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哲文不会猜到,扎刀的人会是自己最亲信的人,那个凡事都喜欢躲在后面的林玉庆!
“李先生,你太大意了!”村上露出狡猾而得意的笑容,“我犰狳大的土忍可不仅仅是藏身在黑暗之中,关键时刻更会给你致命一击,鹤田,你做得很好,这一次真是立了大功!”
林玉庆,更准确地说是土忍鹤田,已经换了一副完全不同的气质。他低头嗨了一声,冷冷道,“这是我的使命,村上大人!”他朝李哲文又刺了一刀,而后轻轻一推,李哲文直接栽倒下去,滚落在李璇玉的身旁。
眼看鲜血染红了祭坛,李璇玉一时间觉得天昏地暗,在这世上李哲文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在李璇玉心里,李哲就像自己的父亲一样,现在满身是血倒在了自己身边,她满脑子一片空白。
片刻后,这少女突然暴红了双眼,一声怒吼像某种野兽,她愤然站了起来,开枪朝鹤田猛地射杀过去,她连开五六枪,直到把子弹打尽,但不想这个平日里跛脚的人此时速度却快得惊人,他一手拔走了那枚法器,而后身子一翻便上了附近的檐柱,再一转眼,就窜过了几根柱子,稳稳地落在了村上附近。
迅捷!灵动!快得就像一只飞鸟。
村上很得意,“鹤田可是我们犰狳之中轻功最好的人,不然怎么担当得起侦查的任务?李小姐,你的枪法不灵了。”
鹤田用布包裹着法器交给了村上,而后恭恭敬敬地退在一旁。
“鹤田,你做得很好,这些年辛苦你了。”村上颇为满意地赞许他。
鹤田笑了笑,而后朝李璇玉道,“李小姐,我们该走了,对李先生的事,实在是抱歉,但是使命在身,我不得不这样做,希望你理解。另外,鹤田十分感谢营造学社这么多年来对我本人的照顾。”
“混蛋!”李璇玉猛地扣压扳机,但她的弹夹里已经没了子弹,村上、鹤田、爱之助等人快速退到了方泽殿的大门口。
临走前,村上瞥见了角落里的佐宽,这人扶着柱子满头大汗,行走显然已是十分困难。佐宽见村上看着自己,以为是要下令带自己一起走,急忙挣扎地爬了起来,努力地证明自己还可以活下去,但不想这番表现并没有换来村上的怜悯,相反那人冷冷道,“再见了,天皇会感谢你们的付出的!”
佐宽绝望地叫了一声,“村上大人……”
鹤田迅速锁闭大门想要逃遁,只是咣当一声,门却被什么卡住了。
村上回头一看,发现是袁小飞把六小弦甩了过来,三人正愕然之际,袁小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奔过来,直接扑到了村上,怒目圆睁道,“想走!谁他妈允许你了!”
两个人纠缠在一起,袁小飞拳拳到肉,原本以村上的身手,挡住袁小飞的攻击是轻而易举之事,只是他接触了青铜玉器之后,也像爱之助一样开始有些手软,挡了五六招后竟然是有些喘不上气,被袁小飞连续三拳重重地砸在脸上,打出了满脸血。
一旁的鹤田和爱之助大吃一惊,他们可是从未见过村上吃过这等大亏,这个号称犰狳之中最狡猾最狠毒最厉害的人物,从未吃过对手的亏,怎么如今就这么轻易被袁小飞给揍了,这简直不可思议。
村上仓促间想摸出腰间的匕首去刺杀袁小飞,但不想自己的腰间早已空空如也,袁小飞道,“别找了,在我这!”
