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芳竖起耳朵来，试探性问：
“您大女儿多大了？在哪工作？”
“我这大女儿今年多大来着？她遗传了我的好基因，在清大读书，可惜是个白眼狼，找她要点钱都不给，你说这种女儿养了有什么用？我还能指望她赚钱养弟弟，孝顺我这个当爸的？”
艾芳猜测没错，楚榆果然是周建安的大女儿。
亲生女儿花天价监视父亲姑姑，可见恨毒了自己的父亲。
艾芳从小见惯了男人的自私自利，从心底厌恶男人，谁规定女人活着就要养弟弟，养父亲？华国多的是周建安这样的垃圾男人，在外头玩着女人，对家庭不负责任，把女儿当成赚彩礼的工具。
就这样还要求女儿孝顺。
只知道责怪女儿，从不肯反省自己，跟艾芳的亲爹一样。
作为女人，哪怕楚榆不给她钱，艾芳也会帮楚榆。
卷钱跑路却被亲生女儿摆一道，艾芳怎么想都觉得刺激。
艾芳事无巨细地把互助会的事，告诉了楚榆，到互助会一个多月，艾芳弄懂了互助会的运行模式。
互助会的运行模式很简单，说到底就是高息高利去吸引贪婪的人，前期会员的利息，一分不少地给到位，让这些会员替互助会做广告，拉更多人进来。
人多了之后，互助会迅速壮大，逮到几条有钱的大户，能偷个几十万，八百十万进来，这互助会的资金就有指望了。
但也不是没有风险的。
逢年过节，家家户户都要钱，很多互助会的员工会选择把钱抽出去，拿着利息过个好年，人一多，就会踩踏，互助会的钱跟不上，就很容易踩雷了。
楚榆觉得他们下半年会跑路，最有可能的是偷渡去港城，出发地自然是穗城一带。
艾芳佩服她的见识。
这两天周芳春频繁跟一个穗城人交接，艾芳偷听他们的谈话，周芳春好像要给她母亲和她女儿办偷渡，周建安的儿子周楚飞也要一同过去。
楚榆知道这消息后，没有意外。
这段时间，她开店受了戴东林不少照顾，虽说是自己男朋友，可楚榆也不是白眼狼，她能给戴东林的不多，只能尽可能去达成他想要的。
上个月，戴东林去了港城，跟秦卫东合伙做房地产，许久没回过家。
楚榆拎着白酒和新款的衬衫套裙，又买了鱼胶，想去戴家看望戴东林父母。
穗城离港城近，港城人最爱吃保养品，穗城有不少做保养品进出口生意的。
生意人都爱吃这个，穗城的鱼胶是最好的。
楚榆跟胡老板一直有合作，对方给她寄了不少鱼胶过来，楚榆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站在戴家门口，她敲了敲门，是周蕴开的门。
周蕴看到她愣了一下，随即笑道：
“小周来了，快进来吧！难得来家里玩，还买什么东西，也太客气了点。”
戴东林能给她买四合院，楚榆一直想回报他，可他要啥有啥，楚榆实在找不到机会，就想着对他家里人好一些。
周蕴对楚榆的印象确实不大好。
楚榆上门那一次，她还挺喜欢这姑娘的，哪怕出身差了点，可这姑娘会赚钱，又聪明，学历高，跟戴东林倒也般配。
可戴琴雪的事把楚榆的父亲牵扯了进来，周蕴了解事情始末，对楚榆的亲生父亲格外厌恶。
自然，楚榆父亲抛弃了她母亲，楚榆跟这男人早已划清界限。
可楚榆家庭关系过于复杂。
戴家家世显赫，周蕴和戴学义相敬如宾，家庭关系一向和睦。
她喜欢家世清白，家庭关系简单的女孩子，而不是楚榆这样，父母离婚不说，父亲还牵扯进诈骗案。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周蕴客气地把楚榆迎进来，给她切了苹果，又拿了点零食摆上来。
“阿姨，您不用麻烦，我就是想来看看您和叔叔，听戴东林说叔叔经常关节疼，一到下雨天，小腿脚踝脚面都会水肿。我给您带了几双布鞋来，都是我妈亲手纳的，脚面宽松，穿着不束缚，叔叔腿疼时，在家可以换布鞋穿。”
周蕴心说真是神了。
