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上,袁小飞和李璇玉站在木槽内,也看不太清平台上面的具体情况,只能依稀看见,刚才上面的日本人与另外一拨人似乎是打了起来,平台上火光闪现,兵器铮铮作响,更有火星飞舞,李璇玉担心何耀文的安危,急忙大声呼喊着,只是一直没有人回应,似乎这何耀文早就晕过去了。
李璇玉奋力地想要往岸边划去,只是这木槽非但没有向前,反而开始后退,袁小飞更是直接退到了湖中心的位置,李璇玉突然心中大叫不好,这水流好像在快速后退!
所有的尸体连着火焰开始朝黑暗之中流去,似乎哪里有一个巨大的入口,袁小飞瞬间也变了脸色,大叫道,“不好,那里好像有个洞口!”
对面柴崎却兴奋地大叫了起来,“入口!真的是入口!我发现了入口了!爱之助大人,我发现入口了!”
袁小飞道,“别叫了,他们早走了,没人能救我们了,自求多福吧!”
柴崎回头一望,果然崖壁上已经一片漆黑,再也没有了人影和光亮,他很不可思议道,“不可能,爱之助大人不可能放弃我们的!我已经找到入口了!”
袁小飞呸了一声,“所以说你蠢!被你天皇出卖了都不知道!”
三个人殊途同归一般地汇向了入口处,在火光照耀下,他们终于看清了,这崖壁上有好几个像城门一样的入口,这些入口修建在半山腰上,隐藏在繁复的神龛、宫殿之中,只是现在湖水暴涨,水位上升,水便流了进去,变成了几个泄水口。
袁小飞伸出铲子,对李璇玉说道,“快,拉住我的铲子!我们想办法悬停在入口处,别被冲进去。”
李璇玉却露出一丝兴奋,“万一,那真的是入口呢,你不想进去看看?”
袁小飞道,“就算是也不是这么个进去法,这进去10次,得死100次!”
李璇玉说道,“我才不怕呢,不过听你的,这次先稳住。”
两个人用工具互相勾住,想要悬停在洞口处,但不想柴崎突然冲了过来,大喝道,“你们这些支那人,我要替天皇处决你们!”
这人突然拔刀猛地一劈,刀光一闪,铲子瞬间断裂,李璇玉的木槽被水流一带直接就旋进了一个入口中。
“阿玉!”袁小飞大惊失色。
“袁小飞!”李璇玉的话还没说完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袁小飞怒不可遏,但不想这柴崎反而还直接跃进了袁小飞的木槽里,想要来杀袁小飞。
袁小飞一肚子火气,他一抹六小弦,弹出鲨齿也跟柴琦打了起来,两个人对拆了十多招,袁小飞趁机踢了柴崎一脚,柴崎踉跄了下,整个木槽严重倾斜了起来,袁小飞也不怕这东西翻了,一把扑了过去,想要直接杀了柴崎。
突然木槽猛地下坠,两个人对撞在一起,眼前光线也是迅速一暗。
这木槽也被冲进了一个入口之中,这似乎是一条水道,很是狭窄,柴崎的刀和六小弦也不知道被摔倒哪里去了,两个人几乎是扭打在一起,只有靠双手在互相搏斗,袁小飞因为木槽下坠滑了一跤,刚好被压在柴崎身下,十分被动,柴崎双拳如雨点般打了下来,袁小飞挨了好几下,觉得自己骨头都要被打断了。
柴崎发了疯般一顿狂揍,口中狂叫着,袁小飞一时间又找不到自己的六小弦在哪里,当真是吃了大亏,他心想再这样下去,自己非得被活活打死不可,他双手一阵乱摸,终于是摸到了一根腿骨,猛地朝柴崎头上抽去,这一下用足了力气,把柴崎打得眼冒金星,骨沫四溅。袁小飞趁势翻起身,朝这人面门再挥一拳,柴崎有些摇摇欲坠,不过他的脚下却当啷一声,是碰到了遗落的长刀,袁小飞暗叫不好,这时水流猛地加快,木槽突然开始往下转弯,似乎是一个很急的弯道,强大的离心力让木槽猛地飘向了石壁,袁小飞看准时机,一把撞向了柴崎,两个人直接就朝石壁撞去,噗呲一声,柴崎的脑袋在石壁上擦出了一条黑红的血带,袁小飞再抢长刀,猛地一劈,这人终于是睁着一双不可思议的眼睛咽气了。