他顺手牵羊偷了匕首,而后高高举起就要刺向村上,突然一侧的爱之助拔刀劈了过来,袁小飞只能弃了村上,用匕首格挡了下,但爱之助的鬼刀锋利无比,只是一刀就断了袁小飞的匕首,再一刀,袁小飞无法躲避,只有捡起摔落的青铜玉器格挡了下,这法器看似圆环一般,混沌无刃,但不想却十分坚韧,这刀砍在法器上咔嚓一声,竟然是直接断裂了。
爱之助正震惊着,袁小飞却当机立断甩起法器照着对方脑门就是一下,这一下打得爱之助头晕目眩,根本无力还手,鹤田还欲上前施以援手,突然不远处巨大的城墙开始移动,发出排山倒海的声音,轰隆轰隆,震慑人心。
“爱之助大人,好像是阵法失去了控制了,我们别管村上了,快逃命吧……”鹤田吓得大惊失色。
“你以为我不想走,但你忘了日记本的最后一页了吗?那上面记载着出口的信息,一直都在村上手上,我们不能丢下他!”爱之助愤愤道。
“对,这最后一页就在我手里,我其实早把它烧了,现在只有我记得住这出口在哪里,你们想自己走,就只有死路一条。”村上哈哈大笑起来,这人真是个老狐狸,永远会把最重要的信息留在自己手里。
三人再无战意,只想着快些逃离这里,突然李璇玉也冲了出来,这少女手持匕首现在是双眼通红,一脸杀气腾腾,仿佛杀神降临一般。
“林玉庆!”她发出了震天的怒吼。
鹤田一见李璇玉,瞬间胆寒了三分。
爱之助持刀冲了上前,只是他到了此刻终究是有些力竭,李璇玉顺势第一刀直接破入爱之助腹部,再一刀劈中爱之助的颈动脉,第三刀直接刺入对方的天灵盖,招招狠毒致命,杀得爱之助几乎是死无全尸。
李璇玉三刀解决了爱之助,而后又一把扑向了鹤田。
鹤田吓得面无血色,仓皇而逃,他的速度确实很快,整个人就像一只猎豹。只是这个时候方泽殿正前方的一面城墙突然开启,一道巨浪瞬间涌了进来,黑色的水流如海潮般滚进了广场,迅速地淹没了脚下的基座,紧接着又有其它的城墙开启,越来越多的水冲进来。
袁小飞大叫道,“阿玉,快回来!危险!
黑色的水浪狂扑而来,飞溅起巨大的浪花,就像海啸一般。鹤田还要弹起脚下的水蜘蛛,突然就被一个巨浪冲翻,整个人都失去了重心。李璇玉不顾一切,一把扑进水里,一手抓着鹤田,一手持着匕首去砍他,鹤田知道李璇玉玩命,但不知道这少女竟然这么玩命,几乎是想跟他同归于尽。
他挣扎喘气道,“李小姐,别这样,这样你也会死的!”
“你也怕死了?!林玉庆,你这个叛徒,我会让你做鬼都得记得我!”她突然一把扼住鹤田的喉头,直接按进了水里,水下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然后李璇玉举起匕首一剑一剑疯狂地刺着鹤田的脑门、胸口,她也不管自己刺中了对方哪里,她只想泄愤,砍死他,给李哲文报仇,她刺一阵又把鹤田带出水面,又按在水里刺一阵,把附近的水域染成一片通红。
何耀文看到魔鬼一般的李璇玉,吓得两条腿都发软了,口中喃喃道,“阿玉……你,疯了吗?”
袁小飞却大叫道,“李璇玉,人早死了,你快给我回来!”
又一个海浪袭来,直接将李璇玉和鹤田的尸体一并冲了回来,李璇玉这才丢开鹤田的尸体,骂骂咧咧,袁小飞拉着他和村上又回到了方泽殿内,关闭了大门。
巨浪终于是冲击了过来,猛烈地拍打在方泽殿上,发出轰隆隆的声响,这时候开门出去,无异于自寻死路。
李璇玉揪着村上的头还要杀他,村上却嘿嘿笑道,“你们杀了我就永远不可能出的去,那日记的最后一页纸已经记在我脑子里了。”
李璇玉不信,又搜身了一遍,果真没有任何信息了。
李哲文已是奄奄一息,艰难说话道,“那最后一页纸……真的是关于地下城……地下城出口的信息吗?”
村上笑道,“不错,这么关键的信息我自然是要留在自己手里,不能够轻易给你们,现在开始只要你们保护我,按我的要求,我就可以带你们顺利走出去。”
一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不是该相信他。
忽然角落里传来了一声冷漠的笑声,“村上大人,好像不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这最后一页的信息吧?”
说话的人正是受了重伤的佐宽,这人瘫坐在角落里,一手捂着伤口,一手紧紧攥着绳索,神情很是阴鸷。
“佐宽,你的意思,你也看过这页信息吗?”村上得神情很复杂。
“我自然是看过,不过我现在怀疑你根本就没看过最后一页。”
“你这话什么意思?”村上脸色一变,
佐宽突然右手一抖,一条绳索结了个套就飞了过来,直接套住了村上的脖子,他用力一拉,就把村上勒紧了。
“你不是真的村上千代吉!你是他的智囊风忍!”
“你胡说什么,佐宽,你为了活下去,故意要陷害我,你们不要相信他!”村上奋力挣扎,但这绳索却越挣扎越勒紧。
“你难道不知道我为什么从六代被降为三代吗?”
