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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取玉佩(1 / 1)


前门大街就在天安门正前方,沿着北平中轴线走一阵子便到了,是北平市比较繁华的一片区域,从清初开始,这里就已经形成了许多专业集市,如鲜鱼市、肉市、果子市、布市、草市、猪市、粮食市、珠宝市、瓜子市等,附近胡同内也随之出现许多工匠作坊、货栈、车马店、旅店、会馆以及广和楼、开明、华乐等戏园。

按照陆小婉的指示,袁小飞很快就找到了这个新搬过来不久的戏园子,在西半壁街与东半壁街的交汇处,很靠近天坛公园了。现在是下午时分,戏园子里的人都在忙碌准备着,还未正式开张,袁小飞简单查看了下,这里面是一个搭了顶棚的大院子,十几排长凳依次排开,前方是一个七八米宽的木制舞台,两侧种了几株高大的柿子树,不少枝丫都已经伸出院子外,挂满了黄澄澄的磨盘柿子,戏台的正前方还设有二楼的包厢,专门给达官贵人观看使用。戏台三层帷幕的后方还有不小的空间,应该是彩戏师准备和休息的地方,整个空间比开明戏院等北平传统老戏院略小,但胜在布置雅致、清爽宜人。

几名工作人员正在悬挂横幅和张贴海报,大抵是公示晚间表演的节目比如逃脱术、海底捞沙、蓬莱造景等,除此之外,最醒目的当属远山堂三个大字,袁小飞总觉得远山堂这三个字自己在哪里听过,很是耳熟,只是下一刻他就想了起来,津门远山堂,不就是白慕远的彩戏社吗?他心里咯噔一声,猛地有些不安,这里的老板该不会是……

一只手已经轻轻地拍住了袁小飞的肩膀,回头一看,正是许久未见的白慕远。

这人穿着一身素色的长衫,头发倒梳,乌黑油亮,露出了干净白皙的面庞,一双长眉细长挺拔,衬着一对凤眼,更显得他清秀俊气,若他不表演戏法,而是去唱戏,只怕也是个风靡全城的名角。

白慕远收回了手,拱手笑道,“是袁兄弟啊,今日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袁小飞急忙回礼笑道,“我听说这里新开了家彩戏社叫远山堂,心想着会不会白兄开的,就走过来看看,没想到你真在这,幸会幸会。”

白慕远道,“其实家父很多年前就在这里开过戏社,只是垂暮之年想要告老还乡,便回津门呆了一阵子,最近家父已经过世,临终前嘱托我还是不能忘了北京这块地,要我也在这重振当年远山堂的光景。唉,不过终究是物是人非。”

袁小飞急忙道,“不想令堂已经仙逝,还请白兄节哀。”

白慕远笑了笑,挽留道,“今日戏院第一天开张,袁兄弟来得正是时候,不如今晚就留下来看看戏法?”

袁小飞正要推脱说今日是有事路过,不若改日再来专门拜访。但是他突然间就看见这人脖子间系着的根红绳,红绳的下面隐约是块玉佩,他心里咯噔一下,暗忖这陆小婉说的远山堂的老板会不会就是白慕远,它要自己偷的难不成就是白慕远脖子上的这块玉佩?天哪,这可真是太难办了,若是别人也就算了,可这白慕远毕竟与自己有救命之恩,陆小婉要偷的必然也是人家祖传的什么宝贝,自己这么做实在是有悖情义二字,这可怎么办?

他想来想去,有些晃了神,白慕远却以为这人是不好意思答应,再度笑道,“时间还早,不如先到我后院喝杯茶。”

袁小飞总感觉这人今日与往常有些不太一样,似乎热情了许多。

穿过三层帷幕后的一扇小门,便是一方庭院。或高或低的石榴、翠柳、枫叶相互映衬,若是春夏之时,红花绿树,必然景色宜人。只可惜现在已是深秋,光秃秃的树干让院子里多了几分冷清和孤寂,这倒也与白慕远这个人的性情有些相合。

一株大石榴树下是一套石桌石凳,白慕远叫人沏了壶茶,便端端正正地坐了下来。

茶是福建来的武夷山红茶,有一股独特的焦香味,这样的好茶在北平是很少有人喝的,北平的人最爱喝的还是大盖碗的茉莉花茶。袁小飞也喝不惯,他觉得这味就像烧焦的树叶,还带一点点苦涩,跟酒比起来,实在不算什么好喝的东西。

白慕远自饮自酌,饮尽三杯茶,才开口道,“袁兄弟,似乎心不在焉?”

袁小飞笑道,“最近被人诬陷,自然心情不佳。”

白慕远道,“这事今早我也听人说了,袁兄弟可曾想过,会有谁要诬陷营造学社?”

袁小飞摇了摇头,他自然是不知道的,他若是知道是谁,早就提刀去找他麻烦了,何至于在这枯坐受气。

白慕远道,“所谓利益相争、性命以搏,天下间没有无缘无故的陷害,袁兄弟得好好想想,你们得罪了谁?或者是你得罪了谁?”

袁小飞愕然不语,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想过,可是他袁小飞又能得罪谁呢?何耀文吗?何耀文虽然不喜欢袁小飞,但也不至于做出这么卑鄙的事,对李哲文、梁思齐、李璇玉等人,他是尊敬的很,这个骗不了人。那是那个夜闯故宫的日本忍者吗?因为三番两次的阻扰他,他故意报复,这倒是有可能的,只是这人到底是谁?

白慕远又道,“我看你今日也并非凑巧路过,而是专程而来,是不是?”

