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二花不是不见了吗,她为什么跑到我家院子里来了,而且这个徐二花,浑身透着诡异感。
“秀秀,秀秀,帮我。”
徐二花站在院中嘴里始终重复着同样的话,声音听起来也与以前不同,有点大舌头,像嘴巴里含满了东西说话,这个古怪的徐二花我不敢应她,想打开房间跑到堂屋对面的卧室叫醒我姥姥。
“秀秀。”
徐二花的声音忽然变大了,我才刚移开视线,她就站在了窗前,身体依旧朝向其他地方,头维持着面向我的古怪姿势,僵滞的两颗眼珠子死死盯住我。
“帮我,秀秀。”
她忽然有些恼了,拔高声音。
“为什么你不帮我!你明明能帮我的!”
我要怎么帮她啊,我甚至不知道她怎么了。
她一吼,一条长而滑腻的肉才她嘴里掉出来,长长垂下,舌头……我被她吓得退后几步,脚后跟忽然绊到软软的东西,我摔了个屁股蹲。
瞬间从床上惊起了,胸口狂跳满身冷汗,刚才是我的梦,窗外的光亮透进来,那里并没有徐二花的身影。
下床跑到对面屋子找我姥姥。
“姥姥!”
姥姥不在床上,被褥叠放整齐。
墙上挂表的指针滴滴答答走着,六点半了,此时外面透进来的不是月光,而是六点的熹微,姥姥平时早起,可能有事出去了吧。
我站在原地平复一会儿心情,安慰那只是我的噩梦,徐二花此时一定回家了。
今天由我负责班级的值日,必须早十分钟到班打扫卫生,姥姥不在家我更不敢和舅舅独处,拿了半个硬馒头背着书包去上学了。
踢着小石子走到村小学,大门开了一条缝儿,西南角的大槐树上挂了一个随风一摆一摆的红色袋子,远处的荒地里有几个人拿铁锹在挖土。
我视线一瞥并未过多注意,到班里开始打扫卫生,蹲在地上,拿扫帚仔细扫出夹在课桌与墙缝间的垃圾。
“你咋来这么早?”
窗台上趴着一个人,穿一身灰色长袍,陌生的脸不像我们村的。
“来值日。”
“能借个火吗?”
他手指夹了一根烟。
“没有。”
我一个小孩哪有打火机,真是奇怪的人,哪有向小孩借火的。
他趴在窗户上看一会,走了,奇怪的是我并没有听到脚步声。
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现在天不亮,从外面看教室里一片漆黑,就算那个人知道我进了哪间教室,趴在窗台上也不应该一眼就看见我才对。
我凑到窗台前小心趴着往外看,刚才在荒地里挖土的几个人不见了,挂在歪脖子树上一晃一晃的红布袋却吸引住我的注意力,细看,红布袋底下有两条晃荡的人腿,跟着一摆一摆,天蒙蒙亮的情况下,真的很容易一眼看成红布袋。
树上挂的是一个人,而那被我一眼看成布袋的东西,是昨天徐二花穿在身上令我羡慕的红外套!
徐二花脖子上吊了一根麻绳,身体被风吹的微微摆动旋转,她的脸慢慢面朝转过来,如我昨夜梦见的那般,头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扭曲,脸朝上套进麻绳里,睁眼注视向我,长长的舌头下垂至胸前。
被她睁大的眼盯住,我血瞬间吓凉了,僵在原地大气不敢出。
古怪的叽哇叫声从徐二花嘴里发出,吊在绳子上的徐二花竟然抬手抓住绳子,尝试两次,好像想把自己的头从绳套里放下来。
什么情况,徐二花还活着吗?
这个想法很快被我否定,先不说徐二花在树上挂了多久,反正从我进门到现在就这么挂着,正常人挂这么久早断气了。
徐二花尝试几次,终于将头从绳套里解出来。
我想到昨晚的梦以及徐二花刚才仿佛能看见我躲在哪里的眼神,徐二花要来找我!
意识到这个可能的我跑出教室,徐二花嘴里叽哇怪叫着也从操场的歪脖子树底下跑向我。
我只敢回头看一眼,瞬间被徐二花那副样子吓得魂飞魄散,一刻不敢停地钻出学校大门,往大路上狂跑。
徐二花叽叽歪歪的叫声远了,好像已经被我远甩在后面,我实在太怕,可越怕越想回头看徐二花怎么了。
隔着学校的生锈铁栏大门,徐二花被没锁的门拦住了,叽叽歪歪地在那头急得边叫边跳,看起来不太聪明。
徐二花暂时出不来,但我不敢保证她转一会儿能不能发现门根本没锁,腿脚发软地继续往家跑。
十字路口响起自行车的尖锐刹车声,郑小韦把车骑得飞快,要不是他反应快及时刹住车,我现在已经被自行车撞飞了。
“白秀你瞎跑什么!撞鬼了?”
郑小韦这张嘴。
我跑得上气接不上下气,心有余悸地连话都说不连贯了。
“鬼……鬼学校有鬼……”
郑小韦住邻村,向来对我们村的传说不屑一顾,骂了我一句有病,脚蹬自行车继续朝学校骑。
“真的有鬼!郑小韦!”
我被当神经病了,但徐二花现在还在学校里,不能让郑小韦去学校。
犹豫一会儿,我重新返回去。
校门口叽哇乱叫的徐二花不见了,难道她已经跑出来了?
郑小韦把自动车靠在墙根。
“白秀,哪里有鬼?”
我没有理他,大槐树下,徐二花仍然挂在那里,大红外套背对着我们,随风微微摆动,郑小韦顺着我呆滞的视线也看过去,瞬间,他同样被眼前的一幕吓愣住了。
天亮后学生陆陆续续来了,校长和老师到的更早,我和郑小韦是发现尸体的第一目击者,被校长叫去问话。
徐二花在树上挂了一夜已经僵冷的尸体被大人放下来,匆匆赶来的牛婶子钻进人群,呜哇一声扑上去抱住徐二花的尸体哭嚎。
村长不想报警,找了两个人把尸体抬回去,过程中与非要报警的校长起了争执,校长毕竟不是本村人,不了解我们村的门道,好心说劝不成还差点被打。
平时班里最淘气的郑小韦奇迹地安静下来,显然受了不小刺激,下课后竟然主动找我说话。
“白秀,你说这个徐二花为什么要自杀啊?你真的看见她从绳子上下来追你了?”
“徐二花不是自杀。”
“为啥?难道你看见了?”
“因为上吊自杀的人脚下要垫点东西,她被发现时脚底下空空荡荡的,徐二花没有踮脚的东西,她是怎么把自己挂上去的?”
“也是,但你不是看见她从绳子上下来了?说不定她真能什么都不踩把自己挂上去呢。”
郑小韦脑子转的挺快,虽然想法有点离谱。
“那我也说不准了。”
我懒得跟他分析,没再理他,自顾自地低头发呆,因为在我的桌兜里,离奇的被人放了两颗奶糖。
村里人都不待见我,同龄人欺负排挤我,谁给我送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