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榆直翻白眼,无视作妖的两人,坐下继续吃起了饭。
张莹都急坏了,看到楚榆还有心情夹鸡腿吃,她简直气笑了。
“这俩个坏胚子,凑在一起肯定没好事,楚榆,你还吃得下去?”
“怎么吃不下?天大的事都要吃饱再说。坐下,我们把饭吃完,再等他们来找我。”
张莹愣了愣,可别说,楚榆这什么事都不从心中过的状态,真的值得人学习。
这事闹这么大,没多久就会传遍整个清大,老师学生都会在背地里议论,人言可畏,哪怕楚榆行得正坐得直,也会有人在背后戳她脊梁骨。
心理承受能力弱的学生早就崩溃了。
楚榆倒好,不仅没崩溃,还悠哉悠哉的。
“行吧,吃饭就吃饭,你说的对,咱把饭吃饱再说。”
俩人不慌不忙吃了饭,等楚榆一碗汤喝完,小瞿老师才骑着自行车过来,她急得一头是汗,怕楚榆受到影响,来的路上想了不少安慰她的话。
一进食堂才发现,处于风暴中心的楚榆正在气定神闲地喝汤呢。
“楚榆。”小瞿老师喘了口粗气。
“瞿老师,”楚榆站起来,笑笑,“您来的挺快,我还以为您一时半会来不了。”
瞿老师也被她气笑了,“你还笑得出来?”
楚榆抬起腕表看了下时间,“瞿老师,您来找我有什么事?”
瞿老师一时也有点懵,刚才陈母带着蒋美凤气势汹汹地冲进办公室,说楚榆人品有问题,不尊老爱幼,这种学生根本不配做清大的学生。
她们一顿输出,瞿老师终于弄明白了,原来这俩人都是冲着楚榆来的。
瞿老师就不明白了,楚榆奶奶找她麻烦就算了, 好歹有个由头,这陈母到底是为的哪一出?
“应该是为了出国名额的事。”
“出国名额?”瞿老师恍然大悟,原来是为的这个。
这年头出国的机会太难得了,清大的学生都想出去走一走,更何况这次出国的条件非常优渥,有华侨基金会的基金定期支持生活费,几乎不用自己花钱。
这么好的机会,大家都想要,可几个教授都觉得晏鸿哲和周楚榆是最适合的人选。
“这陈秋芬的母亲也真是的,就为了一个名额玩阴的,”瞿老师推着自行车,替楚榆生气,你说人家楚榆招谁惹谁了,她出国的事是教授们定下的,又不是她自己花钱搞来的,“陈秋芬要想出国,大三应该还有机会,她母亲怎么能为了这点事,就为难女儿的同学?”
瞿老师特别讨厌事儿逼的家长。
陈母给她留下的第一印象不好,上次陈母去办公室找她,拎了礼物不说,还想找瞿老师要家庭住址和电话,瞿老师一口回绝了,觉得这人有点功利市侩。
“待会到了办公室,你就听老师安排,也不要跟你奶奶对着干,这种老人家最难缠了,万一她要真逼你退学,那可怎么办?”
楚榆笑笑不说话。
她一进办公室,蒋美凤就来劲儿了,嚎啕哭道:
“瞿老师,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家里穷的吃不上饭,从牙缝里省钱出来给她读书,她倒好,上了大学,吃香的喝辣的,把我这亲奶奶丢在老家受苦!”
瞿老师能说什么?
她知道蒋美凤在假哭,却也不得不安慰,“老人家,您别这么说,楚榆读完书,那就是国家栋梁,等她将来赚了钱,一定会报答您的。”
蒋美凤眼看这老师想和稀泥,说来说去,就是不问她想干什么,干脆豁出去了:
“我一把年纪,说死就死,等不到将来了,我现在就要个说法!”
瞿老师愣了愣,“老人家,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的意思很明白,她上大学有钱了,必须要报答我。”
瞿老师都听迷糊了,“楚榆还在上学,哪来的钱给你?”
