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着谢秋生的出租车,不到十分钟,就来到了谢秋生家所在的小区,这是一片老式居民楼,还是谢秋生父母留下的房子,谢秋生的女儿平时住校,只有周末才会回来,平时这个时间,谢秋生还在外面跑车,家里没人,她老婆一般吃了饭,就会去楼下打牌,不到十点,十一点,谢秋生家里根本没人。
谢秋生家住在一楼,我从他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门,虽然我在谢秋生的记忆里,曾多次看到过这个房子的样子,但这还是我第一次进来,把谢秋生,放在饭桌边的椅子上,拿出背包里的绳子,把他的双手,双脚捆好,然后用胶带,把他的嘴封住,免得一会儿他突然醒过来,还没机会好好说话,就开始大喊大叫,吵的人头疼,随后我看了看时间,应该还有十多分钟,他就能醒过来,于是我开始在房间中四处转了转,看时间差不多了,回来坐在饭桌前,静静等着谢秋生睁开眼睛,我非常好奇,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人绑着,会是什么反应。
很快,谢秋生缓缓睁开眼,在一瞬间的失神后,便看到我坐在他对面,一脸玩味的样子,但他的反应却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并没有想象中的大吵大闹,也没有奋力挣扎,只是皱紧眉头,就这么盯着我看,直到我撕下他嘴上的胶带,这个男人才开口,平静的对我说:“看来小哥今天的业务谈的不错。”
我并未接他的话,只是盯着他的眼睛,反问了一句:“你不问问我是谁?为什么绑你?”
谢秋生轻笑了一声说:“有什么可问的,我一个没钱没权的穷出租司机,年纪也一大把了,你绑我,还能图财图色不成”。
说完,看了看自己被绑起来的双脚,抬眼对我说:“我这辈子,没啥本事,就是废物一个,连老婆孩子都看不上我,也就是最近,干了点像样的事,你这操作,看着也不是警察能干出来的,要给哪个女的报仇,下手利落点。”
闻言,我笑了,哈哈大笑,拍手对谢秋生说:“没看出来,你骨子里还真有点侠客的意思。”
谢秋生翻翻眼皮,瞅了我一眼,说:“跟你说你也不懂,赶紧的,别废话。”
此时我倒不那么着急动手了,看着眼前的谢秋生,严肃的对他说:“你叫谢秋生,虽然活了几十年,可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原来是上班挣钱,现在是开车挣钱,辛辛苦苦换来的,却是老婆每天窝囊废窝囊废的叫,还有女儿一次次羞辱蔑视的白眼,你的一生,对别人来说,好像仅仅只是个笑话,不,连笑话都算不上,最多只能算是个冷笑话。”
听着我的话,谢秋生沉默了,只是目露寒光的死死盯着我,见状,我接着对他说:“可有一天,你突然找到了活着的感觉,那种感觉实在太过美妙,以至于,现在你生存的每一秒,似乎都是因那种感觉而活,可那次以后,这种感觉却消失了,无论你如何努力,都再也没有办法找回来,是么?谢秋生”
此时,谢秋生眼中的寒光早已不再,双目圆睁,不可置信的看着我,良久,才问了一句:“你到底是谁?”
闻言,我摇了摇头,对他说:“其实我有很多机会可以杀了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带你回家么?”
谢秋生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恐怕这也是他此刻感到最疑惑的问题,我笑着,转头看着他的眼睛说了一句:“因为我想跟你玩个游戏。”
说完,我便从包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和一条黑色的蕾丝睡衣,放在谢秋生面前的桌子上,谢秋生见状困惑的抬头看向我,我的左手手指轻点着桌面,对他说:“谢秋生,摆在你面前的有两个选择,第一,这张银行卡里有一百万,虽然不是很多,但以你目前的生活情况来说,也算是从天而降的一笔巨款了,你现在有两个选择,拿了这一百万,从此以后跟老婆孩子好好过日子,做回以前的谢秋生,或许你也可以离开这个城市,找个地方重新开始,但以后再也不能杀人”
停了一下,我指了指那条黑色的蕾丝睡衣,接着说:“第二,得到一个你一直在寻觅的答案,为什么再也找不到第一次杀戮带来的快感,但代价是死。”
说完,我便不再出声,只是紧紧盯着面前的男人,可并没让我等太久,男人便开口告诉了我他的选择:“第二个,我选第二个,为什么?”
