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下一秒,一道极其强势的黑色魔光,灭顶而下。
与方寂雪的金色大阵轰然撞击,对冲!
天地之间,如被一把巨刃横剖为二一般,无限向所有方向波及蔓延开去。
一时之间,夜空中无数飞鸦的尸体如雨坠落。
那一大片黑色魔云轻易地反制,却毫无停留恋战之意,直奔魔域之门方向翻腾而去。
方寂雪一击未成,再出手已经来不及了。
他飞临降落在镇魔塔的尖顶上,眼看着对方覆盖过北芒山,之后飞速消失在视野中。
“天魔……”
他眼底毫无任何情绪,飞身返回月阴殿。
众长老围上前。
司仪道:“宗主,到底是什么情况?我北玄腹地怎么会有魔云骤起?”
方寂雪端然坐下,端起茶盏,挑了一下眼帘,“你这是在怀疑本座监守不力?”
司仪立刻慌了,“属下不敢。”
方寂雪将茶盏送到唇边,轻轻嗅了一下,水未沾唇,又重新不悦地放下。
“谁沏的茶?”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
此时,难道不该讨论刚才的惊变大事?
“宗主……,这……,是明月刚刚送过来的。”
方寂雪一阵烦躁,一个字的废话也不想与这些蠢货说,一言不发,起身又去了镇魔塔。
这世上,除了阿凉,就没有一个人懂他!
没人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衣裳。
没人知道他喜欢喝什么样的茶。
也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方寂雪去了镇魔塔,一入塔门,手中碧落剑化作青光幽幽的长鞭,轻轻一抖,便是一声炸响。
青光,将他精致到不真实的面容,映得发青而诡异。
“刚刚有天魔过境,你们哪个认得?”
塔中群魔,探头探脑,畏畏缩缩,谁都不敢站出来。
这个姓方的,是个比魔王还要喜怒无常,还要说话不算数的。
哪个若是落入他眼中,都会被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是,今天的方寂雪,态度看上去似乎十分平和。
他一面向镇魔塔深处走去,一面慢悠悠将长鞭一节一节折在手中。
鞋子和袍子沾染了塔中的污秽,也不再像从前那样膈应和避讳。
他仿佛是回了家一样,脚步肆意傲慢,完全无需再伪装。
“本座数到三,你们中的哪个,能站出来,将知道的都说出来,本座就许它,做这镇魔塔中的王……”
他说着,手轻轻一放,鞭子丢在地上。
“而且这个,也是它的。三,二……”
群魔大惊,一阵小声儿激烈议论。
这是不是真的?
姓方的转性了?
那鞭子,简直是它们千年来的噩梦,现在,他居然说不要就不要了?
“我来说!”一只身形高大,修为日久年深的大魔站了出来,“但是,你要说话算数。”
方寂雪如踢垃圾一般,用鞋尖将青鞭踢开数丈,“说得好了,这个你拿去便是。”
“好。”大魔谨慎盯着他,“魔域七十二王,分为九部,其中天部八王,位居天魔之位,修为最深,地位最高。我等在塔中,对外界无法准确感知,但也确定,方才那位,修为不会低于前三。”
“前三……”
方寂雪背着手,原地缓缓踱步,眉间轻蹙,“天部前三者,分别为穹灵、青冥,九曜……”
此三尊魔王,有谁有那个本事,可以常年隐于北玄,而不被他察觉呢?
都不是。
他们都不是温疏白。
“除此三人之外呢?”方寂雪问。
大魔想了想,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悲愤,“除此之外,除了魔尊君拂衣,便再无旁人了……”
提起这三个字,围观的群魔立刻小声儿议论纷纷。
“已经很久很久没人提到这个名字了呢。”
“可是,他不是一千年前,就飞升失败,灰飞烟灭了嘛?”
“难道,外面传说的,他总有一天会回来,是真的?”
“他若是回来了,将这群北玄的狗杀个精光,我们是不是就可以自由了?”
一时之间,塔内泛起一股小小的骚动。
方寂雪有被打扰思虑,两手背在身后,转身之际,衣袍轻动,脚下一踏。
轰——!
整座镇魔塔为之一晃。
群魔立刻闭嘴。
“君拂衣……”
他淡淡重复一遍这三个字。
最讨厌这三个字!
魔族修为封顶,便可称之为天魔。
君拂衣虽然已是至尊,但迟迟不能飞升,列为天魔之首,也合情合理。
只不过,他的魔核,无比纯净强大,堪称琉璃魄。
没有天魔琉璃魄的君拂衣……,就是温疏白?
方寂雪眼角轻轻一跳,之后,眼中浮现出冰凉的笑意。
如此一来,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温疏白为何终年绡纱遮目,为何这一千年来处处与他为敌,为何修为封顶又迟迟不肯飞升,为何无法御剑,无法飞天,又是为何一见了阿凉便死死黏住不放!
因为他没有魔核!无法控制魔性!
因为他需要阿凉做炉鼎,与他重修合欢道!!!
方寂雪听见自己的牙齿咬得咯吱咯吱作响。
“哈哈哈哈哈哈……”
他忽然放声大笑,笑声如哭般悲凉。
不知是笑自己又一次将阿凉送到了君拂衣手中,还是笑楚微凉重活一辈子,到底也没能逃出那个魔掌!
他有病一般地疯笑,不再理会塔中群魔,一边笑,一边踉跄向外走去。
身后大魔,盯着地上的青鞭,“方宗主……,你说话可要算数……”
“是你的了。”方寂雪如丢了根骨头给狗,毫不在乎。
大魔小心上前,拾起地上的鞭子,抬头时,眼中光芒陡然一狠,向方寂雪身后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