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听这都什么事,还要考农学,墨学,让那些工匠、农夫也来参加科举。难道,以后还要让我们读书人,和那帮泥腿子同朝为官!”
又一位士子插话道,语气中充满了对这种改变的轻蔑与不屑,仿佛这是一次对读书人的莫大羞辱。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昏君啊昏君!无道昏君!”
茶馆内,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如同汹涌波涛,一浪高过一浪。
转眼三天时间。
长阳城内,在一支无形大手的推波助澜下,关于科举改制的这股风暴愈演愈烈。
原本,只是即将参加考试的士子参与其中。
如今,有些普通百姓也都被这股浪潮裹挟。
自己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但是听着就很生气。
就连朝中不少官员,他们已经靠着科举上岸,现在对于科举改制,也是极力反对的。
他们知道科举对他们意味着什么。
因此,任何可能动摇他们地位的变革,都要扼杀在摇篮之中。
长阳城大街小巷,竟然出现了士子游街。
他们高举着横幅,游行示威,声音震天响。
更有甚者,直接喊出了“谁敢改祖宗章程,谁就得掉脑袋!”
然而,在这股狂潮中,那些真正手握大权的高官和显贵世家,却显得异常冷静和克制。
他们都能察觉到这背后的不寻常。
原本以直言不讳著称的大乾日报,如今却出奇地保持了沉默。
连续数日的版面,都被一些无关紧要的花边新闻和擦边话本占据。
对于科举改制这个敏感话题,竟然只字未提。
他们自然清楚,大乾日报后面的真正大佬是谁。
大乾日报不表态,他们也不敢随便站队。
生怕站错队伍,祸及全家。
丞相汪敏博的小儿子,本来也要参加这次秋闱的。
当他听到科举改制、废除八股文的消息时,也是非常义愤填膺。
他本来想,像其他士子那样上街游行。
可还没等他迈出家门,就被汪敏博锁在了小院子里。
被关起来的小汪还不死心,竟然尝试翻墙逃跑。
但是,却不幸被汪敏博发现。
愤怒之下,汪敏博竟然打断了他的一条腿。
这下好了,小汪的秋闱之梦就这样破灭了,他只能在家中养伤。
汪敏博就让他在家好好学习。
学农学,学杂学,学数学。
老老实实地学三年,八股这条破船就别再上了。
孔府。
书房的灯光,映照出国子监祭酒孔令深一张干瘦的脸。
他端坐在案前,手中翻阅着下人从外面搜集来的情报,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光芒。
当初,当科举改制的消息传入他耳中,孔令深的心头确实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作为孔家分支的一员,他自然知道自家的兴盛就是和儒学的兴盛绑定的。
当初乾国太祖开国,兴办科举,八股取士,还将他们这一支的祖先从鲁国给请过来的。
孔家在乾国扎根,历代国子监祭酒皆出自孔家,门下弟子更是遍布朝野。
儒术是他们家的根,八股更是他们家的命脉。
科举改制,无异于要动摇孔家的根基,斩断孔家的命脉。
孔令深怎能坐视不理?
他知道,一旦科举改制成功,他孔家这一脉就会跌落神坛。
要么在乾国苟且偷生,要么灰溜溜地回到鲁国。
他当然不愿意。
于是,他利用自己的儒生中的巨大威望,策划了一系列的儒生示威活动。
他要让皇帝看到儒生的力量,听到儒生的呼声。
让皇帝明白,科举改制只会导致让天下大乱。
如今,计划进展得十分顺利。
短短数日,已有上万名儒生响应号召,加入到他们的队伍之中。
明日,他们将冲击府衙,冲击太学,冲击国子监。
最后,汇集到宫门外的午门广场。
在那里,会有人敲响登闻鼓。
他不信,登闻鼓一响,皇帝还能坐得住。
毕竟,如果儒生都撂挑子,这乾国可就转不动了。
皇帝再残暴,也绝不可能将这一万多人都杀了。
退一万步说,真把一万多人都杀了又如何,自己所在的国子监也是被冲击的受害者。
这事,还算不到自己头上。
想到这里,孔令深不禁放声大笑。
孔夫人端着香茗,悄然出现在书房。
她自然清楚孔令深的计划,心中却难免泛起一丝忧虑。
她轻声提醒:
“老爷,此举若被圣上知晓,恐怕……”
听到夫人泼冷水,孔令深心中不禁鄙夷。
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他心中涌起一股不满,正想发作。
但看到夫人貌美如花,怒火又消了。
罢了,罢了。
自己当初娶她的时候,就知道她没脑子了。
他看上的,可不是她的脑子。
于是孔令深转而淡然一笑,说道:
“夫人,你多虑了。所谓法不责众,如今已有上万士子响应,那昏君一定投鼠忌器,只能无奈妥协!”
“何况,我孔家乃是圣人后裔,是所有乾国读书人心中的圣地。此刻,若圣上敢动我孔家,那便是与天下读书人为敌,他岂敢冒此大不韪?”
孔令深的话语中充满了自信。
孔夫人听后,心中稍安。
她也有所耳闻,孔家人身负圣人血脉,这放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自带免死金牌的。
哪怕是秦国那样以法家治国的国家,照样要将秦国的孔家分支给捧起来。
因为只有借助孔家的声望,才能吸引到其他国家的士子儒生前去投奔。
毕竟,你要是连孔家都不尊重,就更不会把我们这些读书人放在心上,那我们也去投奔干啥嘞。
所以,无论是哪个国家,在明面上,对孔家都是尊崇备至的。
更何况,孔令深所言非虚,朝中半数大臣都与孔家有往来。
若圣上真要对孔家不利,那些大臣也定会出手相助。
简直稳如泰山。
孔令深见夫人已然释怀,便继续道:
“此次士子闹事,那昏君八成还要请我出面平息骚乱。毕竟在乾国,只有我有这样的声望。说不定,经过此事,那昏君会更加倚重于我呢。”
说到这里,孔令深再次发出尖锐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