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们井然有序的将一份份抄录好的罪证发到了几位大人手中，而后又像是木偶一般的站在了诸位大人们身后。
这架势，让几个老头心中都闪过不妙之感。
他们略一翻看证据，后背就湿了一片。
那仗着天高皇帝远的两个家伙，竟敢虐民至此！
皇帝摩挲着玉扳指，笑着道：“朕看这些百姓不行，这些边军就更是懦弱！”
“要是朕在那鬼地方，早就提刀砍了那些狗官，揭竿而起了。”他摇头，像是对那边没起乱子格外失望似的：“日子过不下去了，就造反嘛，砍了皇帝的头，另立朝廷，这是自古以来就有的事情，这些蠢货为什么不按照史书写的来？”
几位大臣这下子也不敢看皇帝了，只连连叩首，忙称有罪。
“诸位有什么罪？罪在边军啊。”皇帝笑呵呵的道：“那些家伙，竟连巡查都给省了。”
“前朝末年，我父子被欠了那么多的粮饷，不一样还是巡边吗？”
“这些逆贼，该砍！”
这位皇帝，一直是个暴脾气。
他杀伐果断，见到不平事掀桌子是是常有的，可像是如今这般心平气和的对着官员阴阳怪气，却是第一次。
“陛下，边军无罪，边军将领该杀！”兵部尚书率先顶不住压力，表起了态。
这正是他下辖之事，瞧着皇帝的态度，他最轻的是个监管不力回家养老的下场，若是重了……
“一把年纪，打打杀杀的，不成样子。”皇帝笑呵呵的训了一句，而后像是沉浸在回忆中的道：“前朝边军糜烂至此，花了两百年，而本朝只有短短的三十年。”
他一拍大腿，欣喜道：“好事啊，证明本朝比前朝强太多了，朕瞧见前朝末帝的时候都能挺胸抬头了！”
“陛下恕罪！”
“朕不恕。”皇帝摇了摇头，笑着道：“朕给你们三个月时间，把事情给朕查得清清楚楚，无论外官还是朝臣，俱不可放过一个。”
“遵旨！”眼见皇帝终于下了明确的旨意，几位大员脸上俱是浮现轻松之色。
肯正经下命令就好啊，不然他们还以为皇帝要直接不问青红皂白的要杀人呢。
“朕知晓，朝中关系盘根错节，你们也有门生故旧，也有亲朋旧友，朕这一个不剩的命令有些为难你们了。”
皇帝话音一转：“所以，朕给了你们选择。”
他指向几位大员身后的小太监：“他们会跟着你们出宫，按照你们家的族谱准备好棺材，你们少杀一个人，就从你们族中填一个人进去。”
“填满了棺材，朕就掘坟戮尸。”在几位大员们骤然惨白的面色下，皇帝的声音依旧平静：“放心，你们会是最后被下葬的，若是漏得人少了，说不准还能活下来。”
他指着兵部尚书：“听说你双亲俱在，已是八十高龄，那就从他们开始，御赐的棺材比你们自己准备的好，这算是朕的恩典。”
又指向大理寺卿：“你家中只有独子独孙，那就从他们开始。先下去给你探探路，让你黄泉路上不孤单。”
“还有你。”瞧着妻妾成群，父母不在子女十几人的刑部尚书，皇帝乐了：“朕还不知杀谁能让你更难过，那就先杀你妹妹，而后将你的好外甥过继给你，继承你家爵位如何啊？”
“陛下息怒！”几位大员从未见到皇帝如此狰狞的模样，此刻已经被他话语中描绘的未来给吓得双股颤颤。
尤其是刑部尚书，皇帝要杀了自己的妹妹，而后将皇子外甥过继给他做儿子。
这都不止是按着族谱杀了，这是要杀了他全家之后，还要诛他族中千古名声啊！
这些人此刻都无比明白，这位快要老死的狮子，为了江山的稳定什么都不顾了。
什么女人儿子、旧臣好友，都将成为他手中的刀，砍向想动摇他江山之人！
“去吧去吧。”皇帝惫懒的挥了挥手：“先回家去看看你们的棺材，明儿抬着上金銮殿给朝臣们涨涨见识。”
“是。”
几位大人重重叩首，杀气腾腾的起身离开。
这次，就是亲儿子掺和进这件事中，也得杀了！
比起死全家，还是死一个儿子比较划算！
等人都走了，皇帝的面色才淡了下来：“着内卫同时调查，不可放过一人。”
“是。”大太监低眉顺眼，应了下来。
“叫玉夫人过来。”再次看了几遍萧遥写来的折子，瞧着上面生涩的言语，皇帝突然开口。
当玉夫人到来的时候，皇帝将奏折递给她：“你怎么看？”
玉夫人没来得及看，便径自跪在了地上：“前朝大事，臣妾不敢看。”
“朕让你看，你就看。”皇帝将那折子又递了递：“接着。”
玉夫人无奈之下，只得将那折子接过来，而后面色越来越白。
“陛下恕罪，萧遥实在放肆！”这次，她没再和皇帝撒娇，试图将萧遥的事情糊弄过去，而是当即请罪。
未经皇帝允许，擅杀大臣，这不管其中有什么原因，都是大罪！
在这个皇子们争雄的时候，更是大罪中的大罪。
皇帝敲了敲床沿：“起来，跪什么？朕在问你真正的意见。”
他喜欢玉夫人的聪明，也偶尔不喜欢她这明哲保身的性子。
玉夫人的意见是给那小王八蛋两拳，出去一圈就长了胆子了是不是？
官员都敢杀，你还当你父皇是身强力壮的时候呢？
可她知道，此刻的皇帝想听的不是这些。
她瞥了一眼皇帝，小心翼翼的道：“臣妾以为，他胆子太大了，却情有可原。”
玉夫人漂亮的唇抿了下，咬牙道：“臣妾瞧了这等荒唐事尚且怒火中烧，九儿那等纯良的性子，又怎么能忍得了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反正不管怎么说，都是她儿子天性善良，看不得人吃苦，和觊觎权利这件事没有半点关系！
“是吗？”皇帝喜怒难辨。
玉夫人：“不……不然您将他叫回来，打上一顿？”
她就是个没读过什么书的漂亮女人，陛下不会想要她对朝廷大事发表什么深刻见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