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光誉提着茅台,笑呵呵道:“看什么书这么入神?你可真是大忙人,好久没见到你,只能上门蹭饭了。”
赵书记呵呵一笑,放下书稿,把人迎了进来。
茅光誉是带着茅夏一起来的,就算家庭聚会了,赵书记的儿子跟同学打篮球去了,死活不回来。
赵书记便看着茅夏说道:“还是生闺女好,我家那臭小子,请都请不回来。”
茅光誉自然不觉得闺女好,他是有儿子的人,儿子聪明可爱,虽然养在别人家,可终究血脉相连,比闺女靠谱多了。
“闺女有什么好的,闺女外向,都向着未来的对象,还是儿子跟自己一条心。”
周芳春没多想,她只生了茅夏一个闺女,茅光誉这话是为了抬举赵书记,吹捧对方的子女,是交际的重要一环。
总不能让茅光誉说闺女多好,儿子多不好吧?赵书记抱怨两句,可不是真的为了讨伐儿子。
茅夏却听出了言外之意,真话总以假话的方式说出来,茅光誉喜欢儿子,茅夏处处掐尖要强,希望茅光誉能看到她。
她成绩比男孩好,模样出众,还会唱歌朗诵,茅光誉的同僚领导全都夸她,茅夏足够成为茅光誉的骄傲,可在茅光誉心里,她还是比不上儿子重要。
周芳春笑道:“什么名家的稿子,让您高兴成这样?”
赵书记随口说道:“不是什么名家,就是德中一个学生,业余写作,人都没去过港城,竟然把故事背景设置在港城,还写的挺唬人。”
“巧了不是?我家茅夏也是德中的学生,说不定说出来大家都认识。”
赵书记没多想,楚湘名字不像“蕙兰”“小芳”“美凤”这些名字通俗,楚湘这名字挺特别,又写在封面之上,赵书记记得清楚,寻思着就算一个学校的,也不一定能认识。
赵书记没有隐私观念,随口就说了,周芳春听到“楚湘”名字时,愣了片刻,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谁?楚湘?”
赵书记端了杯酒,“怎么?你认识这同学?”
周芳春笑了笑,不知道怎么开口,她跟楚湘又没啥过节,要说舒蕙德行不好,才跟周建安离婚,那也跟楚湘扯不上关系。
说楚湘不尊敬长辈,目中无人?这跟她写出什么样的作品可没关系,赵书记未必吃这一套,要是打听出她和楚湘的关系,肯定以为她搬弄是非,容易弄巧成拙。
周芳春的纠结,茅光誉和茅夏都看在眼里,大人们喝酒时,茅夏借口无聊,想借赵书记的书一看,赵书记夸她热爱学习。
茅夏借这机会溜进书房,翻到了楚湘的书稿。
她越看越气愤,楚榆和楚湘都是乡下来的,楚榆考了德阳第一,楚湘成绩不好,却热爱写作。
她们打压楚榆,自然不想楚湘冒尖,茅夏将书稿翻阅一遍,她没想到楚湘有这个水平,这书真出版了,难保不会大火,她们想对付楚榆可就更难了。
楚榆还不知道,楚湘的稿件被人盯上了。
这些天,楚榆、 舒兰和沈珠雨三人画了不少设计图,堆起来足足有半米高,但能不能做出来,要根据布料而定。
楚榆打算带舒兰去一趟穗城,批发布料之余,让舒兰考察穗城的服装市场。
做服装的人需要了解流行趋势,需要各个国家买衣服、见世面,才能让设计多元化。
穗城服装走在流行前沿,又有很多港货过来,带舒兰去穗城是必要的。
“你跟我们一起去吧?”楚榆跟沈珠雨说。
沈珠雨挥挥手,她对楚榆没啥不放心的,布料批发价格也透明,她上次都了解过,不怕她们姐妹俩合伙把自己踢了。
“曼达林生意火爆,每天都有不少现金紧张,我还是留在家里看着吧。”
楚榆颔首,提前买好了去穗城的卧铺车票, 姐妹俩轻装上阵,带了两瓶罐头,两包方便面就出发了。
舒兰头一次出远门,她师父去穗城出过差,回来后告诉她们,穗城的繁华不是德阳能比的。
穗城有吃早茶的习惯,本地人说粤语,一年四季都比内地温度高,夏天像个大蒸笼,冬天是最舒服的时候。
舒兰对穗城的气温没有概念,带了几件长袖衬衫,都是自己设计制作的。
龅牙胡来火车站接她们,远远就看到了她们姐妹俩,俩人长相都出众,穿着又时髦,往那一站不比女明星差,只要不是瞎子,都会一眼注意到她们。
舒兰的衬衫挺特别,娃娃领的设计不常见,龅牙胡多看了几眼。
“周老板,总算等到你了,这次您别跟我客气,一定让我好好招待您。”
曼达林的服装大部分来自龅牙胡的档口,起初楚榆也用别家货,后来发现,龅牙胡的货质量好,版型也好,价格虽贵,却能卖出高价。
她陆续从龅牙胡这进了十几万的货,龅牙胡货走得快,今年又多租了两间档口,生意比去年更好了。
楚榆笑笑,几个月没来穗城,三月份,穗城的夏装已经上市了,楚榆即将高考,高考结束前都不可能来穗城,打算多进点货。
龅牙胡听说她要来,开着一辆大众汽车来接人,这车内地还没上市,龅牙胡却开上了,十有八九是走私车。
龅牙胡给楚榆发过电报,接她去工厂看款,龅牙胡的档口款式有限,工厂款式齐全,有部分出口订单,厂里都留样了。
下半年以及明年的新款,厂里也都在打样,带楚榆去工厂,是为去年卖她红色羽绒服道歉。穗城这边不看春晚,龅牙胡不知道红色衣服卖断货,楚榆是他大客户,他却把卖不出去的款给了楚榆,多少得拿出点样子来。
龅牙胡的工厂在郊区,开车过去要走二十多分钟。
路上,龅牙胡接到一通电话,骂了句“扑街仔”,就回头赔笑:“周小姐,我国外亲戚请我处理点事,我得先过去一趟。”
“您忙您的,我们不赶时间,今天主要任务,就是去您厂里看款。”
车子七拐八绕在巷子口停下了,楚榆和舒兰坐在车里等着,龅牙胡跑上楼,没多久,指挥工人把一堆旧货搬了下来。
“胡老板,您这是搬家?”楚瑜问。
“哪是我搬家啊,是我一个长辈,他儿子六几年跑去国外了,留老俩口在国内生活。前些年,老俩口先后去世,留下这套房子,我给他们儿子打电话,人家在国外不肯回来,叫我帮他把房子卖掉了。”
龅牙胡累得一头是汗,跟她大倒苦水。
“房子倒是能卖,可家里这么多东西,老人家写的日记,给儿子的信,给孙子做的衣服什么的,我总不能全卖掉吧?好歹也是老人家的一片心意。那扑街仔倒好,竟然叫我打包卖给收废品的,你说我气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