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真没想过回去这茬。
说到为什么,是无牵无挂吧。
没什么值得,也没什么想去在乎的东西或者人。
但若是说一切结束后,想要做些什么,谢泛玉还是有所章程的。
“大业得成后我就可以退休了,到时候找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养养花,钓钓鱼,过过悠闲日子。”谢泛玉目光重新聚焦,对着谢池笑得真诚,“这就是理想了。”
“唔,这个倒是比你说‘活着’这种概念好理解的多。”
“哈哈哈哈……活着和活得好有什么难理解的吗?”谢泛玉并无恶意的嘲,像是说旁的,又像是在说自个儿,“会喘气儿的生物不都这德行?”
“不同你辩,总赢不过你!”谢池一吐舌头,对谢泛玉做了个鬼脸,一溜烟又去整理东西了。
谢泛玉看着自己的少年脸也能做出这种表情,笑着摇摇头,心说道,自己都多少年没发自内心如此欢实过了?
如今从谢池身上瞧见,有种揽镜自照,亦或是穿越时光,与过去可能会变成何种模样的自己隔空对话错觉更为准确。
修为增长,天池大陆也跟着变大。
谢池分出一缕念头,将新增地盘如法炮制,建设完全后,仍旧未对其中之人多行关注。
不仅如此,这回甚至连娱乐活动——抽一顿陈思道都没做,便径自收回念头,继续打坐修炼。
谢泛玉重新睁开眼时,只见谢池蹲在他面前不远处,正百无聊赖的用手指戳着地砖。
谢池很快察觉到谢泛玉目光,知道这是修炼暂时告一段落,立刻席地而坐,开口道:“你看,我把修炼室扩大了。”
谢泛玉略略昂首,环视一周。
果然,敞亮不少,扩大不止两倍。
“不错。”谢泛玉夸了句,随即问道,“但是,你搞这么大,是要做什么?”
“我要住啊!”谢池理所当然道,“我已经从挂坠中搬出来,长期住的地方,自然要好些才是。”
“左右修炼室依托你灵台紫府而成,如今已然稳固,我住在这儿没问题的。”似乎是怕谢泛玉不允,谢池忙继续解释道。
“好。”
谢泛玉答应下来,谢池再开口,像是有点不好意思:“明日下工回来,能不能顺路给我添置点儿东西?”
“家具吗?还是要别的?”
在此处,修真资源之外,或者与修炼不挂钩的东西,都便宜到恐怖。
谢泛玉早在头次去铺面街,用一颗下品灵石从头买到尾,便有所心得。
谢池也不修炼,谢泛玉没道理抠门点儿布置用的家具等物件儿。
且就算谢池看上特殊材质的,他也会拿下。
毕竟之前盘剥过谢池,相处至今,谢池也称得上敬业,这是它应得的。
说到花灵石,谢泛玉目前消费过最贵的东西,就是那张送云容的宁香木制床,价值两千下品灵石。
后头买的那个储物袋别看精美,其实价格才到那张床的一半儿。
“一套家具!我相信你的审美!”谢池顿时笑逐颜开,顺势拍了个马屁。
……
云容开店时间晚些,倒不如说,越往后的价高之地,开门越晚。
是以谢泛玉今日刻意早些出了门,给谢池置办完,询问得知它能吃东西后,还顺路给它买了包糖吃。
外门弟子没灵石维持辟谷丹开销,所以卖各种吃食的铺面挺多。
谢泛玉边想着下回再买点儿旁的给谢池,边自嘲跟养儿子似的,慢悠悠来到汇春堂门口儿,云容竟是未至。
要知道,云容往日起床还是挺早的,每次都会早点儿开张迎客。
不过,云容倒还算守时,并未晚来,只掐着点儿,御剑停在门前。
提及御剑飞行,其实但凡有灵气傍身的人,只要掌握其关窍,便可御剑来去。
但御剑依靠灵气,修为不足,就算能飞起来,也维持不住太久消耗。
综上种种,自如御剑飞行的门槛为金丹期。
汇春堂的防盗措施是阵法,别看那门板挂着像随手一推就能倒的模样,实则就算使普通法术或者不够强度的灵气去砸,都纹丝不动。
是以,云容住在店里还要插门栓锁门这种行为,不过是习惯罢了。
云容轻飘飘落地,收了剑,又掏出个小玉牌递给谢泛玉。
他边挥手打开列门板,边道:“谢兄,此玉牌乃铺面阵法通行所用,你滴上一滴血认主,往后便能自由出入。”
“多谢容兄。”谢泛玉以缕灵气刺破指尖,滴到玉牌上,一道金芒闪过,认主成功。
见云容对这称呼有些不适应,人怔住,门板也不动了,谢泛玉解释道:“影师姐说灵丹峰弟子几乎都姓云,我这么叫容易混淆,所以擅自改了称呼。”
“若你不喜欢,就还称云兄吧?”
