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人的手机很顺利地被收走,中年男人特意问还有没有人带了手机,请尽快交上去。
我觉得这些人里可能还有藏了手机没交的,如果是我的话,估计我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可能交,毕竟现在手机是唯一能与外界取得联系的方式。
收缴的手机关机后统一被放到了讲台上。
这时靠窗户边坐的学生,终于忍不住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立马惊呼。
“外面的天怎么快黑了?”
暗红色的窗帘透出一角黄蒙蒙的光亮。
“请这位同学将窗帘拉好。”
“卧槽这天上飞的是什么东西!”
那个学生一声惊呼,后退一步又腾地被椅子绊倒。
他的反应反倒令众人好奇了,有个大胆的人猛地将帘子扯开大半。
阶梯礼堂高数米的玻璃上,贴着一只巨大的独眼,幽静而深邃地注视着屋内,它缓缓地眨动眼皮,然后贴着玻璃飘走,在屋内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
所有人看到这一幕不是恐慌失措,而是全程死寂无声一动不动,直到巨大的眼睛离开,所有人才重新找回生命般。
“将窗帘拉上,重说一遍,想活命就必须遵守我说的每一句话。”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怪物吗?”
依然没有解释,明明已经身处其中了,普通人依旧没有知情权吗。
窗帘被两个胆大的人拉上了,但是没有人敢再坐靠窗户的位置了,中间的位置全部被坐满,两边的位置稀稀拉拉地坐着几个人。
我还处在刚才被注视的感觉中,才松口气,下一刻讲台上的手机统一响了。
各种铃声混在一起,听得人心情烦躁,此时所有人目露惊诧的眼光,盯向明明已被统一关机的手机。
这种关键时刻,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声。
“你特么怎么没交手机?”
众人一瞬间紧张了,将目光投向刚才说话的位置。
第三排坐在最中间位置的男生拿着手机满脸惊诧,在众人反应不及的空挡中就接通了电话。
“手机有信号了,我爸打电话给我了,喂爸,你快来接我,爸?爸你怎么不出声?”
有信号了?我偷偷拿出藏在袖子里的那部手机,依然显示无信号状态。
那个男生依然在对着手机那头喊爸,下一刻他的手机终于被中年男人夺走,并挂断。
就在被挂断的同时,所有人都听见了清晰的滴答声。
“什么声音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好像水龙头漏水了。”
与此同时,讲台上燥人的手机铃声统一停了,鬼已经来了。
我紧张地环视观察四周,中年叔叔也在观察。
目前看不见鬼在哪里,只能听见越来越清晰,声音也越来越大的滴答声,而且这种滴水的声音逐渐加快,就好像一个漏水的水龙头被人一点点拧开,水流从滴答声转为流水声。
中年叔叔突然开口说话了。
“所有同学,立刻远离刚才接电话的男同学。”
虽然大家都不知所以,但显然大家比之前听话多了,听后纷纷远离第三排的男生,那个男生喂了一声。
“你们什么意思啊?我不就接了个电话嘛?难不成我还会爆炸......”
男生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他害怕了。
“不,不是吧?我只不过接了个电话而已,就要变成那样,这不科学啊对不对?”
水流的声音从本来的小量,逐渐增到哗哗的大量,好比水龙头被开到了最大。
男生忽然低头看向他的脚底,然后惊恐地抬头看向我们。
“这是什么......”
顷刻间他的整个身体就像一只被放了气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原本充满水分的肉体如同被凭空抽干,一个大活人在几个呼吸间,就骇人地站在原地枯成了一具干尸,那张干肉全部紧紧贴在骨头上的脸,还维持着死前惊恐万分的表情。
我不由自主地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脖颈,已经在冒冷汗了。
本来退开的人群见状,一个个都被吓破了胆,哪里还敢继续围观,全部惊恐地朝反方向逃命,可是礼堂的过道本来就不宽敞,在人挤人的情况下,踩踏的情况很快发生了。
眼前的一幕简直跟我初一时遇到的百鬼日行一模一样,人直接踩在其他人身上逃命,结果摔倒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没被鬼弄死,反而在刚开始就被同类踩死了。
情况失控了,我就知道,仅凭几个人怎么可能控制住几千人,一旦发生状况就是这种下场。
干尸仍然伫立在那里,它同样干瘪缩水的眼球突然动了一下,紧接着从它的眼睛,鼻子耳朵开始涌出大量的黑气,这些黑气聚集成一团,很快将那具死状骇人的干尸淹没在其中。
他们三个人则分别站开,以快到我根本看不清的手法,结成了一个闪着金光的阵,将那团黑气困在其中。
学生们逃到门口聚涌起来,疯狂地想把门打开,可是门早已被结结实实地封锁了。
我早就带着崔圆圆退到了稍远一点的位置。
黑气越涌越浓重,阵法刚结成时的金光很盛,但是现在却肉眼可见地一点点黯淡下去。
中年叔叔突然转头看向我。
“过来帮忙!”
我啥本事没有,怎么帮忙。
“我不会!”
“你是严深的女儿,你说自己不会?之前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顿时被问得哑口无言,可是情况紧急,我只能拿出书包里的鬼手试一试了。
崔圆圆问我要去做什么。
“帮忙。”
我控制着鬼手爬进结界内,立刻感到一阵冰入骨髓的阴冷感,我忍着不舒服,视线却看不到爬进结界的鬼手了,如果能看见里面的情况就好了,我脑海中刚涌出这个想法,下一刻眼前就真的出现了结界中的视野。
这种感觉很奇妙,我拥有自身的肉眼与鬼手所提供的双重视野,但这两种视野又彼此不影响我的判断。
我看到结界里有第二个站立的人,它的身形高而单薄,身上穿着一件黑色已经烂成破布的衣裳,浑身散发着死气沉沉的恐怖气息,看上去和它旁边的那具枯尸差不多。
这应该就是鬼的实体了。
鬼手爬过去抓住它纤细苍白的脚踝,它依然伫立在原地,呆滞地不为所动,可它身上散发出的有如实质的阴气却一点点散去了。
这玩意儿给我的感觉,像一具毫无意识的杀人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