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罩在客厅的氛围随着韩熙说出精神分裂四个字以后变得沉寂压抑。
纪玲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圈发红的韩熙，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路过……有精神分裂？
发干的嘴唇微微颤抖，路国生目光闪动，嗓子仿佛被塞进异物一样令他说不出话。
痛哭的韩熙间接验证了她说出的话，但迟疑只是在路国生的脸上停留了短短一瞬。
“你说够了吗？”
路国生的情绪愈发烦躁，不想在看见韩熙出现在眼前。
“我是路过的亲生父亲，从他回来以后就是我一直在抚养他，他得没得病我比谁都要清楚！”
眼泪一瞬间止住了，愤怒取代了内心的柔弱，稍稍弯曲的腰肢也随之挺直，毫不相让地与路国生对视。
暴风雨来临前的最后宁静即将终止，不安和心慌攀爬上了路国生的身体。
韩熙深吸一口气，刚准备拿出手机找到证明路过患病的证据时，原本安静的客厅中传来异响，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路宁宁出现在了门口。
本就安静的客厅变得针落可闻，谁也没想到还没到放学时间的路宁宁会提前返回。
纪玲的脸色稍显尴尬，没人愿意把成年人之间的丑陋行径暴露在孩子的眼光下。
紧张的局势有了个喘息的时间，纪玲也顾不上女儿为什么会提前返回这件事，只是催促道：“宁宁，你先去外面玩一会儿，爸爸妈妈现在……”
话说到一半就再也说不出口了，因为纪玲已经在自己女儿的脸上看到了不同以往的凌厉神色，俏丽的面容上浮现出的凌厉感让路宁宁身上多出了一些反差，更让纪玲觉得有些陌生。
江珊看向路宁宁，微不可察地轻叹口气。
“你怎么回来了？我不是让你回学校吗？”
路宁宁秀唇轻启，艰难开口道：“本来是要回去的……”
至于为什么又出现在了自己的家，是因为觉察出不对的路宁宁堵住了独自离开的章程，从他嘴里得知了事情的大概脉络……
在知晓哥哥的失踪和父亲有着脱不开的关系以后，路宁宁没办法视而不见，更不想让事情闹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但她发觉她错了。
失望的眼神落在路国生的身上，让他的心脏猛然一颤。
“宁宁，你先回房间去！”
路宁宁深吸口气，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短短的十几步路，她一眼都没去看自己的父亲。
路宁宁消失在客厅后，局势不再像之前那般剑拔弩张。
路国生的表情还算平静，声音更是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路过是宁宁的哥哥，他有没有得病我们一家比谁都要清楚。”
路国生一字一字道：“现在从我的家里离开！路过是我的儿子，和你们没有关系！”
话音落下，房间的门被人打开了。
情绪激动的路国生转头看向自己的女儿，“你在房间里继续待一会儿，我这边还有些事要处理。”
“为什么？”
路宁宁没有回房间，而是声音平静地问道。
路国生皱起眉头，表情茫然。
“为什么你觉得江老师和韩阿姨说的话是在骗你？觉得我哥从来没有得病？”
路国生意识到了什么，垂下的右手手掌止不住的颤抖。
而一旁的纪玲更是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你从来都只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我哥，觉得他就是个小偷，是个骗子！”
路宁宁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我哥他得病了！早就得病了！”
“这就是证据！”
路宁宁愤怒地将手里紧握的东西朝着路国生的面前扔去，还没粘连到一起的破碎纸张随之散落，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路过得病的证据，本来她想要将这东西永久封存，只是后来她忘了。
路宁宁没有想到，病例就这样明晃晃地放在床头柜里，自己的家人却从来没有发现过。
路国生捡起地上的碎纸，第一张碎纸上面显示的不是什么重要内容，当他捡起第二张的时候，上面明晃晃的“精神分裂”四个大字深深刺痛了他的心脏。
路国生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厚重的手掌在这一刻失去了力气，纸张随之飘落。
他的呼吸仿佛陷入停滞，不敢相信眼前见到的东西，自我怀疑地连连摇头。
之前说出的话绕了一个圈，化成一个个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让他一时无地自容。
“路国生。”
“路国生！我儿子现在到底在哪！你到底有没有把他送进看守所？”
韩熙的喊声惊醒了路国生，让他暂时的回过神。
病例的冲击让他没办法迅速接受这个事实，听到韩熙的话，脑袋也只是在下意识地摇头否认。
路过怎么会得病，他怎么能得病？
他没有把路过送进看守所，他只是把他送去了康复中心。
“你说话啊！”
彻底失去理智的韩熙被路国生的举动激怒了，拿出手机打出去一通电话。
几秒钟后，电话被那头的人接通，韩熙按下免提，她要让路国生听个清清楚楚！
“李医生。”
李轻儒的声音响起，“是韩女士吧，找我有什么事？是因为路过的病情？”
韩熙尽量事无巨细地描述整个情况，听完，李轻儒愤懑的声音随之响起。
“你把电话给他，我看看是什么家长糊涂到这个地步，连自己的孩子得病了都不知道！你这家长到底是怎么当的！”
李轻儒的话让路国生的脸色愈发苍白，他想到了之前的一幕幕，以往路过在他眼中看似大逆不道的行为随着路过得了病以后似乎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路过不是叛逆，他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辜负了他的苦心……
是自己误会了他？
路国生双腿一软，身体踉跄地后退，坐在了沙发上。
面对逼问，路国生无力地叹了口气。
“路过没被我送进看守所，他现在在清远康复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