现在,他的眼睛也逐渐开始适应这里的光线,这水道里也并非没有光源,好在那些残留的火焰顺着水流也跟了进来。袁小飞找到了遗落的六小弦,眯着眼认真观察,这水道与之前的通道相比,最大的特点是样子工整,简洁实用,换句话说就是军事设施痕迹比较明显,残有大量的猫儿洞、掩体、残破的障碍墙、绊腿板等军事设施,一侧还有通气孔、传话孔、灯龛等附属设施,这在之前的进入溶洞的通道里是没有的。
通过这些孔洞,袁小飞依稀可以看到,他的左右似乎还有很多条类似的水道,这些水道弯弯曲曲,七拐八拐,也不知道会通向什么地方。不过很显然,这几条水道一直都是相邻的,墙壁上的通气孔、传话孔就是作为不同水道之间传递信息用的。从这几点很容易猜测出,这几条水道应该是作为军事用途而存在,可为什么一个充满宗教意味的地下洞窟内,会有这么专业的军事通道?
难不成这独乐寺之下,曾经是用于战争的重要要塞?
若是李哲文等人在这里,估计应该能判断出这个通道的年代,继而再侃侃而谈出一段惊心动魄的历史故事,详细解读这些设置的来源,但袁小飞对这些地方的历史了解实在有限,他连这军事设施的年代都不太清楚,联想之前的壁画,说到元代那些僧侣第一次进入地下湖泊时就发现这里已经有了古代的设施,说不定这些设施的年代会更久远更传奇。
不过他现在最关心的不是背后的历史故事,而是自己的安全,这里会不会有什么要命的机关,这才是最重要的。他多少听人说过,这样的地下通道因为是运送兵力物资,作用十分机密和重要,为了防止被敌人占领利用,一般都会设置各种机关陷进。
他暗忖,这么高速的滑行,若是前面来个狼牙刺、或者缺口,自己不死也得重伤,他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四周都是哗啦啦的流水声,很是嘈杂,不过听得久了,他开始分辨得出来,这嘈杂声中似乎还有木槽撞击石壁的砰砰声,甚至还有人的惊呼声,这……分明就是李璇玉的声音?
李璇玉就在隔壁?!
袁小飞原本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大喊道,“阿玉,听到没有?我是小飞,听到我的话没有?”
连喊了五六声,终于传来了李璇玉的声音,“别喊了,我没事。”
“有没有受伤?”
“没有,暂时安全,你顾好自己,这水道说不定要通向地下暗河。”
“我看这像军事设施,像拿来运输兵力的。”
“像是明代的设施,不过好像也不是明代修建的,而是改建的,真实的年代应该更古老,我猜这尽头肯定有出口,我们会出去的。”
这话刚说完,突然李璇玉就发出了一声惨叫,而后声音戛然而止,似乎她也被什么庞然大物吞没了,瞬间再无声息。
袁小飞的心像被冻结了般,冷冰一片!
“阿玉!阿玉!你怎么了?”他几乎是用尽全力大喊了起来,可是这一次隔壁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任何回应,李璇玉似乎就这么消失不见了,袁小飞也看不到隔壁的情况,这让他的心更慌乱,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手足无措。
前方黑洞洞的一片,完全看不清具体情况,袁小飞将柴琦的尸体推了下去,而后打开了手电筒直照这具尸体,这尸体连着漂浮物在前方下行,只是突然一下,所有的东西全都消失不见!
是瞬间消失在视野之中!
看来李璇玉也一定是消失在这片黑暗之中!
