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怀策离去,两人将剩余的膳食热了继续用,吃饱喝足后,各自回房歇息。
深夜时分,君卿已然熟睡,却被屋内悉悉索索的声音惊醒。
他下意识的便抽出枕下的匕首坐起身来,却见一道细长的影子从窗口飞出。
他猛的一惊,起身点燃油灯,原本紧闭的窗户不知何时开了一条小缝,刚才那像蛇一样的东西就是从这里飞出去的。
他推开窗子,只见廊下院中什么也没有,那东西早就跑了。
把窗户关好,君卿心下疑惑,难道是长虫进屋了?
他这里离山近,有长虫也正常,待明日抽空撒些雄黄来。
心间如此想着,君卿从抽屉里取了香包挂在床头,熄了灯后,他合上眼睛。
另一间屋内,唐刃捏着玫瑰的脑袋晃了晃,眼中警告之意十足。
玫瑰伸出一根枝条蹭了蹭自家主人,满是讨好之意。
白日它要隐藏起来,只能安静的待在自家唐刃腕子上,到了深夜,它便如同撒泼的野驴,这一间小小的屋子是困不住它的。
唐刃知它是孩子心性,贪玩了些,只低声道:“莫要吓到他。”
玫瑰晃了晃身子,表示认同,唐刃这才把它放下,刚一挨着地,它又从窗口窜了出去,这次是往山上去。
唐刃也懒得管它,这小家伙有分寸,不会被人发现,或许是同在异世的缘故,他对这小东西越来越纵容了。
次日天色微亮,两人便已经动身进城。
他们带着昨日做好的牌匾和茶叶,包了蒋文的牛车。
路上蒋文知道他们要开茶肆,笑着向两人贺喜,他也精明,顺道就提了句,两人日后做大,若是有需要送货之人,可以找他。
君卿应了下来,就是蒋文不说,他日后也打算雇佣他的。
仅靠山里的野茶哪能够,他们日后还要去茶庄收购新鲜的茶叶,自然要用到牛车。
一路谈笑间就到了城里,蒋文驾着牛车去了码头,君卿二人则是先去了卖云吞的小摊子,填饱肚子为主。
用过膳后他们分开,一人去了铺子,一人则是去了寿和堂。
君卿把先前采来的药分成两份,自行留了一份,另一份则带去寿和堂,卖给堂里。
今日武长海在铺子里,君卿把药给他,收了银钱后直接告假,说是明日要休沐。
武长海知他是要开铺子,爽快的给他准了假,并对君卿送给他的茶叶爱不释手,表示他们二人开业时,他定带着朋友前去捧场。
君卿从寿和堂出来便直奔瓷器铺,买了五套精美的茶具,让人送到铺子里。
随后他又去了烟火肆和点心铺,买了开业要用的炮仗,点心果脯。
等他回到铺子里,唐刃已经把那块简陋至极的牌匾挂上。
见君卿回来,唐忠忙上前接过他手里的炮仗:“小东家,您来了。”
君卿闻言便知定是唐刃招呼了,他也不多说,把东西递给唐忠。
瓷器铺的人比他快一些,那五套茶具已经送到,正被唐毅拿到后院清洗。
君卿里外转了一圈,见桌椅摆凳已被他们摆好,桌面也擦得干净,这些东西都是前任店主留下的,算在租金里面。
这铺子租金十两一个月,属实算是贵的,但是胜在地段好,又加上有现成的器具,他们盘下来就能直接开业。
转了一圈,没有看见唐刃,君卿便问另外两人,结果那两人也不知,他们只顾着闷头干活,连另一位东家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君卿想着唐刃应该是去买什么东西了,便坐下等他。
他们商议好的开业时间是午时过后,这时人们午寐刚起,正是在茶肆闲聊消遣的好时候。
他们虽挂了牌子,却是掩着门的,来往路人一看便知这是未营业的铺子,所以也不会贸然进入。
君卿等了差不多有小半个时辰后,店门忽然被推开,是唐刃走了进来,他手里拎着个油纸包,身后还跟着脸含笑意的张少谨。
这人不等君卿开口,便先一步笑道:“尹大夫,听说你这新铺子开业,恭喜发财,生意兴隆。”
君卿在看见他那张脸时便心下奇怪,这人怎会同唐刃一起?
虽然心生疑惑,他面上不显,起身客套开口:“承蒙张公子吉言,小店初开,还望公子日后多多关照。”
张少谨噙着笑走入店内:“好说好说,这是自然,你是唐兄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
他说话时打量着铺内,只见随意又简陋,不像个茶肆,倒像个杂食铺。
这话说的,他们好像很熟似的,二人都知道他只是客套而已。
招呼着张少谨坐下,君卿对唐忠轻声道: “去上壶茶来。”
“是。”唐忠点头走向厨房。
三人一同落坐,唐刃才把手里拎着的东西递给君卿:“脆烧乳鸽。”
原来他竟是听人说聚福楼今日有限量供应的脆烧乳鸽,想着小大夫必定会喜欢吃,所以前去买来。
只是没想到那聚福楼的东家今日刚好查账,于是便被他赖上了。
“又劳烦你多费银子。”
君卿握着还热乎的乳鸽心头一暖,这脆烧乳鸽可不便宜,他虽也生过心思,但一直没舍得,今日倒是有口福了。
看着两人如此,张少谨琢磨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
但他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总不能他自己喜欢男人,这天底下是个男的都喜欢男人。
唐刃眼中是没有看见张少谨的,他想着这鸽子凉了就不好吃,催促道:“打开尝尝。”
君卿不想拂了他的好意,但是更不太想当着外人的面用食,他把油纸包裹的乳鸽放于一边:“不急。”
唐刃冷飕飕的目光瞥向张少谨,显然是说他可真没有眼色,眼看着快到饭点了,哪有这个时候往人家面前凑的,摆明了来蹭饭。
张少谨读懂了,却丝毫不觉得尴尬,反而言道:“来时我让吴丙差人做了吃食,不多时便送来。”
言下之意,他不是来蹭饭的,他自己带了口粮。
君卿一听便道:“这怎么好意思呢,应当是我们招待公子才对。”
这人先前就挺奇怪的,今日这番举动,让他一时也摸不出头脑。
张少谨却笑道:“不必客气,尹大夫不嫌弃还是唤我声张兄,你我以友相待。”
此时刚好唐忠把茶水端上来,君卿亲自为他斟上茶水:“那不才便唤声张兄。”
先不管这人是何目的,面子功夫总要过去的。
他说着同样为唐刃也斟了一杯,听张少谨开口:“这是今年的新茶吗?”
张少谨的目光被杯中的茶水所吸引,这茶汤清澈,幽香扑鼻。
闻着不比他府中上好的茶叶差。
心下好奇,顾不得烫,他当下便端起杯子。
片刻后,张少谨脸上舒展笑意,由衷夸道:“好茶,好茶!此茶初尝微苦,细品回甘,茶香如此醇厚,当真是好茶!”
说罢他不等主人家动手,自己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这次含在口中慢慢品味。
便是上等的贡茶他也品过,让他说,不及此茶半分。
张少谨的反应在君卿意料之内,他俩都是京中来的,是尝过好东西的主,享过这人间富贵,能让他们俩都惊艳认可的东西,自然不会是俗物。
否则他也不会贸然将这茶肆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