袁小飞没有否认,点了点头,“正是。”

白慕远问道,“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袁小飞坦然道,“我受人所托,要取你一样东西。但你与我有救命之恩,我思来想去,觉得若是偷了实在是配不上男儿两字,所以今日其实我想来求。”

白慕远双指拉了拉自己脖子上的红绳,露出了一枚鸡蛋大小的玉佩,正是陆小婉口中的鱼形佩,他笑了笑道,“你想要的是它?”

袁小飞点头道,“对!有人帮我救了李哲文,所以我应她要求,来取你的玉佩,兄弟,你开个条件吧!”

白慕远呵呵呵笑了起来,“它若有价,便早不在我这里了。实不相瞒,这是我父亲去世的时候留给我的,也是因为它,我才重回北平,这东西我自然是不能给你的。”

袁小飞眼神一黯,垂头丧气道,“我就知道,这东西对你必然很重要,算了,这事我实在做不到。”

说完,他站了起来,就准备告辞。

白慕远却放下了茶杯,说道,“袁兄弟稍等。”

袁小飞问道,“白兄还有什么交代吗?”

白慕远站了起来,他的神情恢复了一片清冷,淡淡道,“听袁兄弟的口气,若非我救了你,你想要取我的玉佩不过是在股掌之间?”

袁小飞道,“并非我吹嘘,我虽非贼王,但若我袁小飞硬要偷一样东西,很少有我拿不到的。”

白慕远轻笑了起来,“常言道,天下快手惟手彩、老荣和老千三行,你我虽各占一行,但说实话本无纠葛,但你既然这么说了,不如我们就比试比试,我白家有三大绝技,皆可名震彩立行,我看这玉佩也不放我身上了,我若时时刻刻带着,你自然是没有半分机会的,我现在就把它放这石凳的茶杯里,若是你在明日鸡鸣之前,能把它取走,我就送你,若是你取不走,就把你的六小弦留下来,另外,我还要你告诉我,究竟是谁要我的这枚玉佩。”

袁小飞等得就是白慕远这个赌局,他当即拱手道,“好,既是如此,陈某也不客气了,明日鸡鸣之前,这东西我拿定了!”

白慕远将玉佩丢入茶杯之间,而后倒扣在石凳上,毫不在意道,“那就恭候袁兄弟大驾了。”

话说营造学社内,李哲文等人平安回来,何耀文等人自然是喜不自禁,只是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被放出来的,一群人只觉得莫名其妙就被抓了,又莫名其妙就被放了。

回到社里的李哲文却依旧眉头紧皱,他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里屋,半天都没出来,李璇玉吃饭的时候环顾一周,总感觉少了什么东西,而后才想起来居然好端端少了一个人,急忙问道,“对了,袁小飞呢?还没回来?”

所有人都低着头不吭声。

李璇玉直接捅了下何耀文,问道,“他去哪了?是不是还在医院躺着?你们这几天都没去看他?”

何耀文见绕不过去,不耐烦道,“他走了。”

李璇玉惊了下,“他去哪了?为什么要走?”

何耀文别过头道,“不知道。”

李璇玉狐疑地盯着他,冷冷道,“你会不知道?我看你这样子就知道在撒谎,说,是不是你把他赶跑了?”

何耀文一脸严肃道,“袁小飞这个人不适合在待在营造学社了,阿玉,你可知道他的真正身份是什么?他是个贼啊!他在奉天城时就是一个贼,这次我们之所以落难,都是因为他,那两件文物一定是袁小飞偷得,故意祸害给李教授和梁先生的。”

“疯了吧你!”李璇玉碗筷一甩,气呼呼道,“袁小飞怎么可能是贼!你有证据吗?”

林玉庆说道,“他以前真是贼,他自己承认了。”

李璇玉愤愤道,“那是以前,人家现在又不是贼!”

何耀文道,“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阿玉你想什么人会去做贼,必然都是好吃懒做、偷奸耍滑的人,这种人怎么可能还会改邪归正!”

李璇玉愕然了下,更愤慨道,“你们这是什么思想?亏你们一个个还读了这么多书?大清朝都亡了,你们还在揪着人家的小辫子不放?再说了,袁小飞跟我们出生入死这么多回了,他即便是做了什么不对的事,都有商量的余地,现在人家还有伤在身,你们就这么把他赶出门,也太无情无义了吧?”

何耀文着急道,“阿玉,你不要被他花言巧语蒙蔽了,这个人心术不正,不是个好人,留在社里只会是个祸害!你看这次,还不就是他引来的祸端?”

李璇玉气呼呼道,“何耀文,你知道那血迹怎么来的吗?那天我看了,根本不是小飞的血迹,那血迹到了上午都还是湿的,说明是一大早有人故意淋上去的,还有那两件文物肯定是有人栽赃陷害,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个陷阱!”

何耀文愕然了下,反问道,“怎么可能?”

李璇玉不客气道,“什么怎么可能?何耀文,你现在告诉我袁小飞到底去哪里了?你要不把他给我找回来,看我不收拾你!”

何耀文也置气道,“不行,其他什么事我都听你的,唯独这件事不行,我不会让袁小飞回来的。”

说完,他又坐下来准备吃饭。

“还吃个屁!”李璇玉气得把筷子一把摔向何耀文碗筷上,砸得碗筷直跳,叮当作响,她气道,“你不说是吧,好,我自己去找!找回来了我再收拾你!”

她这人性子很急,说完就要往门外走去,背后李哲文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他叫了一声,“站着!”

李璇玉很不高兴道,“李叔,你不会也相信何耀文的话吧?”

李哲文面色冷峻道,“阿玉,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你跟我进来吧。”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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