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狗见他面露狐疑,语速飞快道:“大人可曾听说过,天市廿八犬盗铜针?”
陈子涉心念一动,缓缓垂下捏着符箓的右手。
这大狗所说的,似乎是这个世界神秘领域的相关讯息。
对于刚刚穿越而来,两眼一抹黑,又被狐狸邪祟缠身的陈子涉来说,这些神秘领域的知识尤为重要。
他用不带丝毫情绪的语气道:“说。”
大狗脸上闪过一抹希冀:“我多嘴问一句,大人位列星官第几品?”
陈子涉瞥了它一眼,目光冰冷,让大狗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片刻后,陈子涉收回目光:“我的家族避世多年,我入世历练未久。”
他点到为止,没有继续说下去。
大狗眼珠子一转,瞬间领悟陈子涉的意思。
它立刻言简意赅道:“昔年始皇帝灭六国,书同文,车同轨。对于掌握着各种神秘力量的方士,始皇帝自然也不会放任。”
“始皇帝二十七年,数位大方士受诏赶赴咸阳,朝见始皇帝,并参与商议方士的管束和划分等一应事宜。”
“方士们夜观星象,谏言始皇帝,求赐封天下方士星官之名,始皇帝准允。最终,根据所掌握神秘力量的强弱和不同,星官被划分为七品。”
“这七品星官由高到低分别是,紫微、上枢、上宰、上弼、少卫、少丞、少辅。”
“从此天下方士皆需到所在郡县的衙署,评定自身品级,登记造册。”
听到这里陈子涉明白了,所谓星官七品,其实是秦始皇为了管辖方士而制定的,同时也对方士的实力进行了的划分。
这种划分并不像玄门境界那样清晰。
少辅未必一定就输于少丞,上宰也不一定就能胜过上弼,但也是一个大略的参考。
“也不知道以我凤初境的修为,能被评为哪一品。”
陈子涉心中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冷冷注视着大狗。
大狗只觉冷汗直流,它吞了口唾沫,又道:“大方士们在划分星官七品的同时,对隐器也进行了划分。”
“按照大方士的说法,隐器是星空赐下的隐秘力量,而浩瀚星空由紫微、太微、天市三垣组成,因此以紫微、太微、天市为名,将天下隐器归类。”
“我的这枚犬盗铜针,是天市垣中排列第二十八位的隐器,所以也叫天市廿八。”
陈子涉消化着大狗话中的信息。
这所谓的“隐器”,应该是类似于法器、法宝之类的器物。
但这些器物并非人为炼制,秦代方士认为它们来自星空,且不论这种认知是否正确,至少说明它们是自然生成,甚至随机出现的。
“难怪这条大狗力量平平,却表现得如此诡异。原来他既不是邪祟,也不是方士,而是一个获得了隐器的普通人。”
想到这里,陈子涉目光忽而一凝:“这根青铜针将你变成这等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你却要将它送给我?你是何居心!”
大狗被吓得身体一震,赶紧解释:“大人明鉴,隐器哪有不存在污染的?只是小的无法驾驭,才成了今天这般模样。”
它唯恐陈子涉不信,又紧接着说道:“大人可曾听说过秦昭王时期,孟尝君携门客逃出咸阳的故事?”
闻言,陈子涉心中立刻有种“这题我会”的雀跃感。
之前大狗说的什么星官七品、三垣隐器,他是听都没听过,几乎都快要装不下去了。
现在终于有个能插上话的话题。
但他还是始终保持着喜怒不形于色的姿态:“鸡鸣狗盗,我自然是知道的。”
“鸡鸣狗盗”的典故,他从小就耳熟能详。
说的是战国时期,齐国孟尝君出使秦国,却被秦昭王扣留软禁。
为求活命,孟尝君的一位门客从狗洞钻进王宫,盗取狐白裘赠予昭王宠妃,宠妃大喜,说服秦昭王放孟尝君而去。
一行人至函谷关时,因时辰未到,关门未开。
孟尝君担心迟则生变,又有一位门客学雄鸡打鸣,让守关士卒误以为到了时辰,因此打开关门。
孟尝君才得以安全回到齐国故地。
谁知这条大狗语不惊人死不休:“大人可知,孟尝君那位被后人称为‘狗盗’的门客,便是犬盗铜针的第一位持有者!”
“你说什么?”
陈子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见陈子涉目光狐疑,大狗紧接着说:“大人不妨仔细想一想。”
“秦王宫殿内守卫森严,狐白裘更是秦昭王钟爱的至宝,藏于宝库之中。”
“孟尝君的门客从狗洞中进宫容易,可要避开层层守卫潜入宝库,却可以说难如登天。”
“除非从狗洞里钻出来的不是人,而是一条真正的狗,那么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没有人会去怀疑,一条狗是否会去偷盗。”
陈子涉觉得,理是这个理。
但一想到幽深的王宫中、暗沉的夜色下,一个变成了狗的人,在各条宫巷之间穿梭,在守卫们的眼皮下摇尾吐舌,他就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和荒诞。
“犬盗铜针的能力是。”
大狗继续说:“将一张狗皮披在身上,用犬盗铜针将它和身体缝合在一起,披皮之人就会在短时间内变成一条狗。”
“这种改变不仅指外形,还包括了拥有狗的嗅觉、听觉、咬合力、身体爆发力等普通人所不具备的能力。”
“而只要用犬盗铜针,逆着缝合轨迹行针,狗皮就会从身上脱落,让使用者恢复成人。”
陈子涉听得头皮发麻。
且不说这件隐器的使用方法,是要将一张狗的皮,缝合到人的身上。
单是它的能力就让陈子涉意识到,这个世界的隐器,和他穿越前在电视中看到的法器法宝,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陈子涉徐徐吐出一口气,又问:“既然能恢复成人,你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这就是犬盗铜针带来的污染。”
大狗的目光盯着身边那口枯井,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神情之间竟有几分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