眼看了看顺着扇面滴落在地的血珠,有些嫌弃道,
“可惜,夫人对我做下的事情太多。我一时也想不起来几件,挨饿受冻拔指甲就算了……虽然夫人恶毒,但架不住我心地善良啊。所以就只把你生剜我仙骨,”
说到这里,沈执似乎是想起什么不愿忆及的画面,“让我被蛇鼠啃食的账跟你儿子清算了下。”
见沈执情绪有些不稳,黎之初上前一步立在他身前,袖中的手不动声色的握了握沈执的手,面上冷然,看着白琉胭说完了剩余的话:
“偷来的人生总该还的,白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