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洪涛看了看众人,站起身,走到窗前,似乎是不想让大家看到他的表情,然后悠悠开口说:
“我刚当警察时,被分去了清河路派出所,当时的所长名叫肖平,肖所长在基层干了一辈子,是我的师傅,我永远记得,那晚我和师傅一起巡逻,刚好碰到一个抢包的劫匪,我把他追到了一个死胡同里。
没想到,对方竟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刀,那是我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心里顿时慌了,也就是一愣神的功夫,差点被对方一刀捅进肚子里,幸好师傅及时赶到,一把将我推开,然后师傅摁住劫匪,把手铐交给我,对我说,别怕,你是警察,这是你的职责。
从那以后,我就把师傅的这句话牢牢记在了心里,后来,我调来了市局刑警队,十年前,师傅也退休了,本以为他可以就此安度晚年,可他却始终放不下一个案子。
这个案子发生在三十五年前,也就是1988年的4月1号,在师傅负责的片区发生了一起少女强奸案,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在晚上下班回家的路上,被人暴力殴打强奸,那是女孩从学校毕业进入工作岗位后,第一天上班,没想到,却成了她人生的终结,事后受害女孩不堪受辱,跳河自尽身亡,第二天在河的下游,警方发现了女孩的尸体。
案发后,警方调查到,本案最大的嫌犯,是附近汽修厂的一个工人,这个人名叫陈良平,刑警队第一时间将其逮捕归案,并且在案发现场发现了嫌犯残留的毛发和血迹样本,但因当时技术水平所限,无法通过DNA进行嫌疑人身份匹配,最终因证据不足,嫌犯被法庭宣判无罪释放。
当年我在所里,也听人说起过这个案子,可师傅却一次也没跟我提过,有一次我问他,他也只是摇摇头说,时间太久,不记得了。
可在师傅退休后不久,有一天,他突然找到我,说想让我帮他个忙,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当初那个案子中的受害女孩,名叫肖兰。”
说到这,闫洪涛停了下来,转身回到位置上坐下,从烟盒中抽出了一支香烟点燃。
而此时,坐在下面的众人,听到这,总感觉好像哪里不对,于是纷纷皱眉,思索闫洪涛所说的话,突然,副组长徐文杰,不可思议的看向正在点燃香烟的闫洪涛,有些不太确信的问:
“组长,受害者名叫肖兰,难道,难道”
徐文杰的话还没说完,法医艾萍皱着眉,声音低沉的说:“肖平,肖兰,那个刚刚上班就被人暴力强奸,最后自杀的女孩,是肖所长的亲生女儿。”
艾萍此言一出,现场再次陷入了一片沉默,所有人都不再说话了,闫洪涛微微点了点头,接着说:
“没错,肖兰正是我师傅的独生女儿,师傅告诉我兰儿的母亲死的早,是他一手把闺女拉扯大的,可没想到,孩子上班的第一天,就被陈良平那个混蛋强奸了。
发现孩子尸体的时候,她的身上脸上,都是被殴打的伤痕,浑身上下全是泥和血,惨不忍睹,可无奈当时技术水平有限,嫌犯最终竟然被无罪释放了。“
说到这,闫洪涛深深叹了口气,狠狠抽了口手里的香烟,才继续开口说:
“作为一名警察,我师傅默默隐忍了二十多年,直到退休,脱下警服,他才来找我,说想让我帮他进行DNA对比,确定当年强奸他女儿的嫌犯到底是不是那个陈良平。
我心里清楚,这个案子早已有了判决结果,现在私自检查案件证物,是严重违反警队纪律的行为,而且即使确定嫌疑人就是陈良平,从法律层面来说,这个案子超过了二十年,早就过了强奸案的追诉期,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可我无法拒绝师傅的请求,也不能拒绝,所以我拜托认识的法医同事,帮忙进行了DNA对比,最终确定当年暴力强奸肖兰的罪犯就是陈良平无疑。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师傅,他当时只是默默点头,一直说对不起我,给我找麻烦了。
结果没过多久,我们就在城外护城河里,找到了陈良平的尸体。”
听闫洪涛说到这,众人心里皆是一惊,可逻辑最为缜密的郭苒立即发现了不对,她想了想,开口对闫洪涛说:“后来肖所长自首了对么?要不你今天也不会出现在这。”
闫洪涛抬头看着郭苒点了点头,情绪有些低沉的说:“当时我都已经做好脱掉这身警服的准备了,可没想到,就在发现陈良平尸体的当晚,师傅就到警局找我自首了,当我收到通知,在警局大门口看到他时,我哭着摇头,说我做不到亲手逮捕他,可师傅却只是伸出手,笑着对我说,别哭,你是警察,这是你的职责。”
说着,闫洪涛再次站起身,背对大家,走到窗前,默默抽起了手中的香烟。
此时,坐在下面的刘小北,早已泪流满面,他低着头,抬手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站起身,对站在窗前的闫洪涛说:
“组长,我知道错了,小北以后,一定记住肖所长说的那句话,我是警察,这是我的职责。”
说完,小北一扫往日的调皮,脸上流露出成熟和郑重的神情,给闫洪涛敬了个标标准准的警礼。
闫洪涛转身,看到这样的小北,他感到十分欣慰,于是摁灭手中的香烟,也给小北回敬了一个警礼。
随后闫洪涛轻轻将小北的手放下,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坐下,随后,闫洪涛抬头对众人说:
“各位记住我今天所说的话,如果真到了凶杀要案组必须犯错的那天,我闫洪涛一力承担!”
听了闫洪涛的话,众人愣了一下,随后,便齐刷刷站起身,给他们的组长敬礼。
此时,他们不再是一个个警队精英, 而是凝聚成了以闫洪涛为核心的,一个有强大战斗力的集体,这一刻,凶杀要案组才算是真的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