“难不成你……”
“看来你真不知道。”佐宽饶有兴致地解释道,“村上这个人是个老狐狸,一向多疑,从来都是把最重要的信息留在自己手里,这样才能保证我们所有人都对他绝对忠诚,这个有关出口信息的日记本自然是不可能随意让其他人看到。但事出有偶,有一天夜里,他在里屋研究这些地图时突然昏厥了过去,我听到异响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急忙破门而入,无意间看到了桌子上那一页纸,那是关于最后出口的信息,一张纸上写得清清楚楚。原本这只是个意外,我一向对他也是忠心耿耿,绝无偷窥他秘密的心思,这事过后我就想主动忘记,但不想从此以后他就对我多加防备,甚至怀疑是我下药毒害他令他昏厥,最终他还把我降为三带犰狳,不再让我参与研讨一些核心的问题,这……实在是让我有些心寒。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你不是村上千代吉了,因为村上是知道我看过这页纸的,而你却不知道。”
村上明显有些慌了神,挣扎道,“不对,你在撒谎,你根本没有看过!你被降为三代,是因为你野心勃勃,意图取代我的位置!”
“好,那我就再证明一样事情给你看,让他们知道你是假的。。”佐宽勉强站了起来,“你知道村上为什么要蒙起一只眼睛吗?因为他是罕见的阴阳瞳,一个眼睛的瞳孔是白色的,你的另一只眼睛应该不是阴瞳吧?”
袁小飞一把摘下村上的眼罩,果然不是,这下子假村上彻底慌了,他愤怒道,“佐宽,你这个叛徒,村上大人果然没看错人,他早就告诉我们,要提防你的叛变!”
“我的叛变?真是可笑啊!”佐宽哈哈哈大笑道,“我佐宽一生都忠心天皇,从未有过一点点的私心,可是村上却一再怀疑我,真是令我心寒。那一日,我跟村上说,我的妻子刚刚给我生下了一个女儿,我想回国去看我女儿一眼,然后再安心回来参与这件事,但村上却不同意,他认为家人的羁绊会让我丧失斗志,他甚至怀疑我想要一去不回,可是我真的只是想看一眼我女儿到底长什么样子,我已经五十一岁了,我妻子四十五岁了,这个女儿是我妻子每日在神佛前诵经得来的礼物,我知道当犰狳生死难料,可我只想看看我女儿一眼,为什么村上就不肯答应我?你们真的让我很失望,也很痛恨!智助,你去死吧!”
“村上大人不会饶了你的!他一定会替我们报仇的!”智助大叫道。
佐宽冷笑了一声,突然双手用力,直接把智助吊了起来。不过一会,这人便停止了挣扎。佐宽又把智助的尸体放了下来,他看都没看自己的同伴一眼,很冷静道,“现在,只有我记得这条路,我可以告诉你们出路,但是你们必须答应我,活着带我出去,只要活着就行,我只想看看我的女儿长什么样子。”
佐宽的言行虽然已经背叛了犰狳的宗旨和信义,但是却是一名父亲最后的选择。袁小飞心想,这世上每一个父母大抵都是如此吧,为了自己的子女可以做出任何的牺牲,这其中包括信仰、原则和生命。袁小飞不由地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那个同样为儿子改变了原则的人,他应该也曾毫不犹豫过吧。
门外洪水已经冲了过来,巨大的冲击力撞击得木门哐哐哐直响,这木门虽然闭合十分紧密,但水还是沿着缝隙不停地渗透进来,这一眨眼的功夫,水竟然已经淹到了方泽殿外围两三米高的位置。
袁小飞主动伸出了手,“我同意跟你合作,只要你告诉我们另一个出口在哪里,我就带你出去!”
“好!我相信你!那日记本里记载了三个出口,有两个在迷宫外,还有一个就在这方泽殿内。”佐宽指了指脚下的青砖,说道,“那个出口就在我们的脚下!”
“你是说这里跟祈年殿一样,也是可以往下打开?”何耀文恍然大悟。
“不错,这下面也是可以开启的,不过这是三条已知出口中最复杂最危险的一条,因为这下面还有一座城市。”
“什么?!”所有人都脸色一变,这下面居然还有一座城市。
“那是一座沉没的远古城市,叫蓟城。我们要通过那座城市才能抵达第三个出口。”
“蓟城?你是说是座两千多年前的燕国首都蓟城吗?”李哲文不顾自己伤势,双眼之中甚至闪出些许奕奕神采。
“是的,这座城市才是真正的北京禁地,它的危险性远胜于这片苦海幽州!”佐宽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