戴学义前天还嚷嚷着要买布鞋，布鞋不用系鞋带，脚面镂空没啥束缚，脚肿腿肿的时候，穿布鞋要舒坦些。
京市有卖布鞋的，不过品牌的布鞋再好，也不如农村妇女纳的好。
楚榆送的几双布鞋，有薄有厚，还有一双冬天的棉鞋，无一例外，鞋底都下了功夫，叫周蕴看，穿起来一定挺舒服的。
周蕴对她好感大增，笑着问：“你怎么知道你叔叔的鞋码？东林说的？”
“是，我给他打了电话，他给我说对”
“这孩子，我以为他马虎大意，对父母的事漠不关心。”
“哪有，他看着马虎，对您和叔叔还是很上心的，他不光知道叔叔的鞋码，也知道您的，我原本想给您也做两双，他说您不爱穿这个，我一想，布鞋确实不洋气，跟您的气质不搭配，也就没给您做。”
楚榆会说话，会看眼色，又不过分热情，周蕴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心里对她印象好了不少。
她原先对楚榆有点不放心，怕她上赶着追戴东林，把男人心捏在手里揉搓，怕戴东林为了个女人跟家里闹腾。
可她很有分寸，哪怕知道周蕴对她印象不算太好，也从没叫戴东林回家说项。
她不仅不撺掇戴东林跟家里对着干，还跟周蕴说戴东林挂念他们。
哪个当妈的不喜欢听这些？
周蕴笑着道：“听他胡说，我也挺喜欢穿布鞋的，不过我脚瘦，穿布鞋不跟脚，就很少穿了。”
俩人正聊着，忽然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不多时，司机拉开房门，戴学义走了进来。
他见到楚榆倒是没惊讶，楚榆先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喊：
“叔叔。”
戴学义颔首，“小周来了？听说清大学业负担挺重的，你们专业都在忙什么呢？”
楚榆就跟他说了杀毒软件的事，也说了富士集团的项目。
这都是众所周知的，不算商业机密，楚榆是个谦逊的人，但不代表她会妄自菲薄。
这是她的功绩，不仅对清大计算机，对整个华国计算机都是个不小的贡献。
这么好的事，有啥不能说的？她做的杀毒软件不说二十年，就是三十年，四十年以后，也会有不少用户。
戴学义听完，难免惊讶，这姑娘远比想象中优秀，难怪左光明一直夸她，还开玩笑，说他要是看不中，就给左家做儿媳妇。
左家还有个左然呢。
左光明是真想让楚榆给他当儿媳。
戴学义哪里肯，这姑娘家世是差了点，可除了家世，不论外貌还是智商能力，都远远高于其他人。
戴学义对她颇为肯定：
“老左夸的不错，你确实是个很优秀的姑娘。清大计算机的这次合作，我也听说了，富士集团姿态高，想借机压价，白白窃取我们的成果。是一个计算机系的姑娘，用计拿下了这次合作，没想到，竟是你。”
周蕴听他这么一说，才意识到，楚榆谈成合作的意义所在。
这姑娘真优秀，有这样的儿媳妇，周蕴格外有面子。
楚榆去了趟卫生间，周蕴低声跟戴学义说：
“漂亮又聪明，家世要是再好点就好了。”
戴学义瞥她一眼，“也不是不能解决。”
周蕴被他说糊涂了，家世是出身就有的，出身要是没有，这辈子就只能靠自己创造了。
“什么意思？怎么解决？”
想找出身好的姑娘，无非是想强强联手，为戴家未来铺路，楚榆没有家世，戴东林又没进部队，好在戴学义和左光明相互配合，培养出了一批嫡系。
他这年纪，还能撑个十几年，十几年时间，够他培养戴家第三代了。
戴学义想的是，戴东林要是非楚榆不可，做父母的又何必让他不开心？
但是条件是要谈的。
戴东林得去部队。
总这样在商场混着，可不是个事。
戴家也许不算富裕，可他们要的不是钱，戴东林在港城混得再好，赚再多钱，也不能弥补戴家关系的缺失。
他将来多生几个孩子，政界部队一把抓，总能弥补楚榆出身的不足。
楚榆从卫生间出来，远远听到外面有女人的声音，是大院许家的许彤，她跟周蕴关系不错。
