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紧张，我们呢也不是什么坏人，你爸这次把你们送到我们康复中心也是做了一番心理建设，等到治疗结束以后，你就能明白你爸的苦心了。”
坐在路过左边的杨闯温声细语地安抚路过的情绪。
这种事他经历的多了，每一个被送到康复中心的人一开始都表现得非常抗拒，病情严重的从上车开始就会用暴力反抗。
像路过这种情绪还算冷静的患者，不说没有，但数量也相当稀少。
杨闯倒是不觉得这样的人有什么治疗的必要，但既然患者家属把孩子送到他这儿，他们这群老师一定会尽心尽力地还患者父母一个全新、令他们满意的孩子。
教书他们不行，但是育人这一块家长没有一个不满意的。
因为让一片废墟中长出一束花来可是他们的本职工作，别管是自然生长，还是拔苗助长，顾客想看见的只是结果，注重过程的话，把孩子送到他们那儿还有什么意义。
耳边听着车载音乐，杨闯点燃一根烟，坐在后排吞云吐雾了起来。
后排中间的位置上，路过视线空洞地看着前方，脸色惨淡无光。
大脑的忽然疼痛让他没办法冷静下来，伴随着疼痛来袭，脑海里一直有一个低哑、癫狂的笑声回荡。
他记得这道声音，那是他变声后初期时的声音，低哑，又带着变声前的些许纯净。
路过从真正掌握这具身体以后就已经很久没听到过了。
他以为对方已经死了，以为对方早就心灰意冷，在精神世界中选择自我放逐，以为之前的几次疼痛只是他过去受到对方影响太深所致。
直到被押上车时，这具身体的真正主人“死而复生”，短暂地影响了路过的思绪，最终却消失不见。
路过的身上在冒着冷汗，身体止不住地打着哆嗦。
他一遍遍地让脑海中的笑声停下，让他闭上嘴别再影响自己，但这丝毫不起作用。
笑声影响着路过的情绪，而他发出的质问给逐渐累积的柴火上加了一颗火苗。
他恨自己悲催倒霉的命运，恨路过本尊消失又重现的玩笑行径。
明明他都准备好要接受这具身体的一切，去治疗自己的病，去考一个不错的大学迎接新生，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人，可这一切都随着临上车前的怔然和发狂，被摧毁的一干二净。
残酷的现实摧毁了路过幻想的美好，让路过从美梦中苏醒，回想起过去被束缚在漆黑狭小的空间中的可怕感受，让他意识到自己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小偷。
愤怒占据了路过的理智，这一刻，两股由不同原因迸发出的愤怒情绪交织相融，形成了复杂诡异的平衡。
“放我下去！”
“我要下车！”
路过的突然爆发吓了杨闯一跳，吓掉了手上还剩一截的烟，烟头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他的腿上。
杨闯吃痛地打掉烟头，转头瞪着路过喊道：
“下什么车！你爸把你送到我们这，就必须给我待满三个月！”
大脑的疼痛让路过没办法保持冷静，只要能离开，只要能让那该死的声音消失，他什么都愿意做，什么话都愿意说。
“我脑袋疼！我有精神分裂，让我回家吃药！”
路过想要强行翻越杨闯的身体，在狭小的空间里，他的所作所为根本不起任何作用，一左一右两个身强体壮的男人死死束缚住发狂的路过，把他再度按倒中间的位置上。
路过瞪大眼睛，瞳孔中泛着几根零星的血丝，眼珠似要凸出来一样。
四肢既然用不上力，那就用嘴！
路过一口咬在距离自己最近的杨闯的胳膊上，这一口他用足了力气！
凄厉的惨叫在车内响起，另一边的王磊松开束缚，照着路过的肚子狠狠打了一拳。
突如其来的一拳让路过松开嘴，身体缩了起来，下意识绷紧腹部肌肉。
被路过咬伤的杨闯喘着粗气，身体在剧烈颤抖，刚才还和蔼可亲，安抚路过情绪的他对着路过怒目而视，一巴掌扇在了路过的脸上。
一次，两次……
一边扇，杨闯嘴上恶狠狠地骂道：“我他妈让你精神分裂！让你脑袋疼！”
“我他妈告诉你，进了我们这，只要死不了，除非给我待满三个月，否则你就别想出去！”
杨闯肆意在路过身上发泄着愤怒，当了这么多年老师，他早就总结出来自己的一套教导方案，知道怎么教育送进来的人才不会惹出大麻烦。
本来他还以为路过会是那种省心的学生，现在看来他真是瞎了眼！
这样的人三个月就想出去？至少得给他待上半年时间！
眼前的景象愈发模糊，在闭眼之前的最后一刻，路过的头总算不疼了，令人憎恶的笑声也不再出现。
昏迷前的最后一刻，路过的表情是轻松的，更是释怀的。
他知道自己的忽然消失绝对不会被隐瞒太久，身边的朋友和江珊一定会找到他，对了，还有他的母亲。
念头轻转间，路过终于闭上了眼。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身体重重摔在地上，全身出现疼痛以后，吃痛的路过这才睁开眼睛，茫然地打量周围的环境。
“状态不错？”
耳边响起玩味地揶揄，杨闯目光阴翳，居高临下的俯视路过。
“等晚上你就高兴不起来了。”
杨闯露出阴恻恻的笑容。
可在看到起身后一脸淡然的路过，杨闯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他不由想起返程的时候在车上发生的事。
没有任何原由。
杨闯一巴掌扇在了路过脸上，突如其来的一下直接把路过扇倒在地。
看到狼狈的路过，杨闯顿时觉得舒畅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