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白防己心中惶恐,着实是不明白周沐荀为什么要在他头上扣这么大一顶帽子。
“属下有罪,请殿下责罚。”不管怎么说,先把错认了,混过去吧……
“这么晚了,就不带你去刑池了。”周沐荀摘下白防己那骇人的面具,用的温热的手掌抚摸着白防己的脸颊,在他的那微微上挑的眼尾处反复用力摩挲,苍白的皮肤泛起一丝异样的燕红,诱人且姣媚。
“但是,怎么说本王都得让你长点记性。”周沐荀的指甲在白防己的左眼下方留下一道白痕。
他强硬地扯着白防己的手腕,把人连拖带拽地带到床边。他的力气倒是比一月前大多了。
“殿下这是……”白防己忽然明白周沐荀想要做什么了,喉咙里发出的音节都有些苦涩无奈。
今天怕是免不了一番毒打了。
到最后,血液弄脏了殿下的卧房,还是得让他来收拾……
周沐荀粗鲁地扯下白防己的黑色束发带,青丝散落,放肆地铺撒满地,漆黑如墨,与苍白到有些不真实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反差。
长发被强硬地扯开,白防己吃痛,却也只是幅度极小地皱了下眉,红润饱满的唇抿地紧紧的。
不管三七二十一,周沐荀用发带束缚起白防己的双手,用力打结,叫白防己的手腕动弹不得。
随后,周沐荀将人翻过去,剥下背部的衣服,手臂和小腿撑在地上,几乎与匍匐在地无二。
他自己则躬身,取出藏在床板下的一根鞭子,通体漆黑,却也沾染了不少锈色……应该是有很多人都在这条鞭子下受过挫。
“这是母妃送给本王的束发礼,本王不曾在人前用过,毕竟在那些蠢货眼中,本王还是个温和的主。”周沐荀俯视着白防己,说道,冰冷的声音深深的刺痛了白防己。
虽然他早已知道周沐荀到底是个什么货色,但听到他毫不避讳地将安乙、应释甚至包括他的下属们毫不犹豫地称之为“蠢货”……真的会心寒的。
他们绝对对周沐荀忠心耿耿啊……
结果呢?得到的评价不过是“蠢货”,那他们的忠心在周沐荀看来又算什么?他们累死累活地把任务尽力做到最好的行为在周沐荀眼里……很可笑吗?
白防己痛苦的闭上眼,他不愿违逆殿下,但他也不是任人摆弄的木偶。
既然不能改变所看到的一切,那就闭上眼,不再去看能看到的一切。
“防己,不得不说,你在本王这里真的很特殊。”周沐荀的手掌覆在白防己身上鲜红的奴印之上。
白防己的背部仿佛有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可惜这烙到骨子里的奴印以及其他诸多皮肉破损过的痕迹使得这蝴蝶失去了拥有自由的资格。
“你是第一个真正了解本王的活人。”周沐荀的指腹不轻不重地反复勾勒着奴印的轮廓,“你也是第一个能够左右本王情绪的……玩物,与本王手底下其他那些废物真的不一样。”
“但是……本王是不是待你太好了?”
周沐荀的眸中暗潮滚动,声音也暗哑了些许。
“本王不说,你便没有主动来见主子的意识。这是不是代表着,你对主子与你的关系有着本质上的误解?看来本王有必要让你理解个中细则了。”
白防己缄口不言。他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不管用,反倒可能会激起周沐荀的怒意。
“啪!”一鞭子忽然挥下,热烈的亲吻着瘦挺的脊背,温热的赤红溅射在白防己左手边的地面上。
他的身体下意识地向下颤了颤,细密的冷汗已然在白洁的额头现出身形。
“你错在哪里?”周沐荀温暖的手掌轻轻抚摸着白防己的腰窝,那里有一道狰狞的贯穿伤。
他以前没见过,看来是在赵思怡身边惹上来的。
“错在……没有在这一个月主动来找殿下……”白防己艰难地开口,抑制住喉咙处翻涌的腥甜。
“还有呢?”周沐荀此刻的声音轻柔动听,就如同情人间的低喃。
“没有摆清楚属下自己的身份……”白防己强忍着背上的灼烧感与痒处被触碰所带来的躲避本能。
“啪!”