“我能坑你？咱们大院几个女人，家家都买了，不是我说，她就是骗子，也不敢骗我们，我们什么身份，骗我们，这是不想在华国混了？”
周蕴被她说动了，“要不要跟我家老戴说一声？”
“说什么说？稳赚钱的事，哪里需要跟他讲？你手头有多少钱？先投进来再说。”
“也没多少，最多能拿出几万块钱来。”
“够了够了，投进来，保管你一个月赚六七千，那互助会的会长说了，我们大院钱多，给我们开个公户，凑个20万，按照20万这一档的利息给我们算。咱们占大便宜了。”
互助会？又是互助会。
这互助会发展的够快的，老丁老赵被骗就算了，大院里的夫人，是什么见识什么身份？说投钱就投进去了，眼都不眨，周建安和周芳春到底捞了多少钱。
楚榆从里头走出来，她穿着一件宫廷风衬衫，高腰牛仔短裤，脚踩白色的细带凉鞋，头发高高绾起，戴着一个珍珠发箍，像个城堡里走出来的小公主。
她要是个空有容貌、脑子空空的草包，许彤或许还没这么气。
偏偏人家姑娘是清大的。
外地人考清大，那真是祖上冒青烟了。
姑娘脑子聪明，听说还会赚钱，许音韵除了家世，被她碾压的死死的，许彤能喜欢她才怪。
许彤上下瞥了楚榆好几眼，阴阳怪气道：
“这就是东林女朋友吧？这是上门见公婆了，打扮得这么漂亮。”
楚榆攻略周蕴和戴学义，是因为他们是戴东林的父母。
可许彤算哪根葱，当自己是谁啊，也敢为难她？
楚榆懒得搭理她。
她对周蕴说：“阿姨，互助会是个骗局，我们称之为庞氏骗局。”
“庞氏骗局？”周蕴讶异道。
“20世纪初，一个叫查尔斯庞兹的美国商人，利用空手套白狼，拆东墙补西墙的方式，许诺给初代投资者40%的利润回报，来吸引更多的投资人。由于庞兹许诺的利润较高，他在短短半年内，吸引了三万多投资者，得到了1500万美金的投资。投资者把他视为神明，认为信奉他就能赚到大钱，可短短一年时间，庞兹便因为没有兑现利润，最终破产被判刑。”
周蕴听的一愣一愣的。
许彤不高兴了，黑着脸反驳道：
“你胡说什么呢，别以为读过几天书就了不起，互助会的会长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人家根本不缺钱，怎么可能骗钱呢？再说，我跟周蕴什么关系，我能骗她吗？倒是你，你还没嫁进戴家，就敢插手戴家的事，你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许彤口无遮拦，周蕴都有些不高兴。
她是对楚榆不满意，可楚榆毕竟是戴东林的女朋友，许彤不尊重楚榆，那就是不把戴家放在眼里。
周蕴脸色有点难看。
许彤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找补：
“周蕴，我俩多少年朋友了，我能骗你？我这是有发财的路子，想着让你也赚钱，我才来找你的。要是将来我发了大财，你看着能不能眼红？这小姑娘，年纪轻轻的怎么挑拨离间呢？”
周蕴是个护短的，戴东林不在家，她不可能让楚榆在戴家受委屈。
她冷冰冰道：
“行了，我改变主意了，不去什么互助会了。你爱去哪去哪。”
许彤讪讪的，临走前还恶狠狠瞪了楚榆一眼。
“阿姨，很抱歉。”
周蕴摆摆手，她不是是非不分的人，楚榆提醒她完全是出于好意。
“你读书多，说的头头是道，阿姨相信你。”
周蕴留楚榆吃饭，被楚榆拒绝了，她要收拾东西去港城，带这么多员工过去，楚榆要忙活的事不少。
周蕴愣了愣，楚榆的生意都做去港城了？姑娘真挺优秀的，戴东林要是真跟她在一起，把生意留给她，自己去部队混，夫妻俩里外配合。
一个不少混，一个不少赚，真是一点不耽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