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震天一时语塞。
是,外人都觉得他们夫妻伉俪情深。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和顾曼舞成婚之后,他过的有多不如意。
顾曼舞是他爹给他选的女子,但她和云启国绝大多数的女子都不一样。
她争强好胜,事事都要和他争个高低。
明明他才是楼家家主,顾曼舞这个家主夫人处理起事情来却比他还得心应手,仿佛她更适合做这个家主。
凡是顾曼舞插手的事情,他多半要被顾曼舞压上一筹。
可他是个男人,他才应该是做主的那个。
他心中的顾曼舞只要站在一旁衬托他的光芒就够了,她却偏偏要做另一个光亮。
像她那种学不会伏低做小,不懂得维护他的尊严的女人,他又怎么会爱得深沉。
成婚这么多年,他们夫妻俩的情分早就大不如前了。
这次顾曼舞涉险,落得个需要人救援的下场,他心底竟然还有几分高兴。
像她那么骄傲的女人,最终也有需要自己帮忙的时候。
想到这里,楼震天心底竟然浮现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顾曼舞那么要强,还处处跟自己比个高地,无非是觉得他不够强,不够让她产生慕强心理。
要是今日他帮了她,顾曼舞是否从此以后就会在她面前低下高傲的头颅?
比起救回顾曼舞的命,他更想要的是顾曼舞的尊敬。
——这是他们成婚这么多年从未得到过的东西。
楼震天:“我可以将配剑留下,但今日之后,季家不许再追究寅卧山上的任何事。”
季昶:“这是自然。”
留下楼震天的配剑已经足以给天下人一个提醒,他们自然不需要再追究。
楼震天深吸了一口气。
他惋惜地摸着剑身,和陪伴了自己十几年的宝剑做出道别。
也许是察觉到自己即将被遗弃,剑刃上的灵力竟然不再奉他为主,划破了他的指尖。
楼震天震惊地看着自己手指。
宝剑有灵,在察觉到主人放弃自己的欲望之时,上品的灵物也会产生怨气。
他的剑能做出这种反应,可见已经养出了不俗的灵识。
但从今以后,这把剑将永远不属于楼震天。
不等他做出诀别,宝剑自动从他手中脱离,在众人眼前飞了一圈后插进地里。
随后,宝剑身上的光华逐渐黯淡,最后彻底消散。
它宛如一把废铁嵌在季家院中,再也不见当初的光芒。
楼云溪从未见过此景,凑到墨见川耳边道:“这是怎么了?”
楼震天这把剑很好,怎么会突然失去了灵力和光芒?
墨见川淡淡道:“它封剑了。”
楼云溪一阵诧异:“还能自己封?”
墨见川道:“上品灵器一旦被主人抛弃,或是旧主死去,就会把自己封印。从此以后只有它认可的人能再次使用它。否则在别人手中,他就是一把废铁。”
谁能想到楼震天这种卑劣的人竟也能养出一把上品灵识的宝剑。
好剑配烂人,真是可惜了。
季昶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灵器一旦封剑,就算拿去当锻造新剑的材料也没用了。
它就是一块废铁!
但眼下更难过的显然是楼震天。
也许是他太久没有拔剑,太久没有和别人动过手,也许是他过了太久安逸的日子。连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剑如今已经养得如此厉害。
能有这种灵识的宝剑何须他操纵,真有危险之时,宝剑自己便会出鞘护主。
这种剑他日后就算再花大半辈子都未必能再养出来了!
“不!!”
楼震天后悔莫及地跑向宝剑,试图把它从地里拔出来。
但它已经封剑,任凭他花再大的力气也无济于事。
季昶挠了挠鼻子,“楼家主,算了吧。”
他的意思是,别再丢人现眼了。
楼震天宛如被掏心一样痛心,失去这样难得的灵器,比让他失去自己的夫人更痛苦。
楼云溪见状,暗暗道,也不知何人才能再拔出此剑。
要是大家都能试试就好了。
反正都已经封剑了,季家留着块废铁也没用。
而就在此时,季昶肩头的红羽金刚鹦鹉突然开口,“大家都试试,都试试!”
楼云溪这次直接惊愕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扁毛小禽绝对能听到她的心里话!否则怎么每次鹦鹉学舌它都能说出她的想法?
可当她再次看向那只鹦鹉时,它又低着头开始整理自己漂亮的羽毛。
楼云溪瞪它,心道:你别装了!我知道你能听到!
但,鹦鹉不搭理她。
装听不到。
反倒是季昶被她瞪得有些不自在,“小妮子,你眼睛睁那么大干什么?是觉得我的鹦鹉说话有趣?”
楼云溪尴尬道:“哈哈哈,是啊。我第一次见到说话这么溜的鹦鹉,太有趣了。”
鹦鹉又开口了:“说得溜,说得溜!”
楼云溪又看向它,这扁毛小禽绝对是故意的!
季昶被逗得哈哈大笑,乐道:“那你要不要像它说得一样,也试试拔剑?”
楼云溪:“这,不合适吧……”
季昶:“这有什么不合适的?”
楼云溪笑道:“它都已经封剑了,要是突然被我拔出来,我那便宜老爹该多尴尬。”
这话要是换做平时被楼震天听到他早气得吹胡子瞪眼,抡起衣袖扬言要揍楼云溪一顿了。
但今天他在季家不知道丢了多少脸,听到楼云溪叫他便宜爹也只是气结地看了楼云溪一眼便再没做声。
可楼云媚却不想咽下这口气,她冷笑道:“灵器封剑岂是你说拔就拔,也太会给自己贴金了。”
那可是灵器,怎么可能让楼云溪这个连自己爹都不认不管的人拔出来。
除非公猪会上树!
楼云溪道:“你这么笃定我拔不出来,难道你就能?”
楼云媚:“至少我比你强!”
楼云溪倏然一笑,楼云媚依然是这么普通,但依然这么自信。
她转身对季昶说道:“既然要拔,那季家主不如让在场之人都试试看。”
大家一起拔,就算拔不出来,也是一起尴尬。
季昶思忖了片刻,“倒是有趣。”
反正这把灵器已经封剑了,季家留着个废铁也没有用,倒不如给楼云溪凑个乐子。
但要是能让楼云溪对季家有个好印象,说不定……
季昶看着季寒云,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
“好!”季昶拍板道:“谁能拔出这把剑,尽管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