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周婆子把东西收拾好之后,装了满满的一袋子,放在了自行车前面的大杠上。
二八大杠的质量不是吹的,一辆自行车能承担起两三百斤的重量,也是这个时代的主要代步工具。
知夏又从挎包里拿出一包绿豆糕放在屋里的桌子上,出门,对周婆子说,“姥姥,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给你带了一份绿豆糕来。”
她并没说是自己亲手做的,因为绿豆糕的模型非常好看,家里根本没有,安知昂再大大咧咧也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周婆子并不如她们家老太太保养的好,一笑起来能看到,口中的牙齿已经缺了大半,“你这孩子这么破费干什么,姥姥牙口也不好,现在也就能喝点稀的了,这次就算了,下次可得听话,别再带这些东西了,你有钱就给自己买点好吃的,好好补补身体。”
安知昂忙在一旁打圆场,“姥姥,你放心吧,知夏现在不缺钱的,比我都富裕呢,我二哥贡献了一百,三哥贡献了五十,都给知夏当零花钱了,奶奶背后估计也补贴了不少呢……”
安知昂冲知夏挑了挑眉,“小妹,我猜的对不对?”
知夏只是笑笑,旁边站着的周枝枝却惊讶的半张着嘴巴。
她从小就知道姑姑家里有钱,可是没想到会这么有钱。
几个表哥还没成家呢,就能拿出几十上百的钱给妹妹零花,可想而知,自己手上只会更多。
而她和大哥都已经这么大了,父母辛苦劳动了大半辈子,她上次听父母商量事情,家里也不过才攒了十几二十块钱而已。
不过也很正常,乡下除了地里的产出又没什么收入,赚钱本就不容易,每年干的工分领了口粮也剩不下几个钱了,再去掉一年的开销,多的是人家入不敷出,都还欠着队里的钱呢。
就连周婆子,也震撼于安家的富裕。
不过想想也释然了,都说烂船还有三斤钉呢,当年的安家也是锦城有名的富户,她那女婿还是高中校长,一个月也有不少工资,家里几个孩子又都有工作,暂时还没成家,手里攒些钱也很正常。
只是她没想到,会拿出这么多钱给知夏当零花,想来应该是挺喜欢这孩子的。
临走时,安知昂突然想起来,“对了姥姥,我爸让我告诉你,安美云三天后办婚事儿,到时候你要能腾得出时间就过去。”
“唉,我知道了。”周婆子心里又开始纳闷儿,都没听说过她处对象的事情,怎么突然间就要结婚了?
可能不常在一起终归是没什么太深的感情的,在知道安美云不是自己的亲外孙女儿之后,周婆子对她仅剩不多的那些感情也都淡了。
再加上,以往安美云来家里也总是一副处处嫌弃的样子,对周家的孩子也很高傲,周婆子以前不生气是看在闺女的份上,现在,只会越想越嫌弃罢了。
“山上的柿子也熟了,刚刚还遗憾时间太赶了来不及去摘呢,刚好等过两天我去的时候给你们带上一些……”周婆子口中唠叨着,又叮嘱他们路上小心,一直到送出大门口,看着的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见,这才转头回家。
周枝枝从屋里把周圆圆的衣服拿出来给她,突然想起来,“奶奶,你说这衣服不会是知夏买的吧,我摸着这料子就挺好的,表哥给她的零花钱,不会被她都买衣服了吧?”
也不怪周枝枝会这么想,虽然一直都知道姑姑家条件好,可周楠是比较会过日子的人,对自家几个孩子是挺大方的,但对娘家侄子侄女的也只能说过得去而已,到是对周婆子贴补不少。
但即使是这样,在旁人眼中也是极为大方的了。
周圆圆爱不释手的摸着自己的新衣服,撇了撇嘴道:“这还用问吗,肯定是知夏姐买的了,姑姑什么时候给咱们买过新衣服?顶多是把安美云不要的拿回来给咱们分分而已。”
对于她们来说,安美云不要的衣服也是很好的了,周圆圆以往分到衣服后也高兴的很,至于尺寸不太合适也能改改。
可是安美云的话却很伤人自尊,说她们都是捡破烂的,也只配穿她的旧衣服。
小女孩也是很要面子的,听了这些话又不敢告诉家里的大人,却暗自记在了心里。
从那之后,周楠再拿回来衣服,她就不乐意要,却还因此被母亲指责。
因为对于她们而言,做一件新衣服不仅要钱,还得要布票,三五年的能做一件新的就不容易了,大多都是大的穿完小的穿,实在破的不能穿了,才撕了糊点浆糊晾干做鞋面。
周婆子不明白里面的情况,还在周圆圆额头上点了一下,“你这丫头呀,心气不要太高,你姑姑拿回来的也是半新的那种,不差了,你看咱们村其她的女孩子,谁不是身上都落满补丁?”
“那不一样。”周圆圆计较的不是衣服的新旧,而是来自安美云的看不上,“哎呀,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我不跟你说了,我回去试我的新衣服了。”
在刚知道安美云不是亲生的那一刻,周圆圆承认自己是有些幸灾乐祸的,谁让她以前常看不起自己。
而且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比起安美云的嚣张与尖锐,知夏就是那种温柔大方的女孩子,人都喜欢温柔的对自己好的,谁又会喜欢处处看不起自己的呢?
周圆圆想,要是知夏姐以后把旧衣服给她,她肯定不会嫌弃的,因为知夏姐也不像会说出那种看不起人的话。
而且,在乡下,别说捡旧衣服了,连小孩子的尿布都是捡人家用过的,根本就不稀奇,也不丢人。
丢人的,是来自别人施舍般的嘲笑。
一直到天都黑透了,安知昂和知夏下车。
初秋的夜晚凉飕飕的,还好知夏穿的是长袖。
安知昂穿的是短袖,但男孩子火力比较旺盛,再加上骑着自行车运动量也大,不仅不冷,身上还出了汗,后背的衣服都能看出湿了。
“四哥,你什么时候走啊?”虽然知道,安知昂这一走才是踏上他本应该走的路,前途一片光明和顺,可面临分别,心中还是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