“我不管,我管她哪来的钱!她没钱就去找她妈要,再没钱就去卖!她不是长得漂亮吗?肯定能卖个高价,卖了钱就给我,只要把钱给够了,我就不来找她。”
蒋美凤这话说的真够难听的,偏偏她年纪大,呼叫漫长的,瞿老师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老人家,您不能这样,楚榆是多好的苗子,您不能为了钱毁了她一辈子。”
蒋美凤还管楚榆一辈子?她儿子跑去港城不管她,两个闺女都在牢里,周慧兰说不好还能出来,可周芳春肯定是要吃枪子的。
她吃枪子就吃,蒋美凤想的开,既然注定要保一个孩子,那就保儿子。
子女这副情况,蒋美凤吃钱都没有,她会管楚榆死活?
反正这次她学聪明了,把和楚榆的关系证明都带来了,她是楚榆的奶奶,她说什么楚榆就得听,她把楚榆卖去大山里,楚榆也只得乖乖过去。
蒋美凤根本不听,得意洋洋地坐在椅子上,斜着眼瞄楚榆,打算看她的打算。
楚榆却岿然不动,神色变都不变。
蒋美凤直犯迷糊,她总觉得今天的楚榆有哪里不一样。
往常她找周楚榆麻烦,周楚榆多少要说两句的,怎么着也该跟她辩一辩,可今天怎么就哑火了,不管她说什么,周楚榆都屁话不说,就那么直勾勾盯着她。
蒋美凤有种不好的预感,却又觉得这小蹄子没那胆子。
小蹄子再看不惯她,又能怎么着她?
她还能杀了自己不成?她一个大学生哪来的胆子!杀又杀不掉,制又制不住,到最后,还不是同意自己的要求,乖乖给钱买清净?
想到这,蒋美凤得意地哼了声,仿佛看到了楚榆乖乖掏钱时的画面。
这死丫头给少了她不答应,至少要给两千,到时候她拿了两千块钱就回老家,等儿子联系自己。
两千块钱够她花几个月了,花完再来找楚榆要。
蒋美凤挺得意的,陈母在一旁也看得痛快。
她就想楚榆受此影响,出国的名额落到陈秋芬头上。
早十年,陈母为了几袋米都能害人家被批斗,更别说出国这么大的事了。
瞿老师见蒋美凤油盐不进,怕她真给楚榆办休学,就有点着急:
“楚榆,你劝劝你奶奶,给她服个软,要是她真把你带回去,那可咋办!”
楚榆无奈地笑笑,非常同情地看了眼蒋美凤,对瞿老师说:
“瞿老师,不是我不劝,是她这人脑子有病,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楚瑜指指自己的脑子,瞿老师恍然大悟。
她就说这奶奶怎么满嘴喷粪,原来是精神有问题,这年头农村确实不少人说疯就疯的,蒋美凤也不知道遇到啥事,变成了这样。
蒋美凤听笑了,这小蹄子敢污蔑自己脑子有病?
“你说我有病?你才有病呢!我蒋美凤精明了一辈子,说不知道的脾气,我脑子好的很,什么病都没有!”
蒋美凤话音刚落,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外头走进来,为首的李金超瞥了眼楚榆,从屁股兜里掏出一本证件,飞快在瞿老师面前亮了一下。
瞿老师都没看到那本子啥样,证件就被收起来了。
“您好,我们是区公安局的民警,我姓李,他姓赵,我们这次来是想找周楚榆同学做个笔录。”
楚榆挑眉,故作疑惑地问:“李公安,我就是周楚榆,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你就是周楚榆?是这样,我们这次来是为了向你打探点情况。据我们了解,你奶奶蒋美凤牵扯入一件诈骗案里,有包容作案的嫌疑,我们要带她回局里接受审讯调查。如果证人证言属实,她可能要面临终身监禁,更严重的,甚至有被枪毙的风险。”
李金超常年练武,身材板正,又在黑帮混过几年,身上还真有民警那股子威严感。
他说话又一板一眼的,语气严肃正直,带着隐隐的恐吓感,别说不懂法的蒋美凤了,就是张莹这个大学生都被唬的一愣愣的。
她咽了口唾沫,觉得今天这事很奇怪,楚榆奶奶来闹事,民警就来了,这也太巧了吧。
张莹怎么看都觉得,蒋美凤这个做乞丐打扮的老太太,不像会诈骗的。
她这样能诈骗谁?就算真的骗人,也最多骗个三块五块的,干不出什么大事的。
张莹觉得有点好笑,可蒋美凤却不这么想。
她做贼心虚啊!