云容忽的笑起来,彻底将门板堆叠两边,率先走进门,“区分开好些。”
……
谢泛玉以蛰伏术掩藏以及逐步释放外显修为,于汇春堂又过了小两月规律的背书、上工加修炼日子。
仙藤峰原众监工集体消失,在浩如烟海的外门弟子中,连个涟漪都未能惊起。
今日临走时,谢泛玉抱着那本厚重册子,递还给云容。
“容兄,其中所记载灵植,我已有成竹,借阅日久,适时归还了。”
云容略动动手指,册子便收了回去,与此同时,谢泛玉手中多了个琉璃小瓶。
“谢兄,此乃筑基丹,我如今用不上,就赠与你吧。”
谢泛玉定定与云容对视几息,才收拢指节,轻捏那冰冷精致的小瓶子,郑重道谢。
回去路上,谢泛玉并未将琉璃瓶子塞进储物袋,而是放在掌心反复摩挲,想着云容那番话。
“谢兄,筑基丹虽然能让初入炼气期修士直接晋升筑基,但对根骨消耗无疑巨大,不过,也并非无法可解。”
……
“总归我会在炼丹一途继续行下去,届时再送你别的灵植调养。”
……
谢池调侃道:“怎么,小男同,魂儿让小天使勾走啦?~”
“闭嘴。”
谢泛玉正感慨着,被谢池这么一胡说八道,气氛全变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说真的。”谢池躺在他的新躺椅里晃晃荡荡,还抓着包瓜子嗑得“噼啪”作响,“修真世界无非崇尚力量和弱肉强食,勾心斗角算不上太多,人心复杂程度也远不如文明的钢铁城市。”
“遇见好人,实属正常。”
“你也别非纠结利益,好好享受友情,哪天再弄来个爱情,岂不快哉?”
“云影姐姐就不错耶~”
最近谢泛玉因着云影会隔三差五来给云容送点材料,或者上门做客打发时间,同云影熟悉不少。
【你小子倒是会当梦男。】
【不分男女,全替我梦上了,啧……】
谢泛玉真心实意感慨道:“若全世界都是你这样的单细胞生物,就不必思忖良多,苦耗心机了。”
“小玉!你这毛病得改!回回我都听不明白你到底是在拐弯抹角埋汰我,还是在不着痕迹小夸我!”
