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星梦脸上闪过几分难堪。
但如她所说，她没有普通世家小姐那般娇纵蛮横。
即便被云深用沉默暗示她在他心中确实不够漂亮，她也只是心底稍微不平衡了下，泛上几分堵的感觉也就过去了。
沐星梦收敛笑意说：“我承认，这世上有许多比我漂亮的女人。但我这种带出去至少不会丢面子。而且，人不能只看容貌吧？”
她自信张扬，一如她穿着的那套橙色衣裳。
“我的符篆之术很好，整个沐家都没人比得上。我一定能帮上你。”沐星梦蓦地凑近，看着云深的眸子说：“只要我够优秀，你会爱上我的。”
云深怔了下。
她和普通世家小姐不同，身上没有那些刁蛮习性。
但她总归是个女子，心中始终对爱情还抱着天真的期待与幻想。
她可知，最无法拿捏的就是真心。
最无法靠努力得到的东西，就是爱情。
他抬手将沐星梦推得更远一些，抬眸竟撞见从草丛里走出来的墨小荷。
云深一愣，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收回推沐星梦的手。
蒋西北惊讶道：“你怎么在这儿？”
沐星梦看了他一眼，蒋西北怎么见到谁都只会问你怎么在这儿？
云深见到她时的反应也很不对劲！
“她是谁啊？”
蒋西北低声说：“墨小荷墨姑娘。是和季家大少爷一起上山的。”
他已经尽力把声音压得很低了，但这么近的距离，楼云溪还是能听见。
沐星梦眼底闪过几分迷惑，云启国的人她不认识几个，但四大家族的名声她还是知晓的。
能和季寒云一起上山，那不就是云深的对手。
他对一个对手紧张什么？
楼云溪抖抖手里的小瓷瓶：“我来接露水，无意打扰。你们……慢慢叙旧。”
昨夜配制好解药，她一直没机会试用。
想到山里的晨露应该也是和雾气一样的效果，她才来露珠多的地方接了点。
没想到刚攒够一瓶露水，出来就能撞上他们。
但不管这女子是谁，都和她没有关系。
她看了沐星梦一眼，拢紧披风转身离开。
云深眉心一拧，抬手搭在空气中像是想抓住什么的样子。但他沉默片刻，修长的手臂颓然垂下了。
沐星梦眸光婉转，突然提起裙摆追了上去。
“墨姑娘，你等等我！”
别人看到与自己即将签订婚约的男子有瓜葛的女人，多半会暗中打探消息，摸清对方底细。
但沐星梦不这样。
她喜欢有效率的事！
楼云溪：“有事么？”
“我姓沐，叫星梦，和云深是朋友。”
“很好听的名字。云和星，都是天上的东西，很搭。”楼云溪神色淡定。
沐星梦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又搂住她的胳膊道：“你也这样觉得？我和他认识不算久，但他是个很优秀的男人。所以，我想抓紧。”
楼云溪垂眸看着她自来熟的手臂。
有些想扒下来。
她喜欢被风净月挽着，也喜欢被谢盏秋拉着。
但眼前这个姑娘，她觉得对方行事有些操之过急。
于是她把对方的双手扯下了。
沐星梦也不气恼，反而笑眯眯地看着她，“墨姑娘，你觉得我做的如何？千里追夫，我这样应该很勇敢吧？”
楼云溪道：“这世道对女子约束太多，女子为爱勇敢是好事，总好过什么都没做。”
沐星梦怔了怔。
墨小荷说话怎么这么密，一点情绪都打探不到。
“但你爱他吗？”楼云溪说。
沐星梦正在思考，楼云溪突然抛出的问题把她打的晕头转向。
“你为何觉得我不爱他？”
“感觉。”
楼云溪淡定抛出两个字，却让沐星梦心底没来由地发空。
墨小荷好奇怪。
她仿佛能看透自己一样。
见对方心虚，楼云溪又好心解释道：“其实也不是感觉，只不过你说起他时眼底没有倾慕，只有对他‘优秀’的满意。”
遑论男女都是人，谈起所爱之人时眼底总会流露爱意。
她在沐星梦眼底没看到这些。
沐星梦道：“他……他很好，我们很相配。”
“噢。”
沐星梦又愣住了，“就只是噢么？”
“你希望我说什么？沐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沐星梦说：“若你觉得我们很相配，你不应该说祝福我们。或是你觉得我们不合适，那你该说服我，调解我。”
沐星梦想了无数种墨小荷和自己的对话，但没一种是眼前这样。
墨小荷太淡定了，淡定到让她觉得不像情敌。
楼云溪的脚步停了下来。
她背靠大树，半倚着看沐星梦。
沐星梦被她看得有些不舒服，下意识抹了抹脸。
“我脸上有东西？可能先前被迷雾和蛇群包围，逃命的时候蹭脏了。墨姑娘别见笑。”
和其余幸存者一样，沐星梦也是被蛇群驱逐到这儿的。
她来的路上也受了不少苦。
原本她还带了三四个修士，但那些人在迷雾林里都死了。
“能来到这儿，你应该是个很优秀的女子。”楼云溪盯着她的脸，格外认真的说。
这夸奖有些突然，但沐星梦还是受了。
“这是自然，我自幼练习符篆，不曾有一日落下。我也是很努力的。”
楼云溪笑道：“瞧姑娘的装扮，一定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你已然有这么优秀的人生了，为何还要谋他的青睐？仅是因为他更优秀么？还是……”
楼云溪顿了顿。但这让沐星梦更想从她口中听到另一种猜测。
“还是什么？”
“还是你其实想用他的优秀得到一些别的什么东西。比如，地位？权势？”
优秀的人多了，因此而产生的爱慕者也很多。
但世人多爱他们的优秀带来的附属品，却很少有人真正爱这个人本身。
楼云溪不怕和她谈这个，因为她们不算很熟，就算沐星梦不高兴也影响不到她什么。
沐星梦想了想。
她和云深交往不深，若真论起来，她显然更爱云深能带给她的东西。
可……
“我喜欢他的优秀，难道就不能图他的优秀带来的一切吗？”
爱与物质本就相互联系，这一切都和云深不可分割，她为何不能一起爱？
楼云溪说：“若你爱这个男人，一切都可。但你若不爱，没什么东西值得你折损自己的尊严和独立来依附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