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是应该自责的那一个，没护好徒弟，徒弟却处处为他想，误以为他身死，还念着在冥界养他这个师父。
照顾她本就是师父应该做的，然而他却没有做到。
沈织玉愣了愣，“对不起？师父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想到刚才师父见到她的时候也是一直念对不起，沈织玉眨眨眼，心中了然。
她无奈的笑了笑，半会才道，“师父怎么会这么想？那从来都不是师父的错啊。”
“师父是替我闭关炼药，从我拜入泽云宗，师父便一直无微不至的护着我，是徒弟自己总疏忽大意，师父不在我就跟个废物一样。”
谢少虞苦笑，垂了垂眸，没有应声，只是一下又一下地抚着她头顶柔软的发丝。
沈织玉知道师父的性子，她如果出了什么事，师父就总爱把所有过错揽到自己身上，越说反倒是越提醒他了。
于是沈织玉开始转移话题。
“对了师父，你刚刚看见我第一句话为何是让我别走，我能去哪儿啊？”
谢少虞手中微微停住，薄唇轻语：“为师以为你失了记忆，不认得我们，怕你会又离开。”
自己之前魂魄确实不全，燕楼他们说过，她本来在冥界的这缕魂仅仅只是一缕生魂。
既然如此，师父会误以为她没了记忆也是正常的，不过……
又？
沈织玉略有不解，她不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吗，怎么会用到“又”这个字眼来形容呢？估计是师父一时顺口吧。
沈织玉没再纠结，她发现自己总是在一些不重要的字眼上纠结，自己奇奇怪怪的关注点哎，果然与常人不同！
谢少虞其实也怔愣了片刻。
等等，他为什么会用“又”这个字眼？
回想刚之前的场面，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喊出了别离开。
“走了师父！来来来，给你介绍我这段时间在冥界新交的朋友！”沈织玉笑嘻嘻的拉着谢少虞朝燕楼他们走去。
“好。”挥手撤去方才隔绝燕楼他们的结界，谢少虞也没再多想，跟在徒弟身后停在了燕楼一行人面前。
因为结界的缘故，燕楼他们并听不见沈织玉先前的说话声。眼下看着沈织玉态度陡转，与谢少虞举止亲密的走了过来，燕楼和他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靠靠靠！什么情况？
搞什么啊！为何画风突然就变了，沈织玉被夺舍了？！
“喂，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面对燕楼他们警惕又惊悚的目光，沈织玉比他们还懵，满头雾水，“……你们撞邪了？”
嗯，不懂就问。
燕楼：“？”撞邪的不是你吗？
不过眼前这情况，燕楼倒是确定了沈织玉应该是没事的，只是看向谢少虞的目光仍然带着戒备。
他看了看沈织玉：“怎么回事？”
“别这么紧张嘛，都是自己人，自己人哈！”沈织玉骄傲的上前迈了一步，对着燕楼他们拍拍自家师父，“呐，郑重介绍一下，我师父谢少虞！”
“你们之前不是说是因为有大能吊着我的命，令我躯体不死吗？就是我师父！”
“对了师父。这是燕楼，燕流，燕凛，还有燕……”介绍完自家师父，沈织玉又对着谢少虞一啪啦念了一堆名字出来。
简单的解释了下来龙去脉，燕楼等人恍然大悟。
燕楼扬了扬唇，收起手中了勾魂链：
“所以你师父进到这里来就为了找你。那若是出不去呢，这地方迄今为止还没有能活着出去的。”
沈织玉这师父身上的气息，可不像是亡者，若他没猜错，是生魂。
生魂……难道是鬼修？除了鬼修经常使用走阴术，其他的除了死亡也来不了冥界。
“别怪我没提醒你啊。生魂离体有时间限制，时间一过，不仅你，就连你师父也同样回不到阳间。”燕楼叹气，“如此一来，你师父岂不是平白陪你死在这儿？”
平添伤亡，真是冲动。
“你说啥！”沈织玉一顿，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缓缓抬头：“……我师父能回阳间，他没死？”
“废话，肯定没死啊！亏你还当了这么长段时间的阴差，哎，你勾那些魂纯属白勾了。”燕楼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眼沈织玉。
那眼神，颇有一种“叫你平时不认真听讲”的指责意味。
沈织玉当即扭头看向身侧的师父，内心的起伏比她人生还乱。
对上徒弟的视线，正在思索着此地到底是哪里的谢少虞回过神来，嗯……徒弟看他做什么？
仔细回忆了下，哦对，徒弟刚刚好像在那个叫燕楼的阴差讨论什么，似乎是他还能不能回阳间……谢少虞微微顿了顿，他的傻徒弟哎。
最后一言难尽地点点头。
看着师父点头，沈织玉内心极其复杂：“……”
回想了下，对哦，师父最开始确实没说他死了，是她自己想象力太丰富，先入为主了而已。
完了。
自己刚刚那话越品越大逆不道，咋这么奇怪呢？那安慰的语气回想起来像极了她在盼着师父死似的。
谢少虞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伸手揉揉徒弟脑袋，宠溺道：“无妨，别想多了，是为师没有及时解释。”
不说还好，一说沈织玉就想到了他们现在的处境，抬眸看着谢少虞的眼睛，神色认真问道：
“话说回来，师父，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嗯？”谢少虞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徒弟的脑回路跳跃得是真快。
想了想，恍然大悟，这地方他最开始都不太确定，徒弟不知道也实属正常，便发挥师者传道受业的职责，“知道。”谢少虞点点头，开始给徒弟科普。
“此地应当是那处传说中位于几界汇界处的灰色地带，因误入者没有生还之人，故而无人知晓其中具体情况。”
“知道你还进来？”沈织玉皱眉，瞬间急了。
原本她还以为师父是根据凝魂灯的指引寻她找到了进来的入口，顺着就进来了，是不知道这破地方多危险。
结果现在告诉她知道？
知道还跑进来做什么！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谢少虞想也没想：“你在这里。”
沈织玉：“……”
所以，因为她在，才明明知道危险却还是选择了进到此地？
“师父你……”
“你真是……哎！”你了半天，沈织玉还是没能再说下去。
干嘛啊！老是搞得她这么感动。
“连生魂都分辨不出来，以后出去，可千万别说是我带的你。”见沈织玉一副快哭的表情了，燕楼恰时出言调侃。
沈织玉眼泪憋了回去：“……哼。”
不说就不说。
不过既然师父没死，那她等出去后，也就不打算在地府长期待着，还是跟着师父回阳间叭！
“不会出不去的。”沈织玉环住师父的手臂，杏眸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微光，语气坚决。
……
临近天色黑尽，沈织玉挽着师父与燕楼他们回到破屋子。
老头儿还在屋内，擦着桌上茶杯。
沈织玉眸光动了动，挽着师父停在他面前，老头儿眼珠微颤，却没有看向沈织玉。
观察到他这动作，沈织玉心里更稳了几分，面上仍旧冷淡：“死老头儿，我有个想法想跟你试着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