周建安和周芳春给了她不少私房钱,要不是家被公安给抄了,她手里至少有几十万。
她贪了这么多钱,又从头到尾都知道周芳春的计划,周芳春被抓后,心里不甘,把她给供出来,这是很有可能的!
要么蒋美凤怎么会想到找楚榆要钱,快点回德阳老家呢!
她就是想早点离开京市这是非之地。
谁知人还没来得及跑路,公安就找上门来了,还找的是周楚榆这死对头。
眼看着楚榆挑了挑眉,把目光移到她身上,蒋美凤整个人都不行了。
她后背一僵,哆嗦了两下,她这么对楚榆,楚榆肯定不会放过她,肯定会把一切都告诉公安,那她就要去坐牢,去吃枪子!
她蒋美凤六十的人了,哪里能受这种罪?
楚榆目光直视着蒋美凤,笑了笑,“李警官,我奶奶的事我当然知道,不瞒您说,我最了解她的,她这个人啊……”
或许是楚榆刚才的话给了蒋美凤暗示。
蒋美凤情急之下,竟然空手朝空中一挥。
“有人,有小人想打我!不对,是有人想毒害我,有人要对我下毒!”
她一把抓住楚榆的胳膊,使劲摇晃着,疯疯癫癫地喊:
“有人要下毒毒死我!有人要拿刀砍我,他们都想我死,我死了以后,他们就能偷我家的原子弹,把我的原子弹发射到美丽国。他们还想偷我家的鸡,把我的鸡都扔到茅坑里,想拉我从楼上跳下去,和我的鸡一起跳楼!”
她不仅说话颠三倒四让人看不懂,举止也怪异,总做一些夸张的举动,把小瞿老师吓得脸色发白。
“奶奶,您……您这是怎么了?”瞿老师想拍拍她的肩膀,却被蒋美凤一把挥开了。
蒋美凤一屁股坐在地上,嘴唇哆嗦,浑身发抖,一惊一乍的,眼睛也瞪得跟牛似的,两条腿在地上使劲儿扑腾,嘴还冲着空气吹泡泡,边吹边说一些疯疯癫癫的话。
楚榆耸着肩膀,十分无奈地抱歉:
“李警官,这就是我奶奶,但她脑子好像出了问题,你们要想抓她回去坐牢,不如现在就把她抓走,省得给我带来麻烦。”
李金超也没想到蒋美凤这么能演!
乖乖,刚才还好好的,转眼功夫,就把自己演成精神病了!
可别说,演的还怪像的。
李金超老家村里的老太太,发病时也是这样胡言乱语,说话动作都跟蒋美凤一模一样,可见这些年,蒋美凤在农村没白待。
楚瑜冲李金超眨了眨眼,李金超立刻回神,“周同学,你奶奶已经疯了,这情况就算带回警局,也问不出什么来,倒不如送她去精神病院治病,等病治好了再来公安局审讯调查。”
楚榆要笑不笑地盯着坐在地上的蒋美凤。
“李警官,你的意思是我奶奶真的发病了?可我怎么看都觉得她是装的。”
“我有病,我有病!我要去医院!去精神病院!”蒋美凤疯了似的喊。
李金超:“周同学,看你奶奶这情况,怕是真病了。”
楚榆叹息一声,“这样啊,那您的意思是她一天不好,就一天不能去审讯调查?就一天不用坐牢,不用被枪毙?”
“没错,精神病人不需要付法律责任,再说她都神志不清了,就算我们想找她麻烦,她也不会配合。”李金超表情格外无奈。
他俩一唱一和,彻底把蒋美凤给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