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铮从小就被父亲教育,食不言寝不语。
无论何时何地,坐姿要端正,学习要名列前茅,体质也要跟得上,要有男子汉的气概,不可像女孩子一样哭闹,整日嘻嘻哈哈。
他今年才六岁,便已经被教育得跟个机器人一般,面上也不见笑容,因为他若是大声嘻嘻哈哈,父亲会责骂他‘成何体统,不成样子’。
眼下见萧筝和蒋阿姨聊得这么开心,他心里很是羡慕。
他父母就不会对他这样。
萧筝没听见他说话,以为他不开心,直白的问:“小傻子,你怎么了?”
蒋丽媛听见,故作生气的打了她一下,却实则没有用力,道:“你乱叫什么?”
萧筝低下头去。
吃过饭萧筝自己去洗澡,连洗澡她也要哼着采蘑菇的儿歌,听起来别提有多欢快了。
陆铮坐在客厅中,觉得有些不自在。
在陆家妈妈离开前,将他的睡衣有送过来,实则陆萧两家也不过第一次见面而已,但陆父知道萧万全是警察,信得过萧万全家的人品,才不得已将陆铮托付一晚上。
蒋丽媛将他的睡衣拿出来,温和的对他道:“等筝筝洗好完你就去洗,你的房间在她隔壁。床单被套都是阿姨换过新的。”
陆铮生涩的道谢。
萧筝洗漱完就进了自己的房间,没管陆铮。
这是她跟陆铮的第一次见面,首次便被他吓哭,她很不爽。
第二天去学校就跟同桌吐槽,隔壁来了个很凶的小男生。
结果老师上台介绍新同学,居然就是陆铮!
两家人住在一层楼,都是邻居,放学上学总会一起。
两个小孩从最初的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不顺眼渐渐变得熟悉了一些。
陆铮面对萧筝时,也不再是扑克脸,偶尔也会露出点笑容来。
萧筝的日子过得很幸福,父母疼爱,同学里的小太阳,上下学的路上还多了一个伙伴,她别提有多开心了。
但变故发生在她八岁那年暑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见到爸爸的时间越来越少,有时候一个月甚至只能见上四五次。
萧筝很想他,有天在自己房间里一直等他下班,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忽然被一声巨大的摔门声响给惊醒过来。
她揉揉惺忪的眼睛,悄悄开了房间门往外看。
只见客厅中,萧万全回来了,那一身警服还没来得及脱下来,他手里提着一个行囊包,像是要出门。
蒋丽媛则站在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两人争吵的很激烈,谁都没有发现躲在暗处的萧筝。
蒋丽媛眼睛都红了,流着泪道:“你满心满眼都是工作!你看看你这个月以来,着家多少次?筝筝有多想你你不知道?她马上就要过九岁的生日了,你还要走?”
萧万全语气中多是无奈,他耐心的哄着蒋丽媛,道:“你不是不知道我的工作特殊性。筝筝 的生日以后有的是机会补,可是张贤如果不抓,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没法再继续过生日。”
张贤便是萧万全这么久以来一直在跟的罪犯。
此人是市级里面的商业巨鳄,做生意的手段雷厉风行,多年来已经残害了不少人。
他还有个十来岁的儿子张承宗,被他保护的很好,但最近警方捕捉到他在给张承宗办理出国手续,像是有在躲藏到国外的迹象。
张贤作恶多端,这次是警方唯一的最后的机会,他们得去到市之内,做张贤身边的卧底。
否则,如果一旦让他逃走,今后还不知道会掀起什么风波。
蒋丽媛却不想听这些,她道:“那是别人的生活,你先管好我们家行不行?你看看隔壁陆铮,性格孤僻又冷漠,你想让筝筝以后也变成那样?”
“那是陆先生的教导方式有问题,筝筝怎么会变成那样?”萧万全十分无奈,他急切的看了看手上的腕表,说:“时间等不及了,老婆,你先让开。”
“你真的非走不可?”
“你要体谅我的工作。”萧万全重重的叹息一声,到底还是对蒋丽媛动了手,却只是将她推到一边,给自己让路。
他打开门离开,就在即将离去的前一秒,蒋丽媛在他身后高喊道:“你要是决定要参加张贤的任务,以后就不要回这个家!我要跟你离婚!”
张贤的案子不是他非要参加不可。
警局给了选择机会,如果最后没有人愿意接这个案子,上级才会强行分配。
萧万全则是主动申请参加这个案子的。
他离开的步伐顿住,却是头也没回,只是说话的声音中带了几分颤抖,说:“张贤的案子一直以来都是我跟的,除了我没有人更适合这个任务。老婆,我没得选择。”
说完,他终究是坚定的离开。
蒋丽媛无声流泪,疲惫的跌坐在沙发中。
萧筝听不太懂他们话里的意思,却大抵能知道,父亲是为了工作而离开,而且那份工作很重要,很迫不得已,是他必须去做的。
她悄悄关上门,躺在床上,小小的年纪,第一次失眠。
暑假不用上课,第二天萧筝睡到日上三竿,再起来的时候看见陆铮坐在自己家里的客厅,而妈妈已经起来在煮饭。
陆铮看了她一眼,瞧出她精神不太好,抿抿唇,说:“你昨晚偷人去了吗?”
他很少开这种玩笑,从来都是一板一眼的正经做事,萧筝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道:“你居然会开玩笑诶。”
“你今天不是答应我,要陪我去画室的吗?”
陆铮昨天跟她约好,今天带她去他的暑假绘画班级里面看看,他画一幅画送给她做生日礼物。
结果萧筝到点了也没去找他,他才找上门来。
萧筝啊了一声,不好意思的说道:“不小心睡过头了,不好意思哦。等我们吃过午饭再走嘛,刚好我妈妈在做饭了。”
蒋丽媛从厨房探出头来,面上挂着温柔的笑,完全看不出伤心,“是啊,吃过饭再去。”