“那就当我都是在骂你好了。”谢泛玉笑道。
“狗东西……”
天空中一男一女御剑而过,速度快的像道流光,稍纵即逝。
这片区域开阔,不少得见修为高的御剑路过内门弟子,可如此修为的仍鲜少能遇。
栖霞宗的组织架构由上到下,笼统总结,就是宗主——太上长老——峰主——圣子——长老——首席弟子——内门弟子——外门弟子。
那些杂七杂八的头衔或职务,在其中扮演的,乃是不同部分的耦合剂。
“太——上——长——老——!~”
后头大喊着这位御剑而过的女修,速度虽也快,但却远不及方才二人。
至少能看清,内门弟子袍披着之下,穿着的身鹅黄衣衫随风飞起,都快翻过来兜到头上去。
那女子拉长声中气十足大叫,依旧不掩甜美嗓音。
下头这群匆匆出门忙活自己修炼事务,八百年没见过女人的外门弟子像鱼塘里到了撒料点儿的鱼,“吧嗒吧嗒”张着嘴仰头露出水面,嗷嗷待哺。
谢泛玉只瞧了眼,便收回目光。
说到谢泛玉“饮食男女”这方面,谢池觉得自己像是某一年代的孩子家长。
怎么说呢。
谢泛玉对女人,甚至对男人也没兴趣,从修炼角度出发来说,是好事。
心无旁骛嘛~
但谢泛玉现在稳定下来,且修炼日日不落,还塞了满脑子灵植图鉴,谢池又担心“孩子”会寂寞。
再严重点说,谢池眼中的谢泛玉,本就凉薄寡淡,再这么搞下去,成了修炼机器和书呆子可就属它罪过了。
但很快,谢池又找到了曙光!
因为谢泛玉已经开始同一旁仰着头追寻那道鹅黄衣衫的外门弟子搭话扫听起来。
“道友,敢问那后头追人女子是谁?怎得大家都在看?”
女子早不见踪影,可那人好半晌才恋恋不舍收回眼神。
谢泛玉耐着性子,又问了遍,那人才热心肠似的笑眯眯道:“新来的吧?”
“是,劳烦道友指教。”
谢泛玉修为目前外显炼气期八层,对方见比自己修为高如此之多的人对自己客气,不由生出几分优越感:“方才过去快的是咱们栖霞宗两位太上长老。”
他凭空对着三人消失天际方向抱拳一礼,才继续道:“男修乃是璇玑君,女修则是霁岚仙子。”
友情铺垫过后,他才解释道:“后头追着那位女修,是司乐坊辖下,琴峰周峰主的独生女儿,名唤周追月。”
“她一直想拜霁岚仙子为师,奈何太上长老们几乎不收徒,便只能这样缠着了。”
“原来如此。”谢泛玉甫一点头,“多谢道友解惑。”
“客气了,客气了。”
谢泛玉对众人皆知的事情不知情,他寻思着定是新来的外门弟子。
入门算不得久,能有炼气期八层修为……
“敢问道友名讳?”他抬脚跟上待离去的谢泛玉步伐。
谢泛玉方才没细看,如今问个话被缠上,便多瞧上了两眼。
此人生了张国字脸,眉毛形状方正也就罢了,眼睛居然也略方些。
再往下……
得,总说胖人胖到一定程度,是圈套圈。
这哥们自成一派,乃方套方,大长方和小长方形组合起来,便是特色。
“谢泛玉。”
得了谢泛玉回应,朴实汉子露出个亲切笑容,“在下刘成,见谢道友根骨不凡,日后定成大器,还望多提携提携,有事便可唤在下。”
刘成掏出一符篆,却是刻在木牌上头,非常规纸质材料。
谢泛玉也不推脱,顺势收了。
“只知谢道友名讳,却是没有字?”刘成试探道。
除了名之外,许多人都拥有个师长所赐字为另一名讳。
基本只有闲得蛋疼的优渥人,家里或师傅此类角色,才会想到这茬。
谢泛玉生活年代并不兴这套,是以他确实没有。
但,这并不耽误他现想一个,以后便用下去。
心念微动,谢泛玉便道:“润璟。”
挥别刘成,谢泛玉路过包子铺,闻见新出炉包子香气,便买了两屉,一屉直接丢进去投喂谢池,另一屉他准备回去吃。
虽然有辟谷丹照应,无需再进食,但偶尔也是需要点味蕾感触,调剂调剂生活的。
坐在小屋窗前椅上,谢泛玉胳膊杵着窗户沿,捏着个包子,边吃边对着水井发呆。
修行如同谢池所提点那般,就是逆水行舟。
谢泛玉多日来发奋,还是未够到筑基中期门槛,只能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瞧着。
但也绝非毫无变化。
谢泛玉能感受到,自己步步踏过之处留下足迹。
临回来前,云容同他讲明了赠筑基丹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