他的选择,跟我预料的一样,于是,我也如约告诉了他:“那种感觉,你永远也不可能再找到,哪怕你杀光了全世界的人,也不可能再找到第一次那种让灵魂都感到震颤的快感,也就是你所谓活着的感觉,除了第一次,之后的每一次杀戮,其实都只是毫无意义的血腥和暴力,但可悲的是,哪怕知道这个答案,你也仍旧不会停止,然后你接下来所做的一切,都将像你以往的人生一样,周而复始,毫无意义的在追寻一个虚幻的梦罢了。”
听了我的话,刚刚还一身戾气的谢秋生,就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般,瘫软在椅子上,目光中再也没有了丝毫生气,良久,他突然大笑起来,笑的撕心裂肺,直到笑的喘不上气来,才渐渐停止了笑声,平静下来,看向我,咧了咧嘴,说:“兄弟,咱俩抽根烟吧,然后,帮我最后一个忙。”
我点了点头,解开了他手脚上的绳子,谢秋生从口袋里,拿出他那盒8块一包的哈德门,抽出一支递给我,笑着说:“兄弟,烟不好,凑合抽,抽完别留烟头”
我点点头接过来,谢秋生给自己也拿了一支,点上深深吸了一口,随后悠悠开口对我说:“兄弟,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为什么知道我的事,但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不管咋的,你是这辈子,唯一能懂我的人,感觉就像我肚子里的蛔虫一样,我想了啥干了啥,你好像都知道。”
说完,谢秋生又抽了一口手里的烟,想了想,抬头看着我说:“最后一个要求,按我说的干,行不?”
我仍旧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谢秋生有些生硬的双手抱拳,朝我拱了拱手说:“谢了,别用绳子,不图享受,那玩意不好用太费劲,别用毒,那玩意太阴险,没意思,我老谢窝囊了一辈子,不想死也死的憋屈,用刀吧,一刀捅死我,把肚肠抛开,让所有人看看,我老谢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让他们那些不长眼的,都睁大眼睛看看!”
说到这,谢秋生情绪有些激动,抽口烟,稍微平复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问了我最后一个问题:“兄弟,你说我死的时候,能不能再找到一回活着的感觉?”
对此,我只能摇了摇头,因为我并不知道答案。
谢秋生见状,苦笑了一下,并未再开口说话,终于我们的一支烟抽完了,我按照谢秋生的交代,熄灭了烟蒂收好,然后便从包里拿出了一把刀,谢秋生看着只是笑了笑,但并没有如我所料那样闭上眼睛,他只是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说了句:“兄弟,扎准点,别惜力。”
只是一瞬间,我左手中的刀便径直捅进了谢秋生的肚子里,鲜血顿时流了出来,我们一起看着那刺眼的红,谢秋生倒下前,只最后说出了一句话:“感觉到了。”
说完,他便倒在血泊中,很快便彻底停止了呼吸,谢秋生死了,我也如他所愿,剖开了他的肚子,最后,像上次一样,在谢秋生的尸体旁,留下了一张画,画上是一张大床,床上有个男人,正拿着一根绳子,狠狠勒着身下,一个身穿黑色蕾丝睡裙,双手双脚被用红色绸带绑住的女人的脖子,画上的谢秋生,五官清晰,神态栩栩如生,他的脸上,是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更是某种来自他灵魂深处,积压了一生的东西,在彻底喷涌释放,这副画的名字,就叫活着,在画的背面,依旧是用谢秋生自己的左手,和他的鲜血,印在纸上的血色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