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的水晶吊灯不正常地明灭数下,顿时吸引住所有人的注意力,突然那个道士怪叫一声瞬间跟只蛤蟆似的弹跳起来。
“桌子下面有什么东西抓我的脚!”
我见劝不动他们,不如我自己走,毕竟鬼是冲着我来的,就在这时整座装饰华丽的大厅明暗几下,头顶灯光的亮度骤降成一种灰蒙蒙的状态。
我发现通往外界的大厅门,打不开了。
道士和捉妖师鬼哭狼嚎地从板凳上摔下来,边喊有鬼边手脚并用地在地上爬,跟我第一次被鬼撵的反应不相上下。
只见桌子底下蹲着一个苍青色皮肤的小男孩,眼眶里没有眼白,全部被乌黑的瞳仁所占据,它仰头蹲在地上,大张开嘴巴发出古怪的啊,露出一圈三角形锯齿状的黑牙,嘴巴里没有舌头,口腔内一片渗人的深紫色。
他们俩奔来扑到玻璃门上,拼力地往外推边焦急用手拍打,我好心告诉他们门被鬼堵住了,以凡人的力量是打不开的。
“你们知道这里还有其他出口吗?如果没有的话我们今天就完了。”
然而他们俩此时被吓得六神无主,显然听不进去我说的话,我大喊了一声喂。
“告诉我有没有其他出口!快!现在的情况谁慌谁死!”
他们俩被我一吼,自称捉妖天师的男青年最先找回神智。
“我知道,今天我找厕所看到走廊最右侧有个应急避险口。”
我们跟着他朝大厅右侧跑,在经过他们喝酒吃夜宵的那张桌子时,捉妖师突然停下转身盯住我,当我看到那只拦在面前的鬼男孩,心里预感到不妙马上想掉头,他已经几步冲过来一把揪住我的领子,我在他手里跟只鸡仔似的被猛地提起,下一秒又被抛出去了。
我尽力抱住头落地,啪叽一声沉闷地砸地,与坚硬地面接触的一瞬间全身都开始疼,趴在地上半天动不了,他们两人则趁这会儿功夫跑得没影了。
正在我咬牙撑着手想爬起来,一双青黑色的小脚出现在我的视线中,睡下的手腕处用红绳绑着一根白色鸟羽,男孩鬼站在我面前,面无表情地用漆黑空洞的眼睛俯视我,它张开那张骇人的嘴巴,朝我发出一长串连续的古怪啊音。
此时细微的脚步声也响在背后,一只冰冷的小手搭上我的肩,僵凉感一寸寸爬上我的脊背,现在该怎么办,今晚凤如归完全没有回应我的请召,而我的身体再一次不听使唤了,不由自主地抬手握住那只伸过来的鬼手,缓缓站起身。
我被一左一右牵着,一步步朝门外走。
白天还能看见服务生和保安的度假村,入夜后一片死寂,直到我看见地面出现一大滩血迹以及其中疑似碎肉的红色块状,看起来像什么动物在这里被吃了,以至于血抹的到处都是。
恶寒的念头涌上,被吃的该不会是人吧?
越往前走血迹越多,我鼻尖闻着浓郁的血腥气,完了,早知道我一开始就唤苏姜堂过来了,以至于我现在连嘴巴都张不开,怪我没把握住胡三为我争取的唯一一次机会。
四下死静的环境突然传来毛骨悚然的惨叫,前方隐约朦胧的夜色中出现一道静静伫立的黑影,一左一右牵着我的小鬼停住,我也被迫站在原地。
那道黑影自暗中缓缓平移而来,我的心脏紧揪住,连呼吸都困难了,人高的黑影挪动出来,是一个浑身染满血的石质雕像,头部顶着一个鸟头,尖尖弯钩状的鸟嘴几乎直抵我的额头,压抑又恶心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我清晰地看到石像上的血迹正在一点点被吸收,而石像的身体逐渐显出栩栩如生的羽毛图纹。
吃人的就是这尊石像,两只小鬼该不会要把我送给石像吃了吧。
然而石像只在我面前逗留了数秒,掉头移动身体离开了,在它的背后,合拢着一对巨大即将成型的石雕翅膀,仿佛待它完全恢复成以前的模样,就能展翅飞起来。
它就是蛊雀……
两只鬼做了短暂的停留后牵着我继续往前走,我头脑冷静地进行分析,这说明它们有可能是一伙的,但它们背后的指使者是谁呢,为什么要见我,凤如归现在又在哪里。
我被带着越走越偏,经过的景物是白天所熟悉的,我认出来这是通往高尔夫球场的路。
正在我脑海中迅速地设想接下来可能面对的各种可能时,绿化带里猛地窜出来两道残影,等它们一只撕咬住女孩鬼的脖子,另一只啃上男孩鬼的肩膀时才反应过来,胡大胡二跑来救我了。
我双手同时被松,身体的控制权瞬间回来了,胡大让我先往停车场跑,他们帮我拖延住。
“你们脱身后别忘了去找胡三!”
我喊了一句立刻朝停车场的方向跑,如果不出错的话,高阳权应该在那里,他是凤如归的手下,肯定会点本事吧。
可是我跑着跑着却发现背后开始不对劲儿,就算山里温度低,我跑起来应该越来越热吧,但我却越跑越觉着背后凉嗖嗖的,有阴气正顺着我的脊背往上爬。
背后可能有东西跟着我,阵阵毛骨悚然的感觉提醒我近的不能再近了,仿佛随时有东西要贴上来。
心中的强烈直觉命令我停下,我身体却比意识快一步,猛地停住回头,浓郁的血腥味刹那间扑面,染血的古朴石像仅差几寸就要贴到我身上,甚至它的尖嘴已经抵上了我的额头。
我停住的瞬间,石像几乎与我同步地停了,此时我因为整个人处于异常紧张害怕的状态,我剧烈地大口呼吸,心脏快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石像也停了,明明它刚才差一秒就要贴上来了。
我站在原地惊魂未定的这几秒,石像就静静伫立在我面前,不攻击更不移动分毫,安静地像个死物,要不是我刚才亲眼看见它是怎么平移的。
仅这会儿功夫,石像身上的刻纹更复杂清晰了,连羽毛细腻的纹路都浮现了出来,栩栩如生,它吃人后会自动生长吗。
我和它一时僵持在这里,现在该怎么办,我强迫自己恢复冷静,努力回想刚才发生的每一丝细节,不放过一分一毫,因为放过的任何一点细微末节,放走的可能就是我生存的机会。
它刚才明明就要贴上来了,我敢肯定一旦被它贴住,人必死无疑,可是我在关键时刻停下回头了,变故就发生在我转身面对它的那一秒中。
因为我用正面对着它,它就没办法攻击我吗。
这个可能我不敢肯定,但我决定试一试。
我左脚缓缓向后跨出半步,足尖先着地,然后轻慢地往后挪动身体,我与石像的距离拉开了些,石像仍然静静地伫立,那张像戴了面具的脸下,好像有一双眼睛牢牢注视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