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这些人远远瞧着那一人好几骑的豪富模样酸得胃里酸水,可等那些人近了之后,那些酸水就已经全部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对于精兵悍将的敬畏和恐惧。
那些人身上全是沙土的血污,就连刀有些也是崩了口子的,甲胄更是有了残破。
可即便如此狼狈,他们的阵型也不曾乱过分毫,紧紧的簇拥着一匹白马。
待到牛羊被人赶走,伤员被送进城内,众人也终于看到了那位身骑白马的将军的真实模样。
她的面上有浅浅的伤痕,手臂上裹着看不出白色的白布,上面还有隐隐的血痕透出。
甚至于,这样一个女人在膀大腰圆的张奇髯身边来还显得弱质纤纤。
可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将眸光扫过来的时候,却让见过血的武将们心中发凉。
那双含着血腥的眼睛像是能将他们心中的一切都给看得一清二楚一般,一寸寸的刮过他们的骨骼和肌肉,似要将他们分解成为一块块尸块一般。
“恭喜凌漪将军凯旋。”萧遥在见到凌漪的那一刻,他的眼睛就已经红了,脚更是忍不住抬起,想要朝着她的方向跑去。
可在最后一刻,他终究是忍住了。
这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荣光,不该有任何人分享。
凌漪血腥冰冷的眸光转向萧遥,而后渐渐暖了几分。
她对着萧遥笑了笑,而后从怀中抽出一封信来。
这是萧遥给她写的,上面全是这些天禄安着人查出来的贪污腐败之事。
其行罄竹难书,其恶死不足惜。
她开口:“谁是孙高硕?”
许久没好好喝上一口水,她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如同这大漠的黄沙钻进了她的喉咙一般。
孙高硕听着凌漪直呼其名,心中有些不悦,却在这煌煌威势下不敢表露出半分来。
“回王妃,我是!”他大步向前,拱了拱手应答。
在萧遥亲口叫了凌漪将军之后,他这一声王妃可谓是居心不良。
凌漪眸光横扫过其他人:“确定是他吗?还有没有其他人也叫这个名字?”
众人听着她的话,只觉得莫名其妙。
这一个官场上,怎么可能出现两个叫同一个名字的官员,那不是……啊!
滚烫的鲜血迸射在众人的脸颊官服之上,人群中响起惊恐的呼声。
凌漪长刀斜斜的指向地面,轻笑道:“确定了没杀错就行,下一个。”
“谁是高墟?”
高大人站得最靠前,被喷得鲜血也最多。
他感受着喷溅在口中的腥咸气息,不由得踉跄倒退两步,不敢承认。
“高大人,王妃叫你呢。”在他身后,禄安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如同无常索命一般开口。
“放肆!”
此刻,通城无冕之王,大小官员的命运主宰像是被踩了尾巴恶毒耗子似的猛地跳了起来。
“本官是朝廷亲封的命官,你等有多大的胆子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动私刑,是想造反吗?”
凌漪饶有趣味的看着这位跳脚的高大人,叹息:“你是不肯上来喽?”
“禄安,别推了,去保护好你家王爷。”
禄安瞧着这眼中都带了一层血色的煞神,默默倒退一步回到萧遥身边。
而高墟则在被放开的瞬间,就踉跄的朝着城中逃去。
他府中有数百家丁,若是运作得当,说不定能守到外头的边军来救他!
那些被他喂饱了的武将,若是不想也被这煞神杀掉,就必须得……
脑中思绪突然断弦,他低下头,愣愣的看着自他胸前透体而出的箭矢。
凌漪将轻弓扔给身边之人,攥着那张死亡信纸,继续点名。
而后,城门口或是哭嚎,或是咒骂的洒落了一地的鲜血。
在泥泞之中,凌漪翻身下马,一步步行至剩下的官员面前,露出和煦的笑:“诸位大人不必如此,你等罪不至死,我不会杀你们。”
“禄安,押起来,等候审讯。”
“是!”
待到碍眼的人被拖走,凌漪又瞧了那几个被排挤的愣头青,淡淡道:“随张将军回边军大营整顿军务。”
“是!”
几个武将只愣了一下,就被如同刮骨刀一般的眸光在身上刮了个遍,不由得连忙应声离去。
萧遥眸光发红的看着几日不见,似有些陌生的凌漪,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轻声开口:“瘦了。”
凌漪垂眸,大脑不自觉的比对此刻的萧遥和她离开时的数据,皱眉:“你也瘦了,五斤。”
说罢,冷冷的看向禄安。
禄安陡然一惊,忙道:“王妃。”
“好了,进城修整吧。”凌漪没有听他的话,带着萧遥自顾自的进城。
马车遮住了她和萧遥的身影,也遮住了禄安担忧的眼神。
他总觉得,王妃这次回来有什么不一样了。
那冷冰冰像是一柄刀的眼神,让他有些为王爷担心。
马车之中,萧遥指腹小心翼翼的摩挲着凌漪粗粝的面庞,轻声道:“你受苦了。”
凌漪笑了下:“为我所愿,算什么苦?”
只要达成目的,人工智能从不在意过程。
况且,这不过是一具随时可以替换的壳子罢了。
【警告,警告!】688的声音在脑海中尖锐的响起,而后又被比它强大无数倍的001号无情的禁言。
身边人的气息就像是凛然不可接近的神明,萧遥却像是迟钝的傻子一般,没有感受到半分。
他只是触碰着凌漪因为用光伤药而隐隐发红的伤口处,眼泪吧嗒吧嗒的掉。
此刻,他们已经回到了瑞王府内,萧遥为凌漪卸下战甲,脱下那些已经没法看的衣服。
凌漪赤身裸体的任由他打量,而后被他哭得头疼。
“你别哭了,我没事,我要洗澡。”
行军之时还不觉得,此刻回到窗明几净的王府,凌漪只觉得浑身都是沙子,头顶都要长虱子了。
萧遥红着眼睛道:“你的伤口不能碰水,我给你擦身。”
“麻烦。”凌漪看了下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和战甲缝隙处的划伤:“先洗了,再上药!”
说完,像是拎小鸡一样的将萧遥拎到浴室,自己坐进浴池中,仰起头:“为我洗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