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因为先入为主产生的臆测,再讲给别人听的时候,又会经过一遍润色。
到最后几分真几分假都说不清了。
想着,沈织玉对邪祟作恶的观点没有全然否认,也未表现出赞同,只道:“意思是,这个风铃声是在夜晚,竹屋内,随机出现的对吗?”
小丫鬟点头如小鸡啄米,“应该是的,其他进府时间早的姐姐都是这样说的,而且自那以后,府里很少出过事。”
“很少?”沈织玉注意力落在这个字眼上,疑惑出声。
“是啊。”她似乎没听出来沈织玉语气中的微妙,见怪不怪道,“我入府后死过几个。不过后面都查出是意外,时间一长,大家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许是谁喜欢风铃,凑巧罢了,毕竟出了这样的事,谁也不想跟自己扯上关系。”
“没有,府中自我入府,便未见过一只正常的风铃。据说是夫人不喜风铃的声音,因而下了禁令。”
沈织玉猛然扭过头,惊诧:“不对啊,我今天白日看见那开满芙蓉花的长廊上,不是挂有风铃吗?”
走在沈织玉斜前方提着灯笼照明的小丫鬟身形一僵,摇摇头,“那几串风铃不一样。”
沈织玉聊着,适时接过话头,“哪里不一样?外观上看上去似乎还挺新的,应该是有人经常擦拭吧。”
“那几串风铃是哑的,发不出声音。”
小丫鬟耸耸肩,反正都聊了这么多,也不差这几句。
“原来如此,你不说我都没看出来。”沈织玉了然。
她当时确实没走近看,风吹的时候,也没听到风铃发出声音。
不过谁会注意几串风铃啊?这些风雅的小玩意,大户人家的闲情逸致罢了。
沈织玉回忆了下,勉强从今天一堆杂乱的记忆里面回想起这风铃的模样,精致古朴,上面似乎还有什么暗纹。
“那风铃看着挺新的,是换过了吗?”
“并未。风铃不是新的,只是有专人负责那几串风铃,家主外出不在的时候,就由那位先生负责。”
不是,黎府未免太奢侈了些吧?洗个风铃用得着花钱请专人么。
风铃都有专人伺候,她还没有,痛,太痛了!谁说不是呢?有钱人家的死物,都比寻常活人过得要好。
沈织玉没有表现出半分惊讶,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许家表小姐,许家家里有矿,即便是表的,也不会为这种事情感到惊讶。
余光扫了小丫鬟一眼,沈织玉轻叹,“几串风铃,竟值得如此。”
“是啊,我们私下都这么认为。”说起这个她可就来劲了,平日里做完了该做的事情,唯一的乐趣便是聊八卦。
“小姐,偷偷告诉你哦,我们家主与夫人有些不和。”
沈织玉应是,“有所耳闻。”
“夫人挺厌恶那几串风铃的,却也不敢擅动那几串风铃。”小丫鬟一脸神秘兮兮,继续道,
“二人相看两相厌。从前争执,夫人打碎了其中一只风铃,家主险些提剑相向,关系彻底破裂,为此夫人才特地搬到其他别苑。
打碎了再买一只不就行了,居然还拔剑,闹出这么大动静。沈织玉就是再蠢,也察觉出来那风铃有问题。
不过……
“既然都是哑的发不出声音,那这莫名的风铃声确实挺诡异的,你呢。感觉你年岁不大,在黎府当差你不怕吗?”
沈织玉眼底兴意盎然,语气中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试探。
自己分明没有过多引导,甚至都没有怎么提到黎家家主与夫人之间的关系,她却一股脑儿就把她知道的都交代出来了。
但她这一路的表现,确实看不出来什么问题,再正常不过,而且所有的问题都是自己挑起的。
古怪,这样的人不是心机太深沉,就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她是哪一种呢?
看她此前讳言莫深的模样,分明是对这个话题挺忌讳的,而且都带自己绕远路,正巧从侧面证实了她心底的惧意。
“怕啊。”小丫鬟轻叹一声,语气无奈道,“但我们卖身契都在主人家手上,有邪祟又能如何,想离也离不了府。”
沈织玉表示理解,就跟签了份无期的劳务合同似的,上班嘛,不想上也得上。
人生在世,总是身不由己。
“小姐,我们到了。”
将沈织玉领到门口,推开门,内里漆黑一片,唯有零星几缕月光洒下照在窗前,从镂空的图案投在室内,美得如梦如幻。
“稍后,我现在去掌灯。”说罢便提着光亮逐渐微弱的灯笼,往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