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既然他们如此重要,你们俩当真不再想想办法么?”
一句话,又让本来稍微有点欢快的气氛又沉闷下去。
当世一医一道两大宗师级名家又再次陷入沉默。
“还是那句话,许小友。”胡白牛认真的时候也是这般称呼许平:
“主要还是因为他们这药人的炼制,其过程我听说就复杂无比,要死许多才能炼成功这么一个,程序极繁。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纵使能有办法医治,那势必也是一个旷日持久的事情。”
“旷日持久?那也行呀?”谁知,许平却也认真回道:
“咱们纵使不抱着什么利益目的,只是单纯的抱着一颗‘仁心’想救他们,这还不行吗?”
“咦?”此言一出,倒令胡白牛和林灵素都是略略一惊,万没想到他这番目的竟真能这么单纯。
俩人双双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笑意。
沉默了片刻,也又思索片刻,胡白牛才淡淡笑着对许平道:
“办法,倒也不是没有,只是希望比较渺茫罢了,不知道许小友你可愿意一试?”
“嗨!这都什么时候了?不试的话你看他们就能活吗?”许平又一指那些人:
“反正我看他们这个样子,倒还真不如每人给他们一刀来的痛快。啥法子你说?”
“我虽然不通他们弥勒教的内情,但我有一个徒弟却未必不知道,如果找到他,而他又恰好知道,那么,这些药人或许还能全一条性命。”胡白牛很认真的说道。
“你徒弟?你还有徒弟?”许平张口问出这句话就觉得不妥,人家毕竟是天下属一属二的名医,门前想拜师学艺的还不早就踏破了门?
只是他也知道这老头性子很古怪,能被他看上还进而收之为徒的,当然少之又少。
“咳,你说的那个徒弟是谁?”他只有一声轻咳掩饰尴尬,而后问道。
“他是建康府人士,早年曾拜入我门下,我见他于医道甚有天资且为人老实,便将之收为徒,倾囊相授。他倒也不负我所望,医道进境甚快,甚至后来已到了可堪出师的程度。
不过那时我有心要其多些实战经验,每每为人出诊便带上他,为此,他当然也结识了不少达官显贵。
后来我无法脱身的时候便派他去,慢慢的,他也就在显贵层声名鹊起,愈发被看重了,这样一来,名利自然同时登门,他的名望愈高,赚取的资财也就愈多。
我因为平生索要诊金很少的缘故,不想他也像我一般清贫,便由他去。
哪能想,名利隆厚之下,他迷失了。
迷失在了秦楼楚馆里,我昔年只看到其人忠厚老实,却万万没算到他还有为‘色’如此执迷的一面。
就此他医道日废,给人诊治也心不在焉,终于那一次惹下大祸!
京中一位权贵的夫人病重,要他去诊治,本来人虽病重,可稍加调治也可保命,可前一晚他在青楼之中大醉到凌晨,醉醺醺之下给人扎针哪能扎稳当......”
“那位夫人死了?”许平这时笑着插口道。
他也是没想到胡白牛一生“神医”,竟收了个这么奇葩的弟子。
“人方青年壮年,血气正盛,好色也属正常,你以为都跟我们两个老头子似的?”林灵素这时也淡笑着对胡白牛揶揄道。
“去你的!任何旁人看外观你都得喊我声‘大爷’。”胡白牛则立即白了他一眼。
“呵呵,好好,你接着说,后来怎么了?”许平笑着打断他俩,饶有兴趣问道。
“后来,人家权贵当然绝不肯罢休,当天就将那小子打进了死牢!且连发配的机会都没有,隔日直接处死!”胡白牛回想着往事幽幽的道:
“唉!也怪我,在看出他流连于楚馆而不断自误的过程中,没有下狠心狠狠惩治他,不然他也不会.....”
“那倒也未必,有的人天生色心炽盛,这不是简单重惩就能够解决问题的。”而许平这时劝慰道。
“不错,人生来禀赋不同,这一条或许也正是你那徒弟此生的劫难。”林灵素也点头说道。
“唉!反正不管怎么说吧,就是这一个‘色’字,把他给害了,我作为他师父,他又是我此生唯一的一个弟子,我怎么可能忍心见他将死而不救?”
胡白牛仰天长叹一声,而后又道:
“所幸,我胡白牛行医大半生,那些达官显贵及其亲眷我可也没少救治,所以在他们那些人中,薄面么,自然还是有一些的。
当天我知道消息,先火急火燎去牢中探视了我那不成器的徒弟,他自然是抱着我痛哭流涕,悔不该云云,那也罢了,我做师父的到了那个时候还能再说他什么?
只有也抱着他,对他说‘你别尽想着死,为师有办法救你出去,只是出去后,汴梁是万万不能再待了,走,能走多远走多远!’”
听到这,许平和林灵素对胡白牛都投去深深的敬意。
这个平日古怪孤僻的老头,看似冷漠无情,可没想到,他对自己心爱的徒弟竟能这么好!
“那后来呢?”许平又问。
“后来,我多方疏通了关系,总算替他赔上了不菲的资财,又加朋友中间劝解,那位故去夫人的家眷总算答应不再追究,就这样,我那该死的徒弟才侥幸保了条命,逃出汴梁城去了。”
胡白牛叹道。
许平和林灵素闻听又是一阵唏嘘。
这老头可是向来视金钱如粪土的,一心只在医道上,那时候能拿出那么多钱来替自己徒儿“赎身”,可见费了多大的劲!
“现在他应该一直在建康。”胡白牛这时整理了一下心绪又说道:
“几乎每年他都会给我报个平安,唯独有一两年中断了音讯,后来才听他在书信里说,是被弥勒教的人掳去了,就是捉他去研制炼那种药人的方法的。”
“呀!原来是这样!”听到这里,许平和林灵素方才恍然大悟。
原来胡白牛之所以一定认为他徒弟会有法子,原因在此。
“那,他叫什么?”许平忍不住问道。
他知道,所谓“建康”,也就是后世之金陵,在芒砀山东南方向,距此如果快的话,三四天的时间的确可以到达。
“他叫安道全。”胡白牛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