袁小飞微微地躬起了身子,一手握着长刀,一手握着六小弦,努力站了起来。身后的火光已经很微弱了,前面一团黑暗,越来越近,就像一个怪物的嘴巴,不断地吞噬着所有靠近的东西。
袁小飞拨了下六小弦的第五弦,这是五弦蛛,铁盒两侧弹出八个锋利的钩子,犹如蛛脚,锋利无比。在光影消失的最后一刻,他猛地跃起,手握六小弦用力往墙壁上一拍,铁钩牢牢地定在了青砖之中,将他挂在了半空中,就像爬墙的蜘蛛一样。
这一招叫挂墙术,乃是入室盗窃的上层功夫。传说中吉林的贼王祁东候就特别擅长这一招,不过他可不需要这五弦蛛,他光靠自己的手脚和背,就可以把自己像一张挂画一样挂在墙上,一动不动。祁东候的挂墙术看起来用的是手脚的力量,其实考的是人缩骨移位的本领,挂墙术真正的要义在于,你要把身上的皮肤尽量多地贴在墙上,而后再用力贴住墙面,如果一个人可以把超过三分之一的皮肤贴在墙上,增大摩擦面积,这人就可以完全挂在墙上一动不动。
袁小飞自然还达不到这个境界,现在他只是靠着五弦蛛挂在了砖墙上,脚下的木槽连着火焰迅速下坠,落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借着微弱的火光,袁小飞终于看清了,这截水道断裂了一段两三米宽的缺口,缺口之下是一片黑色的水潭,水潭里的水黑油发亮就跟酱油一般,恶臭而厚重。
所有的东西坠落到水潭之中都迅速沉没,再无动静,就跟一湾泥沼,就连火焰浮木都没能幸免。那李璇玉想必也是跌落在这水潭里了。
袁小飞不好的感觉更加强烈,急忙又连喊了几声,都没有李璇玉的回应,他正绝望着,突然看看水面上翻出了一件外套,正是李璇玉的衣服,袁小飞正欲下水救人,但不想这水潭里突然开始翻涌起来,一层层黑水飞溅,就像喷泉要爆发了一样。
袁小飞大骇,以为这水要喷上来了。
只是紧接着,他看到了一副更骇人的场面,剧烈翻滚的水面上划出了一面巨大的鱼鳍!黑色带着金光花纹的古怪鱼鳍!
袁小飞蓦地想起锁龙井的那个印记,镇海十二印的第二张,那张古怪的砖花,铁锁的尽头囚禁的是一条像鱼又像蛇一样的古怪生物,它的鳞片和鱼鳍是黑金交错,闪耀着妖异的光芒!他实在没想到,这辈子竟然给他看到了真的怪物,这感觉真是惊恐加震撼,一言难尽。
上一次,袁小飞只是光看看那张古老的石刻都觉得恐怖而骇人,这次亲眼所见,才知道这种生物生得有多令人胆寒,那种密密麻麻的夔形花纹像某种远古的符咒镌刻在黑色的鱼鳍之上,古怪、神秘又充满死亡的气息。
怪鱼再度沉入水中,整个水潭又恢复一片平静。
安静,又是死一样的安静。袁小飞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是下水潭寻找李璇玉,还是自己顺着这水道继续下滑,或许这水道的尽头就是出口,自己很快就可以逃出生天了,若是下水寻找李璇玉,能不能找到另说,单是刚才那条怪鱼,都足以叫他有去无回,袁小飞的一生中也面临很多选择,但从来还没有这一次需要这样以性命做代价。
只是袁小飞在恐惧之后,生出得更多的是绝望和愤怒,他突然想到,李璇玉很可能就是活生生地被这怪物给吃掉了,那么可爱的一个少女就被这丑陋无比的怪物吃掉了,一想到这,他就无法说服自己离开,一点都不能!
袁小飞咬牙切齿道,“一定是它杀了李璇玉!一定是的!”
他心一横,突然就松开了手,持刀猛地跳进了水潭里,大吼道,“妈的,老子他妈宰了你!”
黑水迅速涌来,耳畔传来一阵古怪的滋滋滋声,好像某种古怪的电流,袁小飞只觉得浑身一麻,他恍然意识到这黑色的水有毒,只是已经来不及了,整个人的意识都开始有些渐渐迷糊,恍惚之中,他好像听到有人在说,第一次看到这么冲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