背部的血肉绽开,赤红的新流将那奴印着上更加艳丽的色彩。
白防己的手背青筋暴起,牙关紧咬,不准许口中那示弱般的声音盈溢出来。
若是之前他自己面对殿下便也算了,但这时候他如果认了,就是向这般对下属们各种侮辱的周沐荀认了错……就当是为了安乙哥他们,他也不能认。
“本王听不见你的声音。”
周沐荀的语气中有着浓厚的不满与谴责。
他的手指狠狠压近方才被他造出来的破口之中。
白防己瞳孔骤缩,圆滑的指甲几乎要在地板上留下一道道痛苦的划痕。
他浑身的肌肉线条都绷紧了,肩膀高高耸起,极力地压抑着这刻入骨髓的剧痛。
“……之前本王倒是小瞧了你,的确是个身子骨硬的。”周沐荀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白防己在心里嗤笑。
殿下……您怕是已经忘了吧?十年前您也用同样的这个词夸过属下呢……
也是,属下在这暗卫营攀得再高又如何?照旧吸不了贵人的睛啊……
毕竟,在您的眼中,不管有多强的下属都只是“蠢货”“废物”而已……
所以,这十年他在暗卫营的种种争取又算得了什么呢?一个废物的挣扎吗?
他花了十年时间,才把自己包装成一个有用的强者。
是曾幻想过得到殿下的信任,在殿下赏赐的生活中过得愉快。
但是没有想到……他苦练的本事没有得到看重,相反,上天赐予的皮囊却是得到青睐。
屋外下起了暴雨,淅沥的雨鸣在这个世界不辞辛劳地奔走,应和着房内不绝于耳的破空声。
“为什么没有声音?”周沐荀越问,白防己就越是保持沉默。
这场“惩罚”一直持续到后半夜,周沐荀将溅满鲜血的亵衣换下,这才记得来关照一下躺在地上狼狈不已的白防己。
血液流的到处都是,一如上好的红绒地毯,鲜艳夺目。室内也弥漫着令周沐荀深深迷醉的血腥气。
可惜……地板弄脏了。
周沐荀叹了口气,解开捆住白防己双手的发带,只见那苍白并且遍布着细小划痕的双腕已是红紫一片,甚至还出现了大面积的磨伤。
看着有些吓人。
那些已经愈合却留下疤痕的陈旧伤口又苏醒过来,褐红与淋漓汗液混合起来,粘稠又恶心,给人以视觉上的极度不适。
……是的,有点恶心。
周沐荀心里如是想着,站起身时不经意瞥了白防己一眼。
他愣住了。
白防己的嘴唇被他自己咬破了,猩红的丝缕沾染在雪白的里衣衣襟上,洇出一片红晕。这是一种异样的美感。
从前,白防己的唇色或是受伤后的苍白,或是健康的浅粉。
这回……红得媚俗,红得妖异。倒是给白防己那张清冷纯洁的面孔染上不少烟火气……
周沐荀想。
这世间的其余所有口脂,估计都没有白防己唇上的这抹艳色更加夺目了吧……
他的视线上移,对上了一双灰蒙蒙的眸子。他一贯喜欢看白防己的眼睛,就像是黑曜石一样,不染异色,通透纯美。其上却总像是蒙着一层薄纱,使这眼眸表达出的情感都显得有些许的朦胧懵懂……叫人看得不太真切。
不过,在与别人对视时,这双眼瞳里又会清晰地呈现对面人的身影……始终都模模糊糊的眼神搭配上这般景象,就会使观者产生一种错觉。一种……感情方面的错觉。
但是,此刻,这双深情的眼眸浸满了清湛的泪水,有着先前一直不曾有过的透彻与真实。
从前的他固然美好,但是距离感太重。给人的感觉就如同遥不可及的星辰,只能瞻望遐想。
现如今……似是绝顶精妙的和玉,虽是昂贵珍稀,但却能叫人攥在手中反复地把玩碾磨。
清透明亮的珠玑落了满地,白皙无瑕的面容上都浮了一层晶凝,看着着实惹人垂怜。
秀眉微微蹙起,眼眸无力地半开半阖,失去神采,徒留一片涣散。精致的脸上全无血色。
他一直都在极力的忍耐着。
这是周沐荀没有想到的。他今天没有听到白防己的声音,连痛吟都不曾有过。
他为了逼着白防己发出声音,要比平时下手重了很多。
然而……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眼泪”这种东西出现在白防己脸上呢。
这样……很好看,他一贯喜欢看到白防己遭遇摧残之后脆弱易碎的模样。
尤其是配上了这般晶莹剔透、甚至是梦幻到有些虚假的眼泪,白防己要比平时更让人心潮澎湃。
他也曾幻想过无数次白防己落泪的模样,不过,都不及眼前美景这般惊艳。
这是他很期待见到的。
但为什么梦想成真后,看着空洞麻木的白防己,他的心